卻說駱老太太對於侄兒的拜托求懇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再說這一陣子她也是在京中住的膩煩了。


    次子駱辰邁被她給打發去揚州,他媳婦兒懷孕了,兒子總不能一直地將媳婦兒丟在揚州不聞不問吧?


    看看辰逸對她媳婦的那個緊張勁兒,自家兒媳年歲也不小了,駱老太太心中自然是掛念的。


    再者,駱辰邁自己隻怕也惦念著自己媳婦兒的,不過是他身為兒子,總不好丟下母親去揚州看媳婦兒吧?


    所以駱老太太主動開口,讓兒子去揚州,也別著急迴來,且等著兒媳生了,孩子養的康健了再說迴京的話,這沒有個一兩年的,怎麽可能?


    駱辰邁的打算卻是希望妻子能在京城妊娠,畢竟京城條件好些,不過這種事情卻是要看妻子的狀況而定,否則的話,也就隻能在揚州生產了。


    駱辰邁臨走之前,帶走了許多的方子藥材之類的,要是能用上的,也該自家娘子和孩子試試。


    因著駱張氏對於丈夫的那一番毫不猶豫地支持,所以駱辰邁對著自家妻子如今也是真正地放在了心上的。


    雖然對於急行軍他還是帶著一股子怯意的,可一旦想著自己能盡快地看到妻子和孩子,這些苦頭又算什麽呢?咬牙忍了罷!


    駱辰邁快馬加鞭南下,府中就又剩下了駱老太太和二房,畢竟小宋氏還有丈夫孩子家務一大堆的事情要操心。


    老太太自己一個人也是孤單,本想帶著侄女兒去看看侄媳婦兒的,現在侄兒來找她,卻是正中下懷。


    第二日一大早,剛剛用過了早飯,老太太就催著管家套車,自己要出京,畢竟這路程可不近的,費上半日的功夫才能到的。


    主子有命,眾人也不敢怠慢,早早地就備好了出行的一切用具,衣衫的,護送著主子一起出京去了。


    卻又有駱辰逸早早的囑托,所以林忠安這個郡主府的大管家也是出現在了駱家的隊伍中,親自護送駱家老太太和大姑娘一起去自家莊子上。


    對於侄兒的這一番安排,駱老太太頓時覺得熨帖了,這個侄兒啊,總是這樣周全體貼,如何能讓人不愛呢?


    聽聞大伯母和婉慧來了,黛玉再想著躲著不見人,可畢竟是長輩,又是至親的,所以在丫頭婆子的攙扶下,去了外麵的大廳。


    駱辰逸正在和大伯母和妹子寒暄,看著肚大如籮,額頭上略略滲出了幾縷汗絲的黛玉,眾人誰也不敢怠慢,急忙地讓她坐下了。


    “肚子這麽大了,行動不便,你該多休息才好的!”


    駱老太太嗔怪道。


    “不過是略走幾步罷了,不太費事兒,這會子趁著精神頭還好,走上幾步並不妨事!再者大伯母和婉慧來了,我不出現,又成什麽樣子?”


    “再有半年便是婉慧的及笄禮了,大伯母可是有章程了?”


    黛玉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一般,對著駱老太太問道。


    “這是自然,婉慧畢竟是二房嫡長女,也是我駱氏嫡支女,一切自然是不可怠慢的,你且放心,委屈不了你妹子的!”


    這話卻是對著駱辰逸說的,畢竟二房如今就在京中,父母雙全的駱婉慧的及笄一事,也輪不上別人插手的。


    好在有大伯母在,駱辰逸再一次地慶幸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有她老人家坐鎮,自己不知道省了多少的事兒呢。


    當然,即便是沒有駱老太太出麵主持大局,小宋氏也會捏著鼻子為駱婉慧舉辦了及笄禮的。


    繼室難當,不管是為了慈和的名聲還是為了自己的一雙女兒考慮,小宋氏都會表現的一視同仁的。


    不過駱辰逸卻是不願意自己的妹子受了任何的怠慢和敷衍,再讓妹子受了這樣那樣的閑氣,又有什麽意思?


    “一切都拜托大伯母了,若是沒有了您老人家在前麵鎮著,我這會子指不定如何煩惱呢!”


