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的大局,雖然大致已經穩定,可是這並不代表,在這國破家亡以及強加的資本盛宴之下,原先的暹羅臣民們能甘之如飴。

    大局的穩固隻在於明軍的強大實力,同時,還有對於某些特定階層的籠絡。

    當然,給予他們的好處是有限的,無非是繼續維持他們的某種特權,這當然不能滿足每一個人,可是他們一旦圖謀不軌,就是堅決的彈壓了。

    現在的定南,隔三差五,就會出現些許的叛亂,叛亂份子絕大多數,都是打著原暹羅王的旗號,因此在這資政局,堅決彈壓的聲音一直占據著主流。

    在這一點上,郝政也是堅決派,原因無他,郝家在定南已經砸下了紋銀數百萬,這些銀子下去,必須得有十倍乃至百倍的迴報,豈可被這些叛亂,而影響了自己的收益。

    資政局的會議結束,大家還意猶未盡,有人三三五五,低聲在激烈討論,對於定南不服王化的暹羅人,整個諒山乃至於交趾都是同仇敵愾,陳學甚至直接宣布那些人土蠻,四處宣傳,說這些土蠻兄妹交pei,還吃人肉,殘害漢民,因而無論是上層的財閥、大儒,乃至於下層的平民百姓,亦都充斥著斬盡殺絕地命令。

    一些大商戶,索性頒發出賞格,誅殺土蠻一人,憑其頭顱,便可來領獎賞,這樣的做法,顯然有些激進,可是對於在一些叛亂地區購買了良田數十萬畝,購置了無數山林的大財閥來說,顯然禁絕叛軍是唯一的辦法。

    因此,大量的雇傭軍開始出現,許多人開始發現,那些所謂的叛軍,簡直就是烏合之眾,幾十人的武裝,手裏拿著新式的火銃、刀劍,隻要不出意外,便可以擊潰數百的叛軍,尤其是轉輪的火銃發揮的效力最大,身上帶著數柄這樣的短銃,十餘人根本近不了身,隻要擊殺幾個,其他人便鳥獸作散。

    再加上定南對火器的防禁並不嚴格,許多的商隊,或是修建鐵路的勞工,以及一些勘探礦山的隊伍,隻要是漢民,都允許攜帶短銃,如此一來,這種私獵叛軍的行為屢禁不絕。

    而對公府來說,最為頭痛的,莫過於是‘誤傷’了,人有了武器,有了賞銀,就不免為非作歹起來,他們哪裏分什麽叛軍和良民,冒功殺良之事,並不鮮見。

    彈壓肯定是要彈壓的,不過公府這兒,卻並不急,眼下最緊要的,是鐵路的問題,隻要鐵路修進了定南,延伸到了各府,那麽諒山對於定南的控製,便可強化百倍,自此之後,任何一地但凡有叛亂,各地可調撥的軍馬便可在三五日之內集結,通過火車,在叛亂還未擴大時立即將其消滅於萌芽之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歸化的暹羅人倒也不少,陳學的學堂如雨後春筍一般自定南各府冒出來,那些響應了傳播陳學號召的陳學激烈份子們,如今遍布於定南各地,傳播漢學,傳播漢語,傳播陳學的主張。

    不少的華人子弟,已經紛紛入學,即便是一些暹羅人,亦是將子弟送了進去。

    在定南各府,由於大量漢民的流入,也使得在許多地方,說漢話的人越來越多,現在對於公府來說,一切顯然都是時間的問題。

    交趾的發展,如今已經進入了蓬勃時期,大量人口遷入,大量的工坊急需擴張,鐵路的修建,學堂的林立,貿易的擴大,在這裏,一切都是忙碌,所有人都開始仿佛腦後懸著一根鞭子,從前懶散的生活態度已經不見了,從前溫吞的舉止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快的生活節奏。

