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壓壓的人群開始聚集,無數魚服之人三五成群,在外南城聚攏。

    這些時日以來,校尉們已經壓抑的太久,早已義憤填膺。

    其實這也不怪他們,錦衣衛的權利被壓製,失去了權利,當差就隻能靠那麽點微薄薪俸過日子,從前人五人六,如今卻成了過街老鼠,那些曆來狗眼看人低的商戶們表現最為明顯,從前對錦衣衛,他們是鞍前馬後,笑臉相迎;可現如今呢,卻是愛理不理,連一個笑臉都欠奉。要嘛聽到有校尉來,東家和掌櫃直接躲去幕後,讓幾個小二區交涉。

    幾乎所有人,都憋了一肚子的氣,此時聽說有衛中兄弟被人打了,千戶大人又下令反擊,這些積怨已久的家夥們,哪裏還忍受的住。

    無數的校尉浩浩蕩蕩,殺氣騰騰,自四麵八方,向布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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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千戶所。

    當消息傳到的時候,這位西城千戶大人卻又點遲疑了。

    那陳真在搞什麽,不過是一件小事,為何突然鬧的這麽大,看這架勢,莫非是非要把這廠衛的矛盾,鬧的滿城風雨才幹休。

    他莫非不曾想過後果?

    而眼下,西城千戶有點兒為難了,理由嘛,也很簡單,外南城動了手,派人來求援,自己沒有理由無動於衷,多多少少,也得意思一下。否則將來相見,麵子上過不去。

    況且這幾日,那郝同知當家,三番五次,都在講和睦友愛,同心同德,若是冷眼旁觀,誰知道會不會被人指責。

    可是這事兒太大,這可是天子腳下啊,天子腳下,廠衛打聲打死,這不是笑話麽?到時候龍顏震怒,可不是好玩的,東廠的督主,終究日夜伴駕在天子跟前,人家要顛倒是非黑白,還不是玩兒一樣的事兒?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位千戶大人自知,這事兒由不得他做主,所以接到了奏報,它第一時間,就命人去詢問上頭的意思。

    他的上頭,自然不是郝風樓,在這錦衣衛裏頭做武官的,哪一個背後沒有一個靠山,背靠大樹好乘涼嘛。

    千戶背著手,在值房中焦灼等待,如熱鍋螞蟻,等候著消息。

    左等右等,終於自己的心腹書吏氣喘籲籲的來了。

    千戶忍不住急切問道:“鄧僉事怎麽說?”

    這書吏道:“去的時候,還遇到了北外城的人,所以一同求見鄧僉事倒是親自見了學生,隻說了一句話……”

    千戶的老臉一紅,激動的道:“什麽話?”

    書吏意味深長的道:“同心同德,有難同當!”

    “唿……”千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老夫明白了,那麽……就鬧吧,天翻地覆才好。”

    他臉色變得嚴厲,拉長著臉道:“傳令下去,召集人手,除了坐班的,其他人都把手頭的事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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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鎮府司。

    突然一下子,這裏變得熱鬧起來,各家的同知、僉事乃至於鎮撫,此刻都有人求見。

    求見的人大多露出惶恐之色,可是出來的時候,臉色卻還算篤定。

    有了上頭支持,而且抱著法不責眾的心理,許多人的腳步,都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

    至於那些同知、僉事、鎮撫們,聽到了奏報之後,都是意味深長,若有所思。

    他們中的人很清楚,這事兒絕不可能是個意外,即便是廠衛之間發生了毆鬥是意外,可是外南城那邊,千戶陳真突然暴起,集結人馬動手,那也絕不可能是一時衝動。

    在外人看,錦衣衛們都是一群匹夫,拳大無腦,其實這真冤枉了他們,這個世上,就沒有一個人是傻子,傻子能爬到千戶的位置麽?

    所以各個山頭那邊,聽到奏報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在猜測這是誰的手筆,然後在想想陳真的身份,一切都了然了。

    而接下來要考量的,就是是不是該落井下石的問題了,某位同知大人既然布了局,那是人家的事,可是想到近來這衛中某個毛頭小夥子那頤指氣使的樣子,就讓人有那麽點兒不悅。

    既然如此,索性就牆倒眾人推吧。

    於是乎,當下頭有人來詢問的時候,這些人很快就下達了決定。

    同心同德,那可是姓郝的說的,即便出了事,那也是大家按著他的意思行事,自家兄弟都被人打了,整個外南城都在打的不可開交,難道還能看熱鬧麽?