    駱辰逸滿臉的感激,笑著恭維道。


    哪怕知道他言辭之中有些誇張之意,可駱老太太還是歡喜的很,年紀大了,生怕子孫嫌自己多事,可偏生年紀大了,總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話也便多了,囉嗦不討喜,心中也三不五時地會生出幾分自厭自棄來。


    卻正是兒子,侄兒,侄女兒的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讓自己操心著,勞煩著,駱老太太恰好從這其中收獲了自信來。


    看來自己還沒到老的不中用的地步來!對於侄兒的拜托,她自然是點頭應下不提。


    “辰逸,你先去忙你的去,我陪著玉兒說會子閑話,婉慧去廚房看看你哥哥又鼓搗出些什麽好吃的,晚飯也給咱們娘倆做上幾道,讓咱們嚐嚐鮮兒!”


    眾人都沒有多想,以為她是要和黛玉說些女人家產育之事,倒也卻是不方便駱辰逸兄妹倆聽。


    一個大男人,一個閨閣女兒,還是早早地避開去比較好。


    目送著駱辰逸兄妹倆離開,黛玉卻是心中一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總覺得今日的大伯母似乎是特意要找自己說些什麽一般。


    駱老太太極擅長的便是聊天了,和黛玉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揚州的小兒媳婦,惦記了自己的兩個皮猴子的孫子,又歎息著這麽久了也沒有看到軟萌的小孫女了。


    東拉西扯一大篇,總算是說到了黛玉身上了,


    “唉,看著你和辰逸這樣你敬著我,我敬著你的,我卻是極為地歡喜,不是我老婆子賣嘴,似辰逸這樣體貼的丈夫,我一大把年歲了,也隻見了他一個。”


    “是呀,夫君他是極好的,可我這些日子,總是有些惶恐的……”


    黛玉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目光略略地有些幾分深沉,對著駱大伯母歎息道。


    “怎麽說?可是怕了產育這一關?女人啊,這一關的確是不好過的,可你的情況良好,孩子也健康,玉兒你別怕!”


    駱老太太急忙地安慰她道。


    “大伯母,我……”


    內室的黛玉緩緩地訴說著自己的心思,聽的駱老太太一時喜一時憂,也是百感交集!


    半個時辰後,駱大太太喚了人進去伺候,為自己和侄兒媳婦重新梳妝。


    許是吐露自己的心事兒,所以黛玉渾身上下泛著輕鬆,看著丈夫的目光,溫柔至極,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愛意來。


    看著她解開了心結,渾身的歡喜勁兒,駱辰逸自己也是高興壞了,看來自己將大伯母請過來是對的!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今日看來,古人誠不我欺也!


    不過駱辰逸想要知道黛玉的心事兒,想要知道到底駱老太太對著黛玉說了些什麽,這才算是讓她放鬆了下來,然而不管是大伯母還是妻子,問起了此事來,都是搖頭閉嘴。


    雙方誰都不是自己可以逼迫之人,最終結果是好的,駱辰逸索性不去理會了。達成了目的即可,不用非得糾結過程。


    黛玉恢複了以往的淡定,說是自己重新有了一份事業心,她想要做出能讓女性懷孕了用的香粉,胭脂,且要將這些鋪子開到全國去。


    駱辰逸笑笑,滿口的稱讚,盡管林家的脂粉鋪子的香脂,粉餅都已經算的上是難得的純天然的東西了,可到底他還是不放心讓黛玉用的,就怕是萬一。


    寶玉的好方子外加上林家的用料上乘,所以黛玉和賈家諸人合開的這家脂粉店已經有了兩家的分店了。


    甚至黛玉又額外地收購了幾個小的花圃,專供自家脂粉鋪子之用。


    黛玉接受了丈夫的建議,每半年推出一款新的產品,除了基礎的那些東西之外,這香脂鋪每次出來的新品都能讓京城的女眷們搶破了頭。


    總之,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好。


    賈家的幾位姑娘們每月都能收著這份兒紅利,本來說的是到成家了便停了的,黛玉又覺得沒必要計較的那麽清楚,又感懷二姐姐在牛家日子過的不容易,所以並未停了迎春的那一份兒,每月仍舊打發了人上門,將賬目交割清楚。


    駱辰逸本想勸說黛玉的,然而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隨她高興吧,雖然聽著賺的不少,可到底自家少了那點子東西也沒什麽。


    目前看著這幾位姑娘都還是好的,至於以後,且再說吧!


