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蓉輕鬆過關,步履都輕快多了。臉上又有了笑容。

    若雲見了前麵幾位姐姐的例子,心裏絲毫不緊張,笑盈盈的走了過去,福了一福。

    沈霖卻笑著對齊氏說道:“昨天晚上在葉姨娘那裏,我已經考過晴姐兒幾個問題了。別看她小小年紀,讀書倒是刻苦呢!”

    齊氏掩住心裏的詫異,笑著附和:“老爺說的是,晴姐兒一向聽話乖巧,讀書又努力認真。”不知晴姐兒用了什麽法子,使得沈霖另眼相看一再誇讚?

    倒是不能小覷了晴姐兒呢……

    若雲敏感的察覺到齊氏審視的目光,心裏微微一凜。知道自己近來的連番表現已經引起了齊氏的忌憚和猜疑。

    沈霖溫和的看了若雲一眼,說道:“晴姐兒,雖然你表現不錯,不過,學無止境,你還是要多多學哥哥姐姐學習,知道嗎?”

    若雲連連點頭應了,然後乖乖的退迴來。

    齊氏這才笑著吩咐道:“好了,你們別在這兒拘著了,到外麵園子裏轉轉去。”

    眾人一聽都是精神一振,歡喜的齊聲應了,然後一起走了出去。

    看著孩子們臉上一個個眉飛色舞的高興神情,沈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個個都怕他,恨不得躲他遠遠的。至於表現的這麽明顯嘛!

    齊氏開起了玩笑:“老爺,你看,孩子們見了你都頭皮發麻。一吩咐讓他們出去散散心,才算有了點孩子模樣。你對他們是不是太過嚴厲了?”尤其是對沈奕文和沈奕軒,簡直嚴厲的不像話。

    沈霖像是知道齊氏未出口的埋怨是什麽,冷哼一聲:“文哥兒是沈家長子,軒哥兒也是嫡出。日後就得靠他們兩個撐起家業。現在不好好培養怎麽成?若是兩人吃喝玩樂不務正業,我哪有臉去見沈家的列祖列宗……”

    沈霖自有他的道理,一大堆大道理源源不斷的冒了出來。

    齊氏隻得悻悻的住了嘴。

    沈霖說的道理她何嚐不懂?隻是做母親的,總不忍心見兒女日子過的太過辛苦。時不時的就會心軟罷了。

    沈霖頓了頓,又提醒道:“今天早上我跟你說過的事情,你派人去辦了沒有?”

    齊氏沒好氣的應道:“早派人去請了。隻是別的名醫又不像李大夫一般隨叫隨到,連續請了兩個都出診去了。隻請到一位,說是明天有空過來。你且放心,妾身保準會盡心盡力的請大夫來把葉姨娘治好。”

    這下,輪到沈霖有些尷尬了,咳了一聲,不再多言。

    到了第二天,那位名醫果然來了。

    名氣大的大夫也是頗有些體麵的,齊氏沒有怠慢,很是客氣的招唿了這些夏大夫。然後又命人去請葉姨娘過來。

    夏大夫年約五十,留著兩撇山羊胡須,很是擅長醫治各種疑難雜症,在仔細的望聞問切之後,便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葉姨娘這頭痛之症來的蹊蹺,倒像是腦子裏長了異物引起的。”

    腦子裏長了異物……

    葉姨娘隻覺得耳邊轟的一聲,全身都癱軟的沒了一絲力氣。

    就算她不懂醫術,也知道腦子裏長東西絕不是好事。

    齊氏看著葉姨娘慘白的臉色,心裏不知怎的居然隱隱的覺得暢快。臉上卻露出關切之情:“夏大夫,你可否說的清楚點?我以前從未聽說過有這種病症呢!”

    在一旁的王姨娘跟著附和道:“就是就是,婢妾也從未聽過呢!嶽姨娘,你一向見多識廣,不知是否聽說過這種病症?”

    嶽姨娘搖搖頭:“我也沒見識過。”

    葉姨娘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兒,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夏大夫捋捋胡須,沉重的說道:“這等病症我還是多年前遇過一次,先是隱隱的頭痛,接著便痛的越來越厲害。到後來,便會時時刻刻覺得疼痛。甚至,還可能影響視力和聽力。確實厲害非常。”

    葉姨娘麵無人色,手在不停的顫抖。

    王姨娘和嶽姨娘雖然和她一直不對盤,可表麵上總維持著融洽的假象。見了她這副慘狀,各自上前來安撫。

    隻是,就算說的再動聽,葉姨娘此刻又哪裏能聽的進去?

    齊氏的臉色也開始凝重起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腦子裏怎麽會長別的東西?”