    其實許多人就是看笑話的心理,明知道有人擺了那郝大人一道,大家呢,瞧著有趣,也去攙和一腳,反正不是自己打頭,到時候,正好看看郝風樓如何收場。

    倒是也有人心裏在猜測,此時的郝大人,理應接到消息吧,他既然接到了消息,那麽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氣急攻心了呢?

    當郝風樓怒氣衝天的醜態浮現在許多人腦海中的時候,這些平素都是板著臉的大人們,竟都不自覺的莞爾笑了。

    這家夥太年輕啊,本事是有的,可是人情世故嘛,當然不通,仕途一帆風順,再加上年輕氣盛,不免就有些張狂,讓他吃點苦頭才好,吃了苦頭,栽了跟頭,才會知道怎麽做人,才曉得天高地厚,等這事兒鬧大,少不得禦史要彈劾,東廠那邊,也肯定要告禦狀,天子要震怒,這絕不是小事啊,終究是大失朝廷臉麵的事兒,天子腳下,自家人打了自家人,鬧的沸沸揚揚,爭議四起,天子能不怒麽?

    從前的時候,紀大人在,一向相安無事,可是你郝風樓才剛剛走馬上任,就遇到這麽大的事故,即便是得了聖寵,隻怕天子那邊,也要看輕他,再加上東廠哭告,加上禦史煽風點火,郝大人的日子,是必定不好過的。

    想到這兒,不少人忍俊不禁,看熱鬧的心態要不得啊,可是郝風樓的熱鬧,居然很多人想好生看看。

    因此這僉事房或者是左右同知廳裏,總是有那麽幾個書吏被叫了去,那些平素都什麽事都顯得漠不關心的大人們,居然都忍不住問一個問題。

    “正氣堂那兒,可有什麽動靜?”

    “大人,並沒有什麽動靜,不過那個東城來的司吏倒是神色匆匆的去了一趟,隨後那個曾健,也被提調過去問話,到現在,也沒什麽消息傳來,學生方才送一封公文,經過門口,那兒有兩個東城來的校尉站班,學生不便過去,所以,也不曉得情形到底如何?”

    “哦……”

    這些大人們,毫無例外,都隻是淡淡的迴了這麽一個字,隻是這個字音中所蘊含的情感,卻多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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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南城那邊已經瘋了,一隊隊的校尉出現,又有一隊隊番子加入進來。一開始,所有人都隻是局限於布行,可是漸漸的,在外南城的其他地方,兩隊人相遇,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打作一團。

    東廠那邊,已是混亂了。

    這些日子以來順風順水。也沒遇到過什麽變故,更沒想到,會有人敢跟他們做對,平時一聲號令,可謂是無法無天,可是現在,突然那一向溫順的錦衣衛,突然發難,打了個東廠措手不及。

    一下子,東廠的短板便顯露了出來,一方麵是初創,再加上平日裏的囂張都建立在了王安身上,平素都是狐假虎威,如今王安還在宮裏,雖然已經有人傳信,可是這掌刑千戶和理刑百戶,等不到王安的消息,一時不知該如何了。

    隻是一份份的奏報,將更多的壞消息帶來。

    數以千計的校尉瘋狂向外南城洶湧而去,檔頭劉正和數十個番子,已是生死不明,各處的番子都遭遇了襲擊,甚至在內城,一些不知情況的番子好端端的在街上,突然便被一群校尉圍住毆打。

    這一下子,掌刑千戶是徹底慌了手腳了。

    這樣下去,可不是好玩的,折了這麽多人,這臉往哪兒擱啊,王公公那兒,又不知什麽時候才有消息,不能再等了,絕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沒法兒向王公公交代。

    “人手呢,召集人手,召集所有人手,不隻是各處的番子,還有番役,都給老子召集起來,有多少,要多少!”

    東廠的人手其實並不多,滿打滿算,不過千人,和數千規模的錦衣衛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不過番子不多,可是除了番子,由於東廠的事兒多,所以幾乎每個番子,都招募了數個番役,這些人不領東廠的薪俸,可是仗著這些番子,卻有油水可撈,算是東廠編外的人員。如今這位掌刑大人,也是狗急跳牆,這是打算紅著眼睛,拚命了!

    ……………………………………………………………………………………

    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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