    惜春的那一份兒卻是在黛玉手中的,小姑娘雖然性情冷漠,不愛和人親近,卻也知道好歹的。至少誰對自己真心,誰和自己假意,心中門兒清。


    這些錢財自己拿到手中又能如何?


    不過是閨閣女兒家,又出不得門去,攥著銀子還會被人算計,又何必呢?


    索性地交給了黛玉,讓她每月施粥舍米,將這些錢盡數地花出去便是了。


    她也沒想著要嫁人,也沒有人為她張羅。三姐姐是西府的姑娘都要自己上躥下跳的蹦躂,可惜仍舊落得了這麽個下場。


    至於自己,雖然出身是嫡女,可比起人家的庶女來過的還不如,又何必作踐自己呢?


    黛玉對於惜春的心事隱隱綽綽地知道一些,也勸解過無數次的,可終究四丫頭似乎是已經拿定了主意,並未因她的勸解而有什麽改變。


    可到底,黛玉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四妹妹遁入空門,孤寂老去,所以又額外地將這些錢留下大部分,為她在京中東江米巷買了一處院落,緊緊湊湊,二十幾間,又在外麵置了一間不大起眼的鋪子,和一處莊子。


    這些東西自然都是陸陸續續地用惜春的紅利置辦的,說到底也是黛玉對於這個小妹子的一份憐惜之情罷了。


    若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了,黛玉覺得四妹妹不會就此生出非要遁入空門之心的。


    黛玉的打算也不瞞著駱辰逸,他也不攔著黛玉,隨她去操持這些,省的成日地胡思亂想。


    駱辰邁送來了報喜的書信,自家媳婦兒給他生了個八斤一兩的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盡管書信上都是喜訊,樂的大伯母笑不攏嘴,駱辰逸諸人也為二哥夫婦歡喜。可事實上麽,駱家二嫂的情況卻沒有駱辰邁書信上說的那樣輕鬆。


    駱家二嫂因為憂心丈夫,那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之前又是一路奔波,整個人就沒有緩過來。


    後來這幾個月,好歹地收到了二爺平安的訊息,自己整個人這才放鬆了不少。


    可孕婦前麵虧了太多,後麵即便是再怎麽補,總還是虛。


    駱家大嫂生怕二弟妹有個什麽一差二錯的,自己可該如何向婆婆交代,向二叔交代,所以什麽有營養補什麽,最後這即將產育的兩月,卻又補的太過!


    胎兒過大,駱家二嫂生產時吃足了苦頭,折騰了三日三夜的功夫,最後催產藥灌下去,又有產婆顧著孩子,大人自然是吃足了苦頭。


    許是孩子在母體憋的時間太久,這個孩子生下來便有些病懨懨的,甚至不及駱辰迅的小閨女康健。


    不過揚州的小兒聖手說了,日後好生調養,孩子健康長成沒有問題。


    可是駱家二嫂的情況就不大好了,畢竟上了年歲,這一胎又過於艱難,目前為止,隻有駱張氏並不知道自己傷了身子,日後隻怕難再有孕了。


    好在有了兒子,駱辰邁想著妻子不能生便不生吧,兒子日後好生教養,一個也足夠了。


    況且大哥家有三個呢,也不怕他孤單。想的很開的駱辰邁就將此事給隱瞞了下來,且等著妻子未來身子好了再說吧。


    看著二弟想的開,駱辰迅夫妻倆這才略略地寬心了。


    知道二弟的性子,所以駱辰迅將事情的艱難在給自家四弟的書信中都吐露了出來。


    駱辰逸覺得自己就跟垃圾桶似的,大哥將這些負麵情緒說給了自己,然而他現在也是滿肚子的苦水呢。


    自家娘子眼看著沒幾個月就要生了,大哥告訴自己這些有的沒的,真的好嗎?他能打死自家大哥嗎?


    不過男人麽,縱然整顆心都泡在了黃連水中,可在家人妻子麵前,該笑臉兒相迎還得笑臉兒相迎,將那些負麵情緒,垃圾心思展露,發泄給家人,妻子的男人算是什麽好男人呢?


    駱辰逸想想曾經的那個男人,稍有不如意,迴到家中就是摔摔打打,母親生怕他對著自己動手,但凡看著那男人心情不舒暢,心中生怕,也不管外麵到底是個什麽風吹雨打的情況,便一把地將自己推出門去,自己一個人麵對那些拳打腳踢。


    然而在外麵的駱辰逸聽著家中的那些壓抑的哭音,懦弱的求饒聲,卻是恨不得自己攔在母親麵前的。然而他卻是沒有成功過一次,每次都是母親護著他的!


