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消息素來是傳播得最快的,況且還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自然,最悲催的便是紀綱了。

    紀綱今日沒有當值,之所以不在北鎮府司,卻是因為漢王殿下有請。

    漢王這邊近來頗有憂慮,理由也很簡單,陛下雖然對自己態度尚可,也絕口不提就藩的事,可是眼看太子羽翼漸豐,而自己依舊還是漢王,這些時日卻絲毫沒有看到宮中有對他特別青睞的意思。

    朱高煦有些急了,可是急也沒有法子,好在近來,父皇在過問船廠的事,這使朱高煦燃起一絲希望,他找上幾個親信,正在密商。

    結果有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來:“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殿中的人差點沒有嚇個半死。對他們這般的人來說,所謂的大事不好,那便是天塌下來。

    朱高煦霍然而起,臉色陰沉,其他幾人也是臉色鐵青,麵麵相覷。

    緊接著有個太監破門而入,跌跌撞撞地道:“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朱高煦看著自己這個親近的伴伴,此刻卻滿是慌張之色,便道:“出了什麽事?你不要急,慢慢道來。”

    這伴伴喘著粗氣道:“錦衣衛……紛紛失控,一撥撥的人馬往船廠去了。”

    眾人一聽,更是臉色差到了極點,紀綱差點沒有一屁股癱坐在地。

    這……是誰的命令?

    這麽大的事,為何他一點風聲都不知道?一撥撥的人馬……這……這麽大的陣仗,他這錦衣衛都指揮使怎麽可能一點征兆都沒有,到底……出了什麽事!

    紀綱是真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這件事很嚴重,甚至極有可能鬧出軒然大波出來。

    天子腳下,大撥人馬,可不是說著玩的,沒有足夠的理由,輕易調動這麽多人馬,你想做什麽?

    而且這些人還是奔著船廠去的,那船廠現在是萬眾矚目,哪一隻眼睛沒有盯在那裏?這時候有那麽點兒風吹草動,都是大事。

    更不必提錦衣衛大批往船廠去,肯定不是幫助造船的,錦衣衛的斤兩紀綱最是清楚,搞破壞在行,造船,那是笑話。

    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孫子是真的去鬧事的,跑去船廠鬧事,這要一折騰……這船廠還要不要?這船還造不造?造不出船,陛下三令五申的話,莫非大家都是聾子?都聽不到?

    這一下……完了……

    紀綱此時恨不得立即插翅飛出去,將所有人截住,可是他的腿卻是像灌了鉛一樣,竟是動彈不得。

    倒不是他經受不起變故,實在是理智告訴他,攔不住了,就算要攔也已經遲了,除非去船廠……可問題在於,船廠若是鬧出事來,自己又恰好趕到,恰好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到時候,這算誰的?不是你指使還能是誰?

    所以……這個節骨眼更要冷靜。

    隻是他去看漢王朱高煦的時候,發現朱高煦的臉色比他的更差。

    傻子都知道,他這漢王和錦衣衛是什麽幹係,朱棣不可能不知,既然知道,那麽錦衣衛……調動……若是再牽涉上一個藩王皇子,若是此時被人利用,那便真是大禍臨頭了。

    就在所有人麵麵相覷的時候,紀綱終於最先反應過來,他忍不住喝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這麽多人去船廠?”

    這太監常年跟著朱高煦,正是因為如此,也深諳這其中的名堂,所以才會嚇得魂不附體,此時聽了紀綱的話,忙道:“不知……不知道啊……”

    倒是朱高煦拍額道:“本王想起來了,前幾日不是說調那郝風樓去船廠嗎?”

    紀綱也想起來了,當時他還為此覺得振奮,覺得自己處置得妥當,可是現在迴過味來,紀綱恨不得要捶胸跌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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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例,這時候朱棣用過午膳,是需要小憩片刻的。

    他近來感覺身體大不如前,因此小憩的時間也增加了不少。

    不過今日朱棣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皮老跳,便忍不住對身邊的鄭和笑吟吟地道:“你看,今兒看來要有喜,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來著,還是右眼跳財左眼跳災來著?”

