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珺聽了將軍夫人的話很是高興,她最是喜歡母親了,聽別人誇母親很美,還說她同母親有八分相像,心裏自然是美滋滋的。


    她也最不擅長察言觀色,因而將軍夫人所說的話,她也隻是聽了個表麵的意思。


    “夫人謬讚,家母的美阿珺是一分也及不上呢。”


    將軍夫人聽了她的話,也不過是點點頭,迴首又看向容婉,語氣比方才還要溫婉,“你們在府中逛得累了吧,先坐下歇歇吧!”


    容婉應了聲,看了容珺一眼,兩人便坐在了一旁。


    秦墨揚看著這般景象也不說話,氛圍就這般僵在這裏,慕容玉嬈就在一旁看著,有些愣怔,隻好幹咳兩聲,甜甜的對著將軍夫人道,“伯母,我聽阿揚說,您很愛下棋的。”


    將軍夫人笑了笑,“也談不上多愛,不過是個興趣。”


    慕容玉嬈點點頭,繼而道,“在我們幾個小輩之中,阿婉的棋藝最好,伯母不如同阿婉下一局,家母也曾誇阿婉棋下的好呢!”


    將軍夫人淡淡的看向容婉,口中不鹹不淡道,“是麽?”


    慕容玉嬈忙不迭的點點頭,對於容婉,她是真心實意的好,因此隻要有容婉露麵且有益於容婉的事,她比容婉還要積極。


    將軍夫人迴過頭,好似想起什麽一般,看著慕容玉嬈,有些不確定的道,“你母親最近在忙些什麽?我怎麽記得她好似在開辦女學?”


    她方從洛陽迴來不久,對於汴京的事不甚了解,而昌平侯夫人開辦女學之事,她也好似隻聽過一些風聲,而真假,她是絲毫不知,正好今日慕容玉嬈在,想到了便問一問,總比外麵的人知道的清楚。


    慕容玉嬈點點頭,不著痕跡的看了容婉一樣。後而耐心答道,“我也不怎麽清楚,可能是母親在府中一人有些無趣,這才想到要開辦女學。”


    將軍夫人了然。便也不再問,轉頭看向容婉,直說道,“我也許久未下過棋,既然阿嬈的母親誇你下的好我也來會會你。可好?”


    容婉站起身,“多謝夫人抬愛。”


    她沒有自謙,畢竟昌平侯夫人誇讚過她,她若是自謙不好,反倒是落了昌平侯夫人的麵子。


    而聽方才將軍夫人稱唿昌平侯夫人為阿嬈的母親,便能聽出她同昌平侯夫人的關係倒是不淺,因此,她更沒有推拒的理由。


    將軍夫人見她應了,這才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秦墨揚,而此時的秦墨揚。早已跑神許久,對於方才屋中的一來一往早已不知道。


    “阿揚。”將軍夫人柔著聲音道。


    秦墨揚一怔,有些恍然的看向將軍夫人,輕聲道,“怎麽了,母親?”


    將軍夫人靜靜的望著她,片刻才開口,“阿揚,我打算同洛家娘子對弈一局,你去吩咐了人。將棋盤搬過來吧!”


    秦墨揚沒有急著答應,隻是愣愣的望著自己的母親,看母親一直以柔和的眼神看她,眼睛裏含著淡淡的色彩。卻有若有似無的哀傷。


    秦墨揚的心猛然一揪,偏過頭去,眼神順勢到了容婉的麵上,也許見容婉正在以打量的神態看她,她便鬆開了方才皺著的眉頭,迴過神。朝將軍夫人點了點頭,“母親等一等。”


    說完,便出了屋門。


    方才秦墨揚的異常慕容玉嬈看在眼裏,她同秦墨揚相識這麽多年,除卻為了將軍夫人的事,秦墨揚會黯然傷神之外,便沒有其他會挑動她悲傷的情緒。


    可方才秦墨揚的麵色,同往日多有不同,好像多日的堅強被戳破一般,方被人一觀,卻及時的收起了自己的情緒,又如往日的冷漠。


    慕容玉嬈在心中想著,她知道,秦墨揚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而作為秦墨揚母親的將軍夫人,方才那轉向她的溫和如水的眼眸,好似是知情的。


    將軍夫人轉過頭,正好對上慕容玉嬈若有所思的麵孔,慕容玉嬈見將軍夫人看著她,好似心事被戳破一般,不由得麵色一紅,慌忙低下頭去。


    將軍夫人卻不以為然,笑著解釋道,“阿揚明日就走了,也許想著會有好些日子見不到我,心裏難免會有些傷感,若是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你們幾個理解。”


    按理說,將軍夫人身為長輩,這般同她們說話,已是太客氣了,她們幾個小輩自然不能受,幾人連忙站起身。


    慕容玉嬈因著方才被抓了正著,因此不好意思開口,便隻有容婉開口道,“夫人嚴重了,能到府中做客,是我們小輩的榮幸。”


    將軍夫人偏過頭,溫和的看向容婉,笑著道,“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坐下吧!”


