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資政局外頭,許多武官見裏頭混亂,一時也是急的如熱鍋螞蟻。

    尤其是幾個王府的幕友,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關於稱帝的事,幕友們也不是沒有對策,隻是絕大多數人認為,眼下郝家實在沒有必要成為眾矢之的,現在朝廷那邊人心浮動,天下各處府縣都在為後黨和王黨之間的爭鋒相對而焦心,假若此時,諒山這兒郝家稱帝,那麽必定後黨和王黨之間的衝突,最後會演化為一致對外的局麵。

    因而幕友們見事情不可收拾,可是偏偏,又不能入內,於是有個嗓門大的幕友便大吼:“殿下,快從這裏出來。”

    郝政聽到了,索性連外衣都不要,轉身便走,卻又被幾個激動的資政攔住,一個資政義憤填膺的道:“請殿下順應天命,這是資政局的一致決定。”

    郝政便道:“資政局並未提案,何來的決議?”

    那資政道:“不必拘泥形式,公道自在人心。”

    郝政苦笑道:“老夫並沒有這樣的心思,莫非要逼本王做亂臣麽?”

    另一個資政插身進來,大吼道:“說什麽奉懿旨進京,都是虛詞,那些腐朽的理學手段,為何至今還用,什麽君君臣臣,簡直就是胡言亂語,天下有德者居之,殿下登基,則萬民歡騰,四海安定,有何不好,你看那朱氏,走馬燈似得走了這麽多君王,又有幾個,堪當得天子二字,他們隻曉得爭權奪利,目光短淺,昏聵無能,事到如今,還非要黃袍加身,眾人勸進麽?我看,不必勸進,殿下合該稱帝,以順民心,咱們進兵金陵,為的是什麽?我看,也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我們自己,為了商賈能得到更廣闊的市場,能夠暢通無阻的在天下各處互通有無。也是為了官兵能夠建功立業,能夠從中得到與之匹配的身份,為了那些死去的人,能夠得以告慰。為了農人能夠得以從聖法中得到好處,使天下人人有工作,使天下人人有田耕,隻因為這些,就已經足夠,這才是天道,才是天命,陛下理應帶著我等,靖平天下,使那些*****,俱都淪為階下囚,讓那些無道君王,再不能高高在上。讓……讓開!”

    這人氣勢如虹,竟是直接跳上了一處桌子,靠著這麵牆壁,乃是一麵旌旗,上書‘大明’二字,諒山雖然實質上已經軍政與大明脫離,可是名義上卻依舊還是臣屬,因而在這資政局,為了掩人耳目,還是懸掛了一麵大明的旌旗,他跳上去,直接把這麵旌旗撕下來,眼睛發紅,將它擲地,踩在腳下,斷然大喝道:“天道變了啊,世道也已經變了,金陵那些持祿養交的名公巨卿們看不到,難道殿下看不到麽?到了現在,還有什麽可遮掩的,還有什麽,拿不出來的見人的,殿下要愚忠,那麽置我們於何地,我佟文不認朝廷,不認天子,除了殿下,誰都不認,因為殿下才是天下的希望,殿下若是不肯登基,佟文無非一死而已。”

    所有人肅靜了,俱都呆立不動。

    這佟文已是老淚縱橫,方才撕聲揭底,如今嗓子卻是啞了許多,他蒼涼的道:“真的已經變了,為什麽還看不到,當年的時候,這諒山,不過是不毛之地,可是今日如何。咱們跟著殿下,不為什麽升官封爵,為的,不過是自己的子孫,將來不再受歧視,不再有士農工商,為的能人人享受這諒山的繁榮,生生世世,再不可能人有高下之分,學以優則士,三教九流,行行都可以出狀元,鄙人從前,不過是個匠戶,諸位,匠戶啊,本來按著那朝廷的黃冊,我祖宗為匠,現今為匠,往後子孫後代,盡皆是匠,此後到了諒山,入了工坊,做了師傅,自己和人合夥從小作坊做起,終有今日,我這一輩子,自然無憾了,可是兒孫們呢?天有不測風雲,朝廷在一日,這諒山未來如何,我便揪心一日,這天下,不是豺狼的,陛下稱帝,國家體製才能得以確定,等覆亡了大明,這放眼天下,再無人可動搖諒山基業,我便是今日去死,也能夠瞑目了。”

    “陛下……”佟文拜倒在地,已是泣不成聲。

    於是一個又一個人拜倒在地,烏壓壓的人跪了一片。

    郝政站著,嘴唇哆嗦,想要說什麽,卻是說出來,最後隻得道:“好,我們從長計議。”

    “不,今日就在資政局登基,不必在乎什麽繁文縟節,不必在乎什麽儀式,就在大家的見證之下,有何不可?”