    鄭和見朱棣高興,便道:“陛下,這個奴婢不知,奴婢不信這個。”

    朱棣恍然,便笑道:“朕險些忘了,你確實不信這個,其實朕也不信,這東西都是騙人的,朕記得,朕當日起兵,卻是突然狂風大作,暴雨如注,把房頂上的瓦也給掀掉了,碎片落了一地。朕心中一驚,便問姚先生:‘這是不祥的征兆呀,我們是不是不該起兵?’姚先生聽後,卻是哈哈大笑的說:‘殿下,此祥瑞之兆也!您沒有聽說過‘飛龍在天,從以風雨’嗎?您就是真龍天子,馬上就要換黃屋了。’”

    朱棣說到這裏,哂然笑了,接著道:“其實朕何嚐不明白這是那姚先生用來糊弄朕的,可是朕又知道姚先生的苦心,他這樣做,無非是為了安朕的心而已,朕看他鎮定自若、侃侃而談,反而是朕竟是不知所措,反倒自慚形穢,於是心裏便想,他尚且不怕,朕乃太祖嫡親血脈,鎮守北平,殺人無數,又何懼之有?自此,朕起兵靖難再無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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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說到這裏,不由搖頭,繼續道:“朕看來是真的老了,都說人老了就容易想從前的事,你看,朕又念叨了。不過……朕現在倒是又想念起姚先生了,聽說姚先生依舊還在雞鳴寺,為何不去紫金山?”

    鄭和道:“恩師說住不慣。”

    朱棣便忍不住道:“這個郝風樓,既是弟子,為何不接到家裏日夜供奉著?”

    鄭和卻為郝風樓開脫道:“陛下,師兄也去請了幾次,料來是師傅不肯,況且師兄平時也會去走動的,不過他太忙,許多時候勤於王事,卻也抽不得身。”

    朱棣這才滿意點頭的道:“過幾日請姚先生入宮講經吧,朕去睡一會兒。”

    鄭和正待準備張羅,外頭卻有細碎的腳步傳來,隨即,一個內官在外頭尖聲尖氣地道:“陛下,錦衣衛同知劉虎有事求見。”

    朱棣顯得有些不耐煩的道:“過一會兒再見駕。”

    那太監卻不肯去,道:“劉虎是為了一件急事,說是……說是大量的錦衣衛都被郝風樓召去了船廠,足有千人之多,浩浩蕩蕩,殺氣騰騰。”

    真正讓朱棣動容的是最後四個字,殺氣騰騰。

    朱棣皺起了眉頭,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速請劉虎覲見。”

    過不多時,劉虎進來,連忙說明了事情原委。

    朱棣的臉色自是拉了下來。

    他意識到,船廠完了……

    雖然不知道船廠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郝風樓突然弄出這麽大的動靜,絕不可能隻是讓這麽多錦衣衛跑去湊個熱鬧。

    朱棣皺眉,忙道:“召工部尚書,不……紀綱呢?”

    正說著,卻又有內官碎步而來,道:“陛下,解縉會同百官求見陛下。”

    朱棣不由苦笑道:“看來,他們的消息倒是靈通,來吧,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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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廠的膳堂裏,依舊是沸騰。

    其實這些幫工倒是未必敢對錦衣衛們下死手,法不責眾是一迴事,可是弄出人命又是一迴事,因此大家才相互對峙,偶爾爆發點零星衝突,突然摁到某人,一陣痛打。

    外頭的船工自然也不肯散,雖說飯點早過了,可是大家趁著熱鬧,又無人督工,自然沒人到工棚裏去。

    其實這裏頭本就有一些有心人,在其中煽風點火,但凡有人泄氣,便免不了烏壓壓的人群之中飛出一個石子,砸向對麵的錦衣衛,錦衣衛們自然不敢罷休,自是舉刀向半空虛砍,於是便有人大吼:“錦衣衛要殺人了……”

    所有人的情緒又都激動起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時候,一批批魚服、繡春刀的人馬已是自朝陽門朝這邊過來,這些錦衣衛,人人禁衛魚服,個個身材魁梧,氣勢如虹。

    最先趕到的乃是外南城的人馬,船廠裏的情況千戶梁超也不明白,不過他見這船廠明顯有些不對勁,外頭竟是一個人都看不到,立即便知道真的出事了,於是大喝一聲:“所有人聽令,將這船廠圍了!”

    一聲令下,數百校尉、力士頓時如漁網一般散開,人人按刀,唿吸也變得粗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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