    她們幾人應了聲,又坐了下來。


    前幾日容婉見到將軍夫人之時,她的麵色帶著蒼白,而坐在一旁不多時便有些支撐不住,可今日更比之前待了很長的時間,且麵色雖不紅潤,但蒼白之色也淡了下去。


    一時之間,靜室之內,相對無言。


    屋外的聲音響起,先是秦墨揚走了進來,對著將軍夫人道,“母親,棋盤來了。”


    說完,便稍稍側過後,身後的兩個婢女搬著棋盤走了過來,將棋盤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


    棋盤是由紫檀木製成,尊貴程度可見,而黑白兩子則是由墨玉和白玉製成,與那一日容婉同秦墨揚對弈之時所用的棋盤大不相同。


    容婉有些愕然的抬頭看著秦墨揚,隻是秦墨揚目不斜視,麵目更是了無波瀾,從她的麵上根本什麽也看不出。


    等棋盤安放過後,秦墨揚便走到將軍夫人身旁,同慕容玉嬈一起攙起了她,慢慢往棋盤的方向走來,而將軍夫人雖被人攙扶著,卻不見病弱之人慣常的體弱,行走依然端莊優雅,好似她身旁的兩個人,不過是虛扶著她一般。


    待將軍夫人坐定,微微抬頭看向容婉。“你也坐吧。”


    容婉點點頭,坐到了將軍夫人的對麵。


    將軍夫人執白子,她執黑子。


    黑子先行,棋局一開。周圍便靜了下來,隻看兩人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以及劍拔弩張的棋局。


    將軍夫人看著柔弱,實乃攻勢甚強,而容婉攻勢不如她,守勢仍然依舊守的極好。


    將軍夫人不給她一絲進攻的機會。而她也不給將軍夫人一次食子的機會。


    隻見棋麵上的黑白棋子旗鼓相當,棋麵越鋪越滿,空隙也極少,一旁的看客看的都十分焦心,倒是下棋的兩方如老翁坐定一般,鎮靜的很。


    等半個時辰過去,黑白兩棋早已緊密相交,而棋盤之上再無空隙,放眼望去,已是分不出黑子多。還是白子多。


    容婉緩緩站起身來,朝將軍夫人鞠了一躬道,“夫人棋藝精湛,阿婉甘拜下風。”


    將軍夫人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稍顯熾熱,不過一瞬,卻又平靜下來,讓人覺得方才那熾熱的眼眸不過是錯覺一般。


    “你才如此年紀,棋藝便如此精湛,倒是個棋才。”將軍夫人的眼眸之中不掩對容婉的讚歎之意。


    容婉彎下身子。再次行了一禮,“夫人謬讚。”


    慕容玉嬈笑嘻嘻的湊到容婉身旁,對著將軍夫人道,“伯母。怎麽樣,不是我亂誇吧,阿婉的棋藝很好。”


    將軍夫人笑著無奈的搖搖頭,接了慕容玉嬈的話道,“是不錯,以後多多同能人對弈。認真鑽研,自有極大的成果。”


    而後,又看向容婉道,“除了下棋,還會些什麽?”


    容婉搖搖頭,“其他不過是略懂皮毛。”


    她是棋藝是跟著洛騫學的,自小便同父親對弈,對或錯之處,父親都會細心講解,而在前世,父親去世之後,她做了先生,也常同其他有才的先生一同對弈,這般較量下來,棋藝自然更為嫻熟。


    而相比下棋,其他諸如琴畫之類,她也不過是稍有涉獵,一些簡單的琴譜她能彈奏的出來,但若是指法難一些的,她也隻有甘拜下風。


    容婉這並不是謙虛,在場的人都能看的出來。


    將軍夫人頓了頓,又問道,“你母親她,沒有教過你彈琴?”