    後來母親終於暴起反抗了,也是為了護著已經快要被打死了的自己!就奮起了那麽一次,可是結局呢?


    那個惡心的男人終於死了,可母親也因為過失殺人被判入獄十年,不管是法官還是警察,對於那個惡心男人常年的家暴行為視而不見,隻說母親殺了人。


    年歲不大的自己便成為了孤兒,親眷們沒有人想要收留他,甚至是自己嫡親的爺爺奶奶都是如此,他有個殺人的母親,所以他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靠著年邁的外公外婆的接濟,靠著他撿垃圾,打短工,自己好歹地高中畢業了。可惜的是,大學再是無力了。


    那個時候的自己多少的心高氣傲?想著自己要盡快掙錢,等著母親出來了供養她,讓她過上好日子的。


    當然,那個令人惡心的法官,駱辰逸也是讓他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一心總覺得他收了錢,所以弄的他鈴鐺入獄,駱辰逸這才覺得痛快了。


    可惜的是,老天爺就是這麽殘忍,明明隻要一個月表現良好的母親就可以減刑出來了。可駱辰逸自己確實遭遇了意外,永遠地離開了那個世界。


    他最後也隻能慶幸自己所有的財產,所有的保險受益人都是母親名下,希望那些東西能給母親的後半生一點兒保障。


    盡管東西不多,可到底是自己花了近十年,拚命搏來的。


    後來,駱辰邁睜眼,便成了駱氏嫡子。


    他遭遇了不幸,可又是幸運的。宋氏這個生身之母用自己所有的母愛柔情將駱辰逸給拯救了過來。


    然而幸福的歲月總是短暫的,再一次,駱辰逸又失去了母親。


    其實那個時候,他對於剛剛出生的駱婉慧是厭惡的,忍不住地遷怒,想著如果沒有她的話,自己是不是就不會失去母親了?


    不過養活一個孩子不容易,在開始親手照顧駱婉慧開始,一直到她會張嘴說話,開始學著走路,駱辰逸這才算是將這個妹妹真正地放在了心上。


    至於以前麽,不過是礙於母親的遺命罷了。


    駱辰逸這個好哥哥絕對沒有他表麵上表現的那麽純良便是了,這一點,也不知道駱婉慧是否知道,又是否不知道!


    耳邊傳來了燈花的爆響聲,驚醒了陷入了沉思的駱辰逸,看著眼前書桌上散落的書信,駱辰逸苦笑了兩聲,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想起過這些前程往事了?


    算了,想的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人死不能複生,自己再也迴不到那個世界,迴不到母親的身邊了。而且即便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可是麵對如此之多的責任,他真的能放下這些責任,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嗎?


    駱辰逸果斷地搖頭,隻怕是不能了,這裏才算是自己的家了。


    卻不提這些舊事,駱辰逸這些日子一日比一日警醒的早,醒了之後又怕吵著淺眠的黛玉,所以整個人僵硬在床上,睜著眼睛等天亮,硬生生地弄的自己眼睛發脹這才闔上眼休息會子。


    夜裏睡不大好,白天的精神頭自然沒有多好,可偏生白日裏也是睡不著的。駱辰逸在莊子上養了這些日子,本也沒有多胖,如今似乎是又迴到了剛來莊子上的情形。


    他唾棄自己丁點兒都擔不起事兒,不過是被大哥的書信給嚇著罷了,怕什麽呢?


    可吐槽歸吐槽,駱辰逸還是放不下這些心事兒,許是要等到黛玉生產了才行了。


    駱家自然是有相熟用慣了的產婆的,不過即便是這樣,可駱辰逸還是求了大長公主,又讓老太太找了個官家的產婆。


    至於太醫,醫女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離著黛玉的生產還有兩月的時間,可駱辰逸還是覺得自己該早早地安排好這些,省的到時候再慌張起來。當然,還有奶母。


    畢竟大戶人家可不流行當家主母親自喂養孩子,黛玉和駱辰逸也曾經聊起過這個話題,可終究還是沒有最後決定下來。


    隻能先備著,以防萬一。


    借著這些忙碌讓他自己少些胡思亂想,駱辰逸這般地想道。


    甚至他都在想,下月是不是該迴去京城了?畢竟內城一切都比較方便。使人去請個太醫路程也短,速度也快的啊!


