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近兩個月的顛簸,而現在郝風樓站在甲板上,看著那遠處海防港攢動的人頭,他和碼頭上的郝政也一樣,長長鬆了口氣。

    終於……到家了。

    郝風樓的心要跳出來,他從一開始,就在經營這裏,這裏曾是一張白紙,任由他揮筆潑墨,在上麵寫意的塗鴉,這裏或許或許會有醜惡,卻仍承載著希望,既是別人的希望,也是郝風樓對希望,因為這裏,是他的家,他的未來,將紮根於此,因為無論他在外如何,這裏的人,每一個人,都會無條件這支持自己,而自己,也將席卷著這股力量,去報仇雪恥,去一展抱負。

    海船已經靠岸,為了迎接他這艘船,引水員已經將附近水域的所有船隻全部引開,因而無需等待,大船靠在了棧橋邊,緊接著搭上了舢板,郝風樓攙扶著郝母等人下了船,而此時,郝政已經順著棧橋過來了。

    一家人總算團聚,郝政的目光卻沒有落在兒子和郝母身上,他的目光,則是被嬤嬤們抱著的郝勤民和郝勤政所吸引。

    “父親大人……”

    “嗯……唔……”

    “有勞父親大人迎接,孩兒實在萬死,這些日子,讓父親大人擔心……”

    “哦,嗯,好……這是勤民,這是勤政?真是好孩子,來,讓爺爺來抱,誒,這樣的天氣,也不知多加一件衣衫,海裏風浪大的很哩。瞧瞧他們的臉色,怕是沒少受苦,這……這樣照顧,孩子若是出了差池,又在船上,可怎生是好?”

    郝風樓無語,郝母倒是寬容的笑了。

    郝政抱著郝勤政,一手牽著已能走路的郝勤政,早已將郝風樓忘到了一邊,絮絮叨叨的道:“到了諒山,可有許多好玩的,嗯,你們的房子已經準備好了,請的是專門地巧匠,保準你們喜歡,對了,還有木馬,糖葫蘆,你們喜歡吃什麽,就吃什麽,若是有誰欺你們,就告訴爺爺,我非打死他們不可。”

    郝勤政許是乏了,隻是躺在郝政的懷裏睡。

    郝勤民倒是不認生,他聽的有趣,禁不住道:“爹就經常打我。”

    郝風樓勃然大怒,責怪自己這兒子有告密的奸邪小人本質,便怒氣衝衝的道:“小子……”

    郝政吹胡子瞪眼道:“你個畜生,叫個什麽,你從前是什麽樣子,現在又如何,孩子本就該調皮的,不調皮是孩子麽?”

    郝風樓委屈的道:“爹……可是你從前也打我呀。”

    郝政道:“那是你從前太不曉事。”

    郝風樓道:“他也不曉事。”

    郝政冷笑:“他不曉事你就打他?”

    郝風樓啞口無言,他突然發現,遇到這麽個不講理的爹,實在沒有爭辯的必要。

    一行人上了碼頭,這裏已是沸騰一片,眾人紛紛行禮,七嘴八舌,郝家的馬車則是到了,就停在碼頭外頭,郝政顧念著郝風樓等人風塵仆仆,連忙安排他們上車,直接打道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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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諒山,給郝風樓帶來的感受,怕也隻有安心了,他洗浴之後,草草用了些糕點,旋即便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府中的管事便請他去正堂。

    到了正堂這裏,郝政已經開始在喝茶了。

    郝風樓撿了個位置坐下,他知道郝政的習慣,這些年來,自己的這個爹可謂是十年如一日,這個時候,太陽算是上了三竿,理應是在署理軍政事務,或者接見一些土司還有商賈,可是今日,他破天荒的閑坐這裏,怕就是等待自己,想和自己說說話。

    郝風樓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自有人上茶來,他端起茶盞,便聽郝政道:“你當時在金陵時,為父倒是頗為擔心,當今天子……朱高燧此人,從前誰都沒有看透,不曾想到,他竟兇殘至此,咱們郝家看錯了人,差一點,就誤了大事,幸好你迴來了,迴來了好啊,你這幾日呢,先舒舒服服的歇一歇,咱們父子,還有許多話要談,不過等過了十月,可就不能躲懶了,其實這軍務,為父不懂,諒山、神機、大城、交州四衛如今擴張的厲害,已有青壯七萬之多,這四衛,你來操持,為父也輕鬆一些。”

    郝風樓連連點頭,道:“為父王分憂,理所當然,隻不過,話說迴來,如今和朝廷反目,已經迫在眉睫,卻不知諒山,是否有了準備?”