    容婉搖搖頭,又好似為母親辯解一般道,“阿婉自幼便不愛彈琴,一聽要彈琴就會頭痛,因此便荒廢了。”


    此話說的真假,便沒有人能看出來了,自然也無人去求證。


    將軍夫人似乎在想什麽一般,頓了頓,迴過神時,恰巧從容婉的身旁看到了容珺的身影,遂即道,“你母親的琴藝不錯,小娘子可有繼承你母親的衣缽?”


    容珺聽到自己被點到,因此站起身,朝前湊了湊,看了容婉一眼,稍稍鎮定了下來,這才接了將軍夫人的話道,“迴夫人,阿珺也不過是略懂皮毛而已。”


    容珺是何模樣,容婉到底是知道的。


    容珺對詩書無感,對棋更是無感,不過對琴還是不錯的,自幼便跟隨著戚氏學琴,八歲時便彈得有模有樣,她那時也會時常的聽容珺彈琴。


    不過等她重生迴來,事情繁多,便不再注意容珺的琴藝了。


    此刻聽將軍夫人提起來,她也能想到,母親閉府不出的那幾年,容珺常常會到正院去,依著母親的性子,容珺的琴藝,她定會一手抓起來的。


    但鑒於她未再聽過,因此對容珺的琴藝也不甚清楚。


    說起來,她們兩姐妹,倒是一個偏於父親,一個偏於母親,至於她的兄長,倒是沒一個沾邊的,不過看那學武的脾氣,倒是同大伯父洛寅學了個十成十。


    將軍夫人聽了容珺這般說,自然也不再過問,環視著屋內看了幾眼,這才開口,“我有些乏了,就不陪你們了,你們幾個正好年紀相仿,下去玩吧!”


    一句話說完,屋內的幾人紛紛起了身,向將軍夫人行了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倒是秦墨揚還留在內室,要將將軍夫人安置好了再走。


    慕容玉嬈對秦墨揚的閨房熟門熟路,因此得了秦墨揚的話,便自發的領著容婉容珺往她的院子處走去。


    而秦墨揚此刻站在內室,一臉擔心的瞧著將軍夫人道,“母親,今日坐了這麽久,應是累壞了吧!”


    將軍夫人仍是一臉溫和的笑意看向秦墨揚,想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阿揚,你是不是不開心?”


    一句話方問完,便見秦墨揚的表情僵在那裏,不過秦墨揚動了動,走到床榻之前,背對著將軍夫人,整了整床榻,她從不會對母親說謊,因此雖然難於說出口,但還是一字一句道,“母親對洛氏容婉真好。”


    將軍夫人靜默,沉默良久,這才開口,“阿揚若是不喜歡,母親便不再見她了。”


    秦墨揚身子一僵,慢慢迴過身來,難以置信的看著將軍夫人道,“母親,你說的可是真的?”


    將軍夫人點點頭,“阿揚,這些年來,是你一直在陪著我,生恩養恩之中,固然生恩最重,但養女最親,阿揚,你一直都是我最愛的女兒,永遠都是。”


    秦墨揚聽了,內心五味雜陳,眼睛酸澀,不經意留下了眼淚。


    她方才在屋內,沒說幾句話,全程都是在看母親同容婉的互動,尤其是母親看向容婉的眼神,雖然與平日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同,但是隻有她知道,母親的每一絲笑容都恰到好處,不冷淡,不熱切,隻是偶爾會有控製不住的時候,散發出熾熱的光芒。


    她當時看著,不是嫉妒,而是為母親心痛,這麽多年,母親的心到底是置身於多大的煎熬之中,才會在此時,還要刻意的隱了自己的情感,就為了不讓別人看出貓膩。


    從而她便知道,即使母親並未養育過容婉一日,但母親對於容婉的愛,一絲也不會少,甚至可能因為近些年的虧欠,還會更多。


    如果容婉要同她搶母親,她還能留的住母親麽?


    可她顯然忘了,容婉也有另一個母親,而容婉究竟是愛自己的母親,還是愛她的母親還未可知,更何況,容婉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秦墨揚冷靜下來,擦幹了眼淚,對著將軍夫人笑道,“母親錯了,阿揚沒有不喜歡,隻是為母親感到傷心,阿揚隻要能看到母親高興,就是最好的。”


    將軍夫人伸手摸了摸秦墨揚的頭頂,感激道,“阿揚,謝謝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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