    駱辰逸將自己的這些想法和黛玉聊了聊,黛玉對於丈夫這些日子的異樣是看在眼裏的,想也能想明白,他到底是在為什麽焦慮,所以為了安撫丈夫,也是對於自己肚裏孩子的重視之意,黛玉點頭同意了迴京。


    她既然沒有什麽抵觸心理,駱辰逸便開始帶著管家諸人張羅迴京了。


    府中之前因為女主子懷孕了所以不能動土,不過這些日子麽,主子不在府上,所以林忠安就帶著內務府的工匠們加班加點,終於地完成了什麽嬰兒房的改造工程。


    又晾了這麽好幾個月的時間,也沒有上漆用油料的,一切都是原木質樸的,黛玉對著這個地方很是滿意。


    裏麵已經堆滿了小玩意兒等等,駱辰逸當初畫出來的玩具,用品的圖紙,照著這些圖紙,工匠們總能琢磨出個大概不離十來。


    再加上這個時代的孩童的玩具用品,駱辰逸和黛玉的孩子還沒有出生,不過三五年內,他卻是不愁玩具用具了。


    迴到了京城,賈家和二房都打發了人來瞧瞧黛玉的情況,小宋氏還帶著女兒親自上門了。


    因著大嫂這麽好幾月地不住在自己府上,日後一直到黛玉生產都要常駐郡主府了,所以關於駱婉慧的及笄禮,小宋氏拿了單子過來,總要和大嫂商議一番的,自然也是要給郡主過目一二,可省的再讓人說自己怠慢了那個小菜秧子,沒得惡心了誰。


    小宋氏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所以神色中難免地帶出了幾分來。


    駱老太太略略地有些不讚同,畢竟駱婉慧是晚輩,實在沒必要這樣鋪陳浪費。


    透著虛,難怪讓人覺得親熱不起來呢。不管是為了什麽,駱老太太並不讚成小宋氏這樣的舉動,明明是一家人,搞的那麽僵,到底又有多少的意思呢?


    再者說了,辰逸是個樣人,難道老二兩口子還不明白了?


    “這是二叔的意思呢還是你的心思?”


    駱老太太對著這個弟妹並不如何喜歡,說話也直接,她本就是個火爆的性子,最不愛那些彎彎繞繞,如今年紀大了,更加不愛費腦子,所以直接地問道。


    小宋氏聞言一滯,略略地輕咳了兩聲,這才輕聲道,


    “是我的心思,擬好了單子,讓大嫂看過了同意了再說給我們老爺聽也是一樣的。”


    “婉慧是你們二房的閨女,你如果覺得這樣行,沒問題的話直接拿給你們老爺看吧,我沒意見,畢竟你們才是她的父母,我一個做伯母的,管的那麽寬,沒的惹人厭呢!”


    駱老太太對著這個弟媳也是無語了,直接地說道。


    小宋氏哪裏能聽不出來她這是在發泄不滿呢,訕訕地收起了炕桌上的單子,略略地坐了一會兒,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很快就告辭離去了。


    駱婉瑜卻沒有跟著母親一起離去,來之前她就準備好了,要在這裏住上些時日,等著大哥的孩子降生了再說迴去的話,反正兩家離得近,往來也是方便的。


    駱婉瑜要住下來,黛玉夫婦自然也沒有要將人往外趕的道理,還是跟往日裏一般,駱婉瑜和姐姐駱婉慧住在了同一處院子裏,離著駱老太太的院子沒有多遠兒,往來極為方便的。


    府中多了這麽幾個人,一下子似乎都熱鬧了不少,黛玉也生不出煩躁的心思來,駱婉慧姐妹倆為即將出生的小侄兒做個件百家衣,看著細細密密的針線,又是這樣柔軟的細布料子,黛玉心中感激不已。


    兩個妹子,她雖然更加偏疼駱婉慧一些,不過對於駱婉瑜,黛玉如今也能做到麵上的一視同仁了,但凡有駱婉慧的,總會有駱婉瑜的。


    駱辰逸聽說了她的舉動之後,心中還挺不是滋味兒的。自己可是從來都對這個妹子沒有多少的好感的,許是因為那些根深蒂固的影響,所以他一直都是帶著幾分提防的。


    如今已經不是一次有人跟自己安利駱婉瑜是個可人疼的了,所以駱辰逸也忍不住地檢討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些,扒拉著舊事不放,似乎也不是大丈夫所為。


