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鶴實在編不出來了,隻好換個角度:“本王方才做夢……夢到了自己兒時。”他迅速給自個兒寫好了一份劇本,“那年江北好像也是水災連著饑荒,然後瘟疫,餓死了很多人。”晏榕從小就被按照正人君子培養,打死也不會想到麵前的人在胡言亂語,輕易便信了諸鶴的話。諸鶴婊演的十分逼真,感情到位:“然後本王看到,夢裏的那些江北百姓都跪下來求我……求我救他們,可本王那時隻有七八歲,救不了人。”晏榕從沒見過攝政王這般柔軟的表情。像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噩夢使他丟盔棄甲,迴到最初落魄潦倒時的倉皇無助。晏榕似乎突然間有些明白如果一切都如諸鶴所說,那十幾年前自己的父皇為何會將還是稚子的他抱上黃金車因為他這種表情,實在太能讓人心軟。夜色裏晏榕的聲音顯得低而柔:“都過去了。”“是啊,都過去了。”諸鶴輕輕唿出一口氣,“可本王還記得自己在江北挨過的餓,記得饑荒災年人食人的場景,本王不會再迴江北去的。”“那就不迴去。”晏榕說完這句,沉默片刻,還是溫聲道,“孤此行定會將江北水患與耕地之禍處理完畢,災民亦將得以安置,皇叔不用再為此憂心。”諸鶴自己扯著虎皮唱完了一場大戲,非常滿意觀眾的反應,點點頭道:“若是有什麽需要,及時迴報朝中,切忌武斷。”晏榕點了點頭:“皇叔可還需……”諸鶴:“啊?”晏榕有些猶豫:“之前皇叔去南疆之時所說……可還需孤依照月份寫家書寄迴燕都?”諸鶴:“……”快算了,走遠點,鶴鶴自己玩。諸鶴麻利的擺了擺手:“你此行忙碌,照顧好自己便是,不必再寫那勞什子家書了。”晏榕似乎欲言又止,頓了片刻,還是轉過身,在夜色中出了攝政王府。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殿下,興許是在外邊吹了風,諸鶴迴了屋後便有些怏怏不適,感覺渾身從頭到腳沒哪裏舒服。屋內的火盆又加了兩隻,喀顏爾將火盆的位置調整了一下,又去窗邊檢查過窗欞,然後迴到諸鶴身旁,有些擔憂道:“王爺,要傳太醫過來嗎?”諸鶴半趴在美人榻上,闔著眼睛轉了轉腦袋,半死不活的道:“不用,今晚怎麽是你當值?”喀顏爾本就不是奴婢出身,對諸鶴並無太多顧忌,伸手探了下他額頭的溫度。不僅不熱,反而有些低得過分。喀顏爾收迴手,眉宇緊了些:“太子殿下從德莊手裏拿的綿巾,他怕您生氣,跟我換了班。”“這小子……”諸鶴悶悶的咳了幾聲,躺在美人榻上發號施令,“去給本王取兩瓶燒刀子。”喀顏爾將諸鶴的手放迴了被褥裏,無言道:“王爺,您身體不適,今日最好不要再飲酒。”其實諸鶴不僅身體不好,心情也不咋好,十分固執道:“去不去?不去小心本王給你削成根人棍!”喀顏爾:“……”喀顏爾隻得去取了兩瓶燒酒,放在了小幾上,“王爺,酒來了。”諸鶴隻是閉著眼睛萎靠在美人榻上,並沒有睡著,尤其一聽到酒瓶和桌麵摩擦的聲音便立馬睜開了眼睛。他美滋滋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高濃度烈酒燙進唇舌,一路沿著喉嚨向下,身體裏登時便竄起一陣滾滾的熱。諸鶴放下酒杯,輕聲的道:“太冷了,喀顏爾,本王得暖暖。”喀顏爾瞧了眼不過一會兒便下去小半瓶的酒,將諸鶴手中的酒杯摘了下來:“喝這麽多已經能熱起來了,王爺,不能再喝了。不如跟奴家說說話。”諸鶴酒量極其好,這樣小半瓶根本不會喝醉。他直接伸手端過酒瓶對著瓶口來了一大口,才擦擦嘴角,朝喀顏爾彎出一個肆意的笑:“成啊!與美人兒聊天是本王的榮幸,想聊點什麽?”喀顏爾:“……”喀顏爾把另一瓶酒藏了起來,開口道:“王爺剛才與太子殿下說的關於您兒時那些話,是真的嗎?”諸鶴半倚在美人榻上,白淨平坦的胸口露出大半,嘴角的酒漬便順著唇角一路滑下。他灌了一大口酒,盈盈笑道:“嘖,當然是騙他的。那小屁孩兒,天天就想著拉幫結派搞本王,本王是那麽容易被搞的麽?傻小子!”喀顏爾:“……”“是不是覺得本王太過分了?”諸鶴豔紅的舌尖舔了一下唇角,開口道,“沒辦法,孩子太小了,總要經曆一些社會的毒打,學會不能輕信他人啊。”喀顏爾:“……”喀顏爾停頓了下,像在考慮究竟要不要問,最後還是試探著道:“王爺,據奴家所知,江北的水患災荒導致瘟疫,此次隻有太子和沈學士前往,是不是力有不足?”“沒錯。”諸鶴舉了舉手中的酒瓶,神色似乎微微清明了幾分,語氣也慢了些,“江北天災並行,阿榕與沈慕之,嗬,一個從小養在宮中的太子,一個沒見過民間的新科狀元。信誓旦旦的,跟本王這兒裝大尾巴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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