    之所以如此,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無非就是,階級固化的枷鎖已經徹底打破,舊有的製度分崩離析,在從前,民戶就是民戶,匠戶便是匠戶,士子便是士子,貴族就是貴族,若是不出現那百萬分之一的可能,絕大多數人,無論你如何努力,當你處在什麽出身,那麽你的子子孫孫,生生世世,永遠都是如此,可是現如今,生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一個一文不名的小子,可能因為一次眼光不錯的買賣,一夜暴富。也可能你突發奇想,陡然改進了某個工藝,於是立即能擺脫眼前的困境,一個工匠,若是手藝好,人緣不錯,存了一筆銀子,便可以帶著幾個老兄弟出來另起爐灶,或許用不了多久,便能腰纏萬兩紋銀,即便是作詩作詞,一旦流行,立即能改變命運,使一個窮書生,名滿交趾,一切的一切,都在改變,因為在這裏,已經世俗的不能在世俗,這是一個用銀子說話的世界,隻要有了銀子,就擁有了一切,每個人都在掙銀子,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有的人靠坑蒙拐騙,但更多人卻是埋頭苦幹。

    更為重要的,其實還是人心,在舊有的社會裏,你是達官貴人,那麽你的自幼開始,呱呱墜地開始,你所見所聞的,都是達官貴人的世界,你接觸的朋友,你的親戚,你所住的環境,到處都是富麗堂皇,到處都是富貴逼人。

    而你若是尋常的百姓,在你的市井裏,永遠都是屎尿橫流,臭不可聞,你認識的隻是一群窮光蛋,隻是一群一無所有的人。

    隻是在這塊新土地上,變化卻是顯而易見的,在這裏最永恆的話題就是,你看看某某家的兒子,這個從前撿地上饅頭吃的小子,如今發跡了,據說如今辦了一個工坊,不但娶了妻,還納了一個妾,據說在諒山還買了個宅院,三進三出,瞧見他地馬車沒有,是通達車行做出來的新式馬車,坐在裏頭一點都不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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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發跡了,那些發跡了,雖然這些人依舊是少數,甚至他們的發跡,其實有些可笑,在富可敵國的財閥們眼裏,他們連富戶都不算,可是對於底層那些朝九晚五,每日操勞下來幾乎存不下太多餘錢的人家來說,卻是眼紅無比。

    姓陳的小子算是什麽東西,從前還不是和我一樣,光著屁股在臭水溝裏蹦躂,他腦子還沒我好呢,隻粗淺的識幾個字,從前家裏沒米,還來我家討餅子,他能發跡,為何我卻是如此。

    如此一想,心理便不平衡了,這種階級固化被打破的不平衡,頓時讓人心癢難耐,滋生的情緒多種多樣,有嫉妒,有嘲諷,可是更多的,卻是鞭撻。於是乎,人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安分起來,掙銀子啊掙銀子,不掙銀子,這輩子真正是白活一遭了,於是識字的人每日在琢磨著詩詞,在想著什麽生業可以嚐試,匠人們想著另起爐灶,或是想方設法,改進工藝,每一個人,都在瘋狂的尋覓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有人成功,絕大多數人一事無成。

    可是這並不代表,這種事沒有正麵的意義,至少在人開始變得勢利的同時,社會生產的效率,卻是不知比其他地方,快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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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諒山發生的事,郝政都看在眼裏,他是這裏的見證者,如今也是這裏的主宰者,如今對於諒山的任何事務,他都變得輕車熟路起來,不知不覺的,他已成為了一個資本通,從資政局迴去,相隔半裏不到,便是公府,公府這兒,前來拜謁的人也是不少,這些人,通過各種各樣的門路,都想從公府的巨大財富裏分一杯羹,有人自覺地自己有了一個極好的創造,急需要得到公府的財力支持,有的人是為某個商行的利益進行遊說,一般這個時候,郝政多半是要一個個會見來客,雖然一天下來,總是疲乏不堪,可是對此,他樂此不疲,因為這是自家的東西,自己在這裏會見的每一個客人,都能壯大郝家一分。

    隻不過今日卻是不同,因為聖旨來了。

    公府上下,已亂成了一鍋粥,府中的幕僚和諸多門客,紛紛匯聚一起,以郝政領頭,眾人一起拜倒香案之下。

    那遠道而來的天使拿出了聖旨,莊嚴肅穆,可是絕沒有顯出半分的倨傲,他心裏清楚,眼前拜倒在自己腳下的人非比尋常,絕不是自己能招惹。

    於是高亢的聲音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祿國公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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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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