    是以這些日子他在見到駱婉瑜時,也是略略地親近了幾分,駱婉瑜從來沒有享受過大哥這樣的待遇,忍不住地紅了眼圈兒,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倒是弄的駱辰逸尷尬不已。


    自己似乎是罪大惡極一般,欺負了人家小姑娘一般。不過自此之後,駱婉瑜和駱辰逸之間的關係也是奇奇怪怪,別別扭扭地,可到底,駱辰逸心中對著這個不大親近的妹子還是多出了幾分掛念關心的。


    縱然隻是做到了這個程度上,駱婉瑜還是歡喜的,總覺得自己似乎想要得到大哥的關心已經成為了執念了,如今一朝實現了這樣的願望,心中激蕩不已。


    時間走的很快,可又走的很慢,似乎一日一日地都是煎熬,今日了臘月之後,神都便是滴水成冰的時節,盡管穿著大氅的衣裳,各種大毛小毛的衣服也沒有少往身上套,可終究還是覺得冷的慌,這幾年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天氣反常地讓人心中發毛。


    皇帝一直都祈禱著,生怕再有什麽天災*的,這眼看著要過年了,讓自己好生地過個年不行嗎?


    與茜香之前的情勢雖然已經扭轉,不過皇帝的旨意既然已經明發了,那麽賈家的三姑娘,霍家的義女仍舊需要和親番邦的,聖旨總不能是兒戲吧!


    縱然帶著冰碴子,可是皇帝還得將這些並不香甜的果實給吞下去!


    想想如今已經抄家奪爵的霍家,皇帝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些心事兒的,這少了霍家,東南該讓誰去鎮守?


    畢竟霍家世代經營此地,這裏基本上和霍家的後花園沒多少的區別,隻怕一般人也震懾不住軍中的老油子吧?


    皇帝有意將顧子言送去東南的,可想想顧子言的背景,終究還是覺得不妥,顧子言他是留著有大用的,他本人並不擅長水戰,陷入東南,萬一受了挫折,遭了打擊,再廢了的話,那個時候可就是自己該後悔了。


    聽著戴權念叨著駱辰邁的嫡長子降生了,老爺也該實現當初的承諾,給人家孩子賜個名字了,總不能一直“哥兒”、“哥兒”地叫著吧?


    聽著戴權半真半假的提醒,皇帝頓時覺得駱辰邁應該是個鎮守東南的好人選了,有膽有謀,可駱家的根基人脈都在文臣中,孤膽英雄的駱辰邁除了依仗自己這個皇帝主子外,還能指望誰?


    想想吧,若是真的能將駱家一分為二,讓父皇的人忠於自己,多爽啊!


    皇帝意淫了一下那樣的場景,想想自家被氣的半死的父皇,一下子覺得自己整個人精神抖擻了。


    駱辰邁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上戰場廝殺的願望便是這麽個瞬間就被皇帝決定下來了。不過隻要能達成願望,他便滿足了。


    不過如今的駱辰邁卻是守著妻子,孩子,看著小紅猴子一天天地蛻變,白白淨淨,扯著嗓子幹嚎時,聲音震天響,聲音能傳出二裏地去。


    他總算是覺得歡喜了,孩子嗓門大,說明健康啊。


    京中母親和四弟打發人送來的賀禮和藥材,補品地都是能用的上的,妻子需要坐雙月子甚至是臥床休息到百日,隻能好生地調養。


    因著這個隻怕是自己自己唯一的一個孩子,所以駱辰邁對於兒子極為疼寵,又想著男孩子麽,終究不能一味疼著縱著,日後還是需要嚴厲教導的,所以駱辰邁便補償一般,給孩子換尿布,喂水地忙的不亦樂乎。


    聽著丈夫的所作所為,駱張氏也是各種甜蜜,也不枉自己掙命一般地誕下了這個孩子,如今這裏自己的弟弟也在,丈夫和兒子也在身邊,駱張氏便是各種滿足了。


    她的弟弟盡管學問不錯,可性子生的靦腆,駱張氏終究放心不下,前些日子送了弟弟入京參加科考,駱張氏心中不好受了好些日子。


    然而無可奈何,畢竟他是男兒,需要撐起張家,盡管有族人,有長輩,可終究是不同的。


    駱張氏也隻能寄希望於弟弟能一切順利,早日成家,為張家誕下血脈,總不能斷了家族傳承!