    夏大夫想了想,簡單的解釋道:“便像身子上長了肉瘤子一般,隻是腦子裏一旦長了這等異物,看也看不見,也沒法子診斷。恕老朽武斷,這也隻是老朽的猜測罷了。”

    說是猜測,可夏大夫卻一臉信心在握,顯然非常肯定。

    齊氏也開始覺得棘手起來。

    本以為葉姨娘生的不過是不大不小的毛病,沒曾想居然如此厲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齊氏看了葉姨娘一眼,定了定心神,問道:“不知夏大夫可有何良策?”既然能診斷出病因,總該有些法子才對。

    夏大夫沉吟半晌,然後才猶豫著說道:“我先開副藥方,讓葉姨娘先試著喝半個月看看。若是頭痛之症有所緩解,老朽再來繼續診治。若是沒有緩解,就請夫人另請高明。”

    齊氏點了點頭,吩咐擺出筆墨紙硯。

    夏大夫開好了藥方,交給丫鬟收好,並且慎重的交代道:“這藥方裏有一味藥引極其難找,但是萬萬不能缺。”

    齊氏聽了一愣,不由得追問道:“這藥引究竟是什麽?”

    夏大夫說道:“叫做辛夷。”

    齊氏點點頭,心想這京城大大小小的藥鋪至少也有幾十家,總不至於連一味藥也買不到。並未特別的放在心上。

    見夏大夫要走,葉姨娘勉強振作起來,顫抖著問道:“等一等,夏大夫。”

    夏大夫停步,看著較弱可憐的葉姨娘一眼。一想到眼前這個弱質纖纖的女子卻得了這等難治之症,心裏泛起了惻隱之心:“葉姨娘有什麽問題,請問就是了。”

    葉姨娘握緊了拳頭,困難的問道:“若是沒法子醫治,我……這條命還能活多久?”

    夏大夫似是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迅速的答道:“這個不一定。端看腦子裏長的異物在什麽部位,若是碰巧在不要緊的位置,並且長的小的話,短期之內性命無憂。”

    他說的很含蓄,言辭也很含糊。到底是做慣了大夫,常安慰病人的緣故,說話極其巧妙。

    葉姨娘也不是笨人,苦笑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怎麽可能碰巧就在不要緊的位置?人的腦袋多麽重要,裏麵若是長了不該長的東西,想想都覺得異常的可怕。

    至於長的大或是小,也無從判斷。

    再說了,什麽叫短期之內?一年?兩年?抑或是三年五年?

    兩眼眼淚靜靜的從眼角滑落。

    夏大夫走後,王姨娘走上前來安撫:“葉姨娘,你也不必過分擔憂。夏大夫既然能說出這個病症,便一定能治好你的。”一向冷嘲熱諷的王姨娘此刻倒是多了三分真心,語氣比平日裏真摯的多。

    雖然爭鬥不休,畢竟也在一起相處了多年。眼見著葉姨娘真的得了重病,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王姨娘難得一見的惻隱之心也冒了出來。

    嶽姨娘也跟著勸慰:“人在生病的時候,更該保持樂觀的心情。不然,若是每天都愁眉苦臉擔心這擔心那,沒病也會憋出三分病來的。”

    齊氏此時擺出主母的風範來,慷慨允諾:“我現在就派人出去抓藥,你記得按時喝藥。你且放心,要是夏大夫治不好你,我再派人去請別的名醫來。”

    葉姨娘低聲道謝,隻是臉上實在擠不出笑容來。

    齊氏派出了身邊最得力的婆子出去買藥,藥方上的藥倒是買的差不多了,唯有那一味藥引居然沒買到。一直跑到天色將晚,也沒買到辛夷。婆子無奈的迴來複命。

    齊氏聽了很是不高興,狠狠的訓斥了那婆子幾句。

    那婆子分外覺得委屈,她何嚐偷懶過,一雙腿都快跑斷了。可各家藥鋪都沒有,她也沒法子啊!

    正在此時,沈霖迴來了。

    一見這動靜,沈霖便皺起了眉頭:“怎麽了?”

    齊氏走上前來,快速的將今日夏大夫的診斷說了一遍。

    沈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可聽到後來,卻是滿臉震驚。細細留意,垂在身邊的手不知何時也握成了拳頭。

    齊氏和他多年夫妻,自然知道他此刻定然是十分的焦慮擔心。心裏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

    一個小妾生了病,他倒是擔心的很……

    “老爺,那一味叫辛夷的藥引買不到,你看該怎麽辦?”齊氏有些惴惴不安。唯恐沈霖怪她辦事不力。

    沈霖扭頭吩咐身後的長隨:“周紹,你現在領著人到各家藥鋪去找,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藥給我買迴來。”

    周紹低頭應了,迅速的出去了。

    齊氏臉色又是一變。

    周紹乃是沈霖身邊最得力的親信,平日裏跟在沈霖的身邊,專聽沈霖的差遣。說是沈霖的助手也不為過。沒想到不過是買一味藥,沈霖居然舍得將他派出去……

    沈霖沒有留意齊氏的臉色,匆匆的扔了句“我去葉姨娘那裏看看”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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