    “準備?”郝政苦笑,道:“準備是有的,可是嘛,咱們諒山,卻不能輕舉妄動,這其一嘛,那朱高燧畢竟已經登基,兩京十三省,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調撥數十萬精兵陳兵於西南,實力不容小覷,而咱們手裏頭的四衛人馬呢,雖也算是兵強馬壯,可問題就在於,許多官兵,都是新近招募,而且絕大多數,沒有經曆過陣仗,一旦交鋒,勝負難料,既然如此,還是謹慎一些好。”

    “這其二,就是人心,諒山這兒的官吏百姓,固然絕大多數,都對朝廷無感,可朝廷就是朝廷,許多人雖是依托於我們郝家,可他們畢竟不願諒山和朝廷反目成仇,讓他們欺負一下西洋小國倒還可以,可讓他們有勇氣和咱們郝家一道與朝廷決戰,可就有些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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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風樓連連點頭,第一條好理解,四衛兵馬要將戰力提升到巔峰,就必須需要時間。至於第二條,其實郝風樓也能認清現實,人的心思是很複雜的,刀沒架到脖子上的時候,大家的心裏,都會存著僥幸,現在郝家的對手,不再是暹羅或者是蘇門答臘,也不是呂宋和柔佛,而是那整個天下的中心,整個天下最為強大的存在。假若當真是逼到了牆角,讓大家退無可退,這些人或許肯跟著放手一搏,可是要郝家主動動手,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郝風樓道:“這麽說來,眼下不是開戰的時機?不過孩兒想了想,倒也頗為認同,眼下呢,無論是朝廷還是我們,其實都在積蓄力量,都在等待時機,朝廷對我們,也是有忌憚的,他們主要的問題,是蕭牆之內,那朱高燧需要時間去鏟除異己,去削弱內部的一些人,拉攏人心。所以,時間拖得越久,對他有利。可是時間也同時站在我們這一邊,無論是交趾還是定南,這幾年的發展是一日千裏,每一年,就會有新的變化,孩兒記得前年的時候,王府的歲入,不過是一千四百萬兩紋銀,可是轉眼到了去歲,就達到了三千二百萬兩紋銀,今年的話,怕是還要翻上一翻,鐵路的效率,已經大大顯現,再加上西洋各國市場的開拓,和海貿的發展,孩兒相信,若是再給幾年時間,即便是定南和交趾兩省之力,也足以與朝廷的兩京十三省勢均力敵,甚至更勝一籌。”

    郝政笑了:“為父就是這個意思,前幾日,為父召請了一些幕友論述此事,大家的意思,也多是如此,朝廷想拖延時間,我們呢,也想拖延時間,所以朝廷暫時不會動,我們呢,自要及早做好準備,同時要虛張聲勢,讓朝廷有所忌憚,許多幕友認為,那朱高燧,隻怕更害怕現在開戰,也正因為如此,他必定會派出欽差,前來這諒山,與我們進行交涉,想要盡力安撫我們父子,到時候,又少不得要許諾諸多好處了。而這……其實對我們有利。”

    郝風樓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其實早有了謀劃和戰略,而在這一點上,郝風樓也是極為認同的,他不是莽撞之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自己還需要許多時間,來消化很多東西。

    而朝廷的投鼠忌器,其實對自己也是有利,就看自己如何應對了。

    一番對談之後,父子二人已經達成了共識,郝政自然繼續忙他的公務,而郝風樓表麵上是在家休息,其實近來卻有許多事要忙碌,他常年不在諒山,雖然對諒山這兒的事多少知道,也極為關注,可是畢竟,比不上自己的父親,現在自己要主持軍務,就不免要了解諒山的實情,因而他命了人,去拿了諸位公文來,一份份的看,希望借此來摸清定南和交趾的底細,這……對郝風樓來說,隻是主掌這裏大權的第一步,若是連自己的斤兩都不知,就莽撞的去做事,那麽郝風樓,在那錦衣衛就算是白瞎了幾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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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走了親戚,更新遲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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