    正月裏,皇帝打發南下的傳旨官員終於風塵仆仆,一路風霜地來到了揚州。


    駱辰邁的兒子,得了皇帝賜名,駱旭,


    旭者,旭日東升,光明也!


    這是個好名字,好寓意!


    駱辰邁虔誠地跪謝了帝王的恩典,臉上的歡喜遮都遮不住。


    皇帝對於駱家的這份兒旨意卻是令不少人驚訝,京中的駱氏門庭,隱隱地又有幾分熱鬧的境況了。


    然而駱家老太太在靜孝郡主府上住著,如今駱府是二房在,對於白身的二房老爺,眾人似乎也沒有多少的興致往來,所以這樣的熱鬧沒有熬過三五日,又沉寂了下去。


    駱文遠心中的失落遮都遮掩不住,終歸是自己失了權柄,所以才導致了這樣的窘況發生。


    駱文遠想要起複,想要為官就職的心思再一次浮了上來。


    這次他也不求什麽高位了,隻要能有個官職,隻要能留在京中即可。


    駱文遠的這個要求倒是不高,可京官雖窮,可仍舊因為近中樞,所以大小都是香餑餑。


    話雖然這麽說是沒錯兒,可駱文遠畢竟之前是從四品的知府,太低了他看不上不要緊,生怕遭了別人的嗤笑,這才可怕呢。


    如同駱文遠一般,想要起複的還有賈家的賈璉,畢竟自己算是受了牽連,他本身並沒有太大的罪過,所以賈璉想要找個什麽活兒做,文書、幕僚地都行,他不挑剔,總歸要養活家人,養活妻兒,總不能一直靠著父親啃老吧?


    再者寶玉的上進和努力也讓賈璉生出了幾分危機感來,總歸不能不如寶玉吧?


    賈家的人脈也算是有,可能幫上忙,不推諉來虛的隻怕也隻有林家了。


    賈赦父子倆琢磨來琢磨去,終究還是覺得走林家這條路子比較好,所以父子倆親自上林家送年禮來了。


    彼此之間問候,又問了黛玉幾時生之類的閑話後,賈赦老光棍,一點兒也不遮掩,將自己父子的心思給抖露了底兒朝天。


    為賈璉找個事兒做,這倒是不難,可一時半會兒地倒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再者,眼看到了年底了,不管是什麽事兒,也隻能等到年過完了再說。


    駱辰逸沒有推辭,賈赦父子就覺得滿意了,至於耗時等,這並不是問題,所以父子倆歡喜地告辭離開了。


    駱辰逸扶額,駱文遠想要起複,賈璉想要找個活兒幹,一個兩個地總也不消停。


    算了,先過年,過完年了再說罷。


    臘月廿一,駱辰逸親自護送大伯母和兩個妹妹迴了駱家,眼看著要臘月二十三了,總不能繼續地住在林家吧?


    畢竟駱家還是有些人情往來需要大伯母操持的。


    可惜的是,這個年不管是駱家還是林家,都沒人過好。


    黛玉從臘月廿八開始身子便一直有些異動,可惜的是,產科聖手請了三兩次,包括府上的大夫都說日子沒到。


    瓜熟蒂落,這需要一個過程的,郡馬也別太著急了。


    太醫如此地勸說駱辰逸道,隻差沒明說讓他少折騰,可是讓大家過個平靜祥和的年吧!


    可太醫的保證,大夫的斷定,都無法阻止這個孩子的搗亂。所以大年初三,林家眾人匆忙地將女主子送去了產房,然而折騰了半日後,虛驚一場。


    大年初五,又來了一場預演。


    這次,眾人已經不慌張了,甚是淡定。


    果不然,黛玉在產房躺了許久,太醫和大夫聯合診脈,仍舊是虛驚一場。


    這位陳姓婦科聖手如今已經住在林家了,省的再來迴折騰。


    黛玉自己也是略略地有些不好意思,可為了肚子裏的這塊兒肉,黛玉夫婦還是樂意百般折騰的。


    孩子許是試探夠了,覺得這個世界是足夠安全的,所以在大年初八的時候,黛玉再一次地被丈夫攙扶著,送進了產房。


    這次,黛玉自己都是淡定極了,甚至還在木槿等人的伺候下,吃了一碗雞湯銀絲麵。


    可誰知,本以為又是一場鬧劇的,然而片刻後,木棉出來告訴駱辰逸:


    “郡主真的要生了,要不要打發人去請了駱府大老太太過來?”