    “這……未免倉促。”

    “陛下,資政局難道配不上陛下麽?”

    “本王尚需考慮一二。”

    “陛下若是考慮,便出不了資政局。”

    於是郝政苦笑,道:“罷……一切由你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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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的許多幕友,此時已經捶胸跌足,在他們看來,眼下稱帝,實在不是一件好事,隻是他們,卻是無可奈何,因為他們不是資政,進不了資政局。

    反倒是外頭候著的武官,本來他們擔心的,卻是郝政的安危,生怕出了亂子,不可控製,現在見局麵平息,又見殿下要登基,反而個個興高采烈,有人在資政局外頭振臂大吼:“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許多人被這聲音感染,等到消息傳來,頓時附近的街道沸騰,乃至於整個諒山,也俱都熱鬧起來。

    郝政稱帝,對於諒山人來說,絕對是一件大喜之事。

    這郝家一日保持著王爺的身份,就一日低人一等,越是低人一等,就越是讓人覺得有隱患,如今大家活在諒山,每日在報紙的輿論轟炸之下,對那朝廷,早就寒心,更無一人,對朱家抱有什麽好感,至於徐家,聽都不曾聽過。因而對於許多人來說,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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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資政局裏,一幕倉促而成的登基大典卻在開始。

    資政們終於安靜,他們紛紛肅穆起立,郝政被安排坐在了上首,眾人叩拜,口稱吾皇萬歲,郝政起身,道:“諸位不必拘泥禮節。”

    這句本該眾卿平身,如今卻好似是過家家一樣,直接一句不必拘泥禮節,讓人不由想要發笑,不過大家事先說好,本就不必在乎繁文縟節,自然也就無人異議。

    旋即資政長宣布,郝政為天子,於是,一場簡短的儀式便結束。

    當然,雖然不是繁文縟節,可終究,這一場儀式,還是屬於繁文縟節的一種,名義上的事做完了,緊接著,製定過國號,製定律法,設立官製,卻還要繼續討論,郝政借口自己疲乏,已是出了資政局,數十個幕友便圍上去,這些人一個個臉色陰沉,隻有一個苦中作樂的道:“我看也沒什麽不好,名不正則言不順,倒不如敞開來的好。”

    郝政這時候,也不知該說什麽,隻是搖頭,苦笑。

    隻是資政們的精力卻是充沛無比,在儀式過後,資政長開始宣布,商討稱帝之後的巨細之事,於是半個時辰不到,一個討論的日程便出來。

    最先討論的,自然是國號,這國號來源很多,有來自於發跡地的,也有來自於封爵或者姓氏,隻是大家商討之後,卻覺得都大大的不妥,這郝家的發跡來自於諒山,自然不該稱唿為諒,說實在的,有些小氣,不足以彰顯威嚴。至於封爵,封爵曾是碌國公,以碌為名,也教許多人搖頭,至於姓氏,似乎也不妥當。

    倒是有人提出了方案,這諒山既是曠古未有,開萬世先河,既然如此,何不如稱為新,有萬象更新之易,又可有別於曆朝曆代之國體,隻是又有人搖頭,認為這新字,早在王莽時便曾用過,這王莽最後身敗名裂,很是不吉。

    不過這個新字,終究還是很對許多人的胃口,他們所組做的事,本就是前無古人,當得這個新字,於是這資政局裏立即分為頑固和開新派,又是喧鬧了一陣。最後討論無果,索性請郝政下最終決定。

    反而幕友們那邊,本也在討論此事,在他們看來,既然事情已經成為定局,這國號,自然也該他們來商討一下,誰曉得資政局狗拿耗子,占了先機,於是許多人不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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