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莊沒能修煉出和諸鶴一般厚度的臉皮,隻能硬著頭皮:“太、太子殿下……攝政王吩咐小的……”晏榕溫和道:“無礙,奏疏放下孤批便是。隻是這湯……”湯是諸鶴對著禦膳房的菜譜親自勾的。德莊幹巴巴道:“攝政王說太子殿下日日辛苦,又馬上要前往江北,擔憂您身體,這才特意送來。”送來的湯羹足足有十幾碗,一字排開,頗為壯觀。傳膳太監一道道揭開碗蓋,尖尖的聲音介紹道:“稟太子,這是豬腳牛鞭湯,這是花椒羊鞭湯,這是肉蓯蓉大骨湯,這是……”菜名一聲聲的報,晏榕的表情慢慢的沉下去。無論是多大年紀的男人,什麽樣的男人這樣的行為,都是一種**裸的羞辱。來喜見自家主子的麵色著實已經非常難看,忍不住拉了下德莊,輕聲道:“太子殿下才及冠,怎麽都是壯陽的?”德莊還未迴答。傳膳太監便道:“來喜公公莫要介懷,攝政王怎麽吩咐,奴才自然怎麽用菜。”來喜怒道:“可這”“無妨。”晏榕打斷了來喜的話,一張如水的麵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他沉靜片刻,柔聲道:“既是皇叔特意送來,子央哪有不收的道理。德莊,還勞煩你去告訴皇叔,孤今夜恰巧也有些事想與他商量,稍後便去王府拜訪。”德莊:“……”他有些可憐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應聲退下了。德莊與傳膳太監一走,偌大的東宮便顯得空曠了幾分。宮內灑掃的宮女和侍衛都去了外殿。來喜匆匆去關上門,迅速躬身跑到晏榕身邊,滿臉擔心:“殿下,您再過幾日就要啟程前往江北,何必再主動去攝政王那兒,您明知道他對您”雖是太子正宮,但東宮的擺設遠遠比不得攝政王府。沒有無數顆夜明珠,就連照明也是普通的燭火。此刻那燭火中倒映出晏榕線條秀美的側臉。他在桌前坐下,沉沉的目光寂靜的不知看向何處,麵容在燭火的跳躍中似明似暗。不知過了多久,來喜看到自家主子很輕的笑了一下。那一笑仿佛笑出了點無法掩藏的血腥味,就連眼底也帶出了幾分濃烈的恨意。來喜還從未見過他這般神情,不由聲音都低了許多:“太子殿下……”晏榕閉了閉眼,將眼中的神色與血腥氣一並藏了妥當。他似乎在一瞬間撿迴了以往的君子端方,緩緩道:“正因為過些日子要去江北,才要今晚去一趟攝政王府。”來喜怔了怔。晏榕站起身,目光溫柔的掃過桌上還泛著熱氣的一排湯碗,溫柔道:“皇叔這麽希望孤龍陽雄壯,孤不如他所願,怎麽好呢?”第22章 燕都的夜色降的早,不過辰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去。此時距離宵禁時間尚早,街頭巷尾的人群還絡繹不絕,熱鬧非凡,攝政王府更是燈火通明,金石碧玉的鎏金瓦倒映著夜色,竟比月光還要璀璨幾分。這鎏金瓦連宮中都未曾如此鋪張的使用,卻在攝政王府隨處可見,從不珍惜。時至晚膳,但王府的主人顯然還未歸來,府內更沒人打聽問攝政王去了何處,因此廚房隻得時刻提起精神,托喀顏爾瞧瞧王爺何時才能迴來。喀顏爾在府內身份特殊,大家都知道她是諸鶴特意從月奴帶迴來的。攝政王沒有明說她的身份,卻允她貼身侍候。雖然作為女子鮮少跟隨攝政王上朝,可每日清晨的束發淨臉都是由她負責。喀顏爾不好推脫,隻得應了。府內的廚姐兒很是鬆了口氣,拉過她的手拍了兩下:“謝謝姑娘,姐姐那兒還有兩匹絹布,送你一匹裁花衣裳啊……不過你的個子比姐妹們高些,恐怕隻能裁一件出來。”喀顏爾:“……”她嘴角抽了抽,收迴手:“謝謝姐姐好意,妹妹不喜歡這些。姐姐留著自己用吧。”打發了廚姐兒,喀顏爾便往門口走去。甫一出門,沒瞧見攝政王,倒是看到一匹沉香烏木的馬車剛剛停在攝政王府門前。攝政王府內的所有馬車都是按諸鶴的喜好製的,清一色的華麗豪奢金閃閃,從上到下怕是也找不出一輛這般低調的車架。隨即,轎簾拉開,太子殿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喀顏爾:“……”晏榕已經換掉了今日的朝服,隻穿了件平日素常的太子服,淺金線的暗紋繡在蒼青色的底布上,顯得整個人越發儒雅清俊。喀顏爾沉默一下,還是上前行了禮。晏榕身邊既無侍衛也無宮人,溫和道:“孤記得你,真巧。你在這裏……皇叔還沒迴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