    駱辰逸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懵住了,不可置信地又追問了一句,


    “你說什麽?郡主真的要生了?”


    木槿聞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她卻是理解郡馬的心裏的,畢竟大家在聽產婆說郡主羊水破了,要生產時,也是一臉的驚訝呢。


    “這是自然,這樣的事情誰敢拿來誑主子呢?要不要派人去請駱府老太太啊?有個長輩坐鎮,郡主心中也不慌啊,再者,還有賈府的老太君,要不要也知會一聲啊?”


    木棉看著自家郡馬怔怔愣愣,全然沒了以往的鎮定和機變,忍不住地跺腳,連連追問道。


    駱辰逸被她的連聲發問引迴了神兒,


    “郡主可好?使人去給駱家和賈家送信兒罷。我能進去看一眼郡主嗎?”


    駱辰逸問道,雖然迫使自己穩住心神,然而仍舊還是覺得慌亂不已,心揪的難受。


    “郡馬萬不可,產房不吉,再者說了,您進去了郡主隻怕更慌亂,您還是別進去添亂了。”


    若是平時木棉肯定不敢這麽放肆地,不過今日麽,情況特殊,主子明顯亂了弦,她態度強硬些,做主好了,省的又是一番折騰。


    駱辰逸聞言,雖略略地有些詫異,不過也是點頭認可。


    林家和賈家、駱家的距離都不大遠,所以駱府老太太、小宋氏和賈家老太君差不多是前後腳來的。


    駱辰逸在看到大伯母的時候,似乎是看到救星一般,賈母已經推開了鴛鴦的手,準備往產房外間去瞧上一眼了。


    “嘿喲,老太君,您可千萬別進去,裏頭此刻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呢,咱們且在偏廳等著吧!”


    大伯母看著賈母的模樣,急忙地喚住了她。


    這個侄兒可是講究,為了讓侄兒媳婦平安產育,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的心神,甚至是裏外裏穿什麽衣服,頭發要保住,嘴巴要護住這些都是有講究的。


    賈家老太太明顯略略有些匆忙趕來,可別進去添亂了。


    賈母聞言,也是停住了腳步,望了一眼強自鎮定的駱辰逸,和駱太太、小宋氏一起進了偏廳,畢竟大冬日裏,外麵的溫度實在是不夠高。


    可即便如此,嗬氣成冰,駱辰逸還是覺得渾身的汗直往外冒,整個人似乎是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一陣風吹過,他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不遠處的萬嬤嬤看著郡馬的這種情形,使了人去找了郡馬的大氅兒出來,披上了大氅的駱辰逸仍舊固執地等在外麵。


    看著一盆接著一盆血水出來,一盆又一盆的熱水送進去,駱辰逸總覺得自己有些眼暈。


    聽著“生了——”的喊叫聲之後,駱辰逸心神驟然放鬆,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臉上卻完全綻放著最為燦爛的笑容。


    “郡主可好?孩子可好?”


    聽著外麵郡馬揚聲問道,屋內眾人麵露笑容,產婆將孩子包到繈褓中之後,一臉歡喜抱了出去,


    “恭喜郡馬爺,龍鳳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駱辰逸聞言,傻了眼。為何太醫接連診脈,府上的大夫也是一天三次,卻沒有診出來?不過如今母子均安,他除了滿心的歡喜外,竟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了。


    “龍鳳胎?兩個?”


    賈母,駱太太,小宋氏等人已經圍在了產房門口,迭聲問道。


    “可不是,再沒有見過這樣順利的產育,不到兩個時辰,孩子和郡主都平安。”


    官家產婆對著幾位女眷道。


    “快將孩子抱進去,可別著涼!”


    駱辰逸一臉的焦急,對著產婆道。目光卻是一直盯著兩個繈褓中的紅猴子不放。


    “好好好,賞,都有賞!”


    駱太太看著傻愣愣的侄兒,一臉喜意地對著眾位賀喜之人道。


    駱辰逸這才迴神過來,使人去掛小弓箭,小紅布條,複又道,


    “闔府上下每人加三個月的月錢,產婆和嬤嬤們……”


    這一番話語下來,眾人更是喜笑顏開。


    自己,竟然有孩子了,駱辰逸一臉夢幻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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