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舔了舔嘴,禁不住眉飛色舞。

    大事可定。

    諒山城內之人肯定不知安南各處已反,這時候王將軍驅走了亂民,他們必定放鬆戒備,一旦開城,哈哈……

    這些年來,劉健一直都處在不安之中,他心裏明白,自己販賣私鹽,私販鐵器,此後又與官軍勾結,盜賣許多違禁之物,種種罪狀,罄竹難書。

    之所以沒有人來收拾他,隻是因為靖難之役,大明朝內部打得難解難分,而安南人又趁勢擴張,在這夾縫之中,劉健生存下來,活得還算不錯。

    可是朝廷漸漸穩定,開始征伐安南,劉健便知道,一旦朝廷在安南站穩了腳跟,建立了有效的統治,那麽他就徹底完了,到了那時,自然會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上,他的闔族產業都在這裏,無處可逃,而他所做的都是誅九族的大罪,絕無幸免。

    不知多少次,他從噩夢中驚醒,不知多少次,他會猛地打個冷戰,恐懼突然蔓延他的全身。

    而現在,不必怕了,隻要協助這些人將安南攪亂,隻要拿住了安南王子,隻要拿住了那個趙王,他們的手裏就有了本錢,一方麵借此侵占安南,自立為王,另一方麵逼迫大明朝廷就範,一舉兩得,一箭雙雕。

    大功告成,何懼之有?

    劉健舒舒服服地坐下,端起了茶盞,搖頭晃腦地吃茶,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終於可以睡個安生覺了。

    那吳雄似乎也頓悟到了什麽,忍不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隻是這巴掌挨得不輕,他不敢做聲,隻好束手站在一邊。

    猛地,外頭傳出一陣喧嘩。

    啪啪……

    兩聲銃響。

    劉健皺眉,他可是盜賣過不少東西,軍中的軍械,乃至於一些火銃,他也曾經過手,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甚至讓自己護院配備了幾柄火銃,因此對這銃響,他並不陌生。

    劉健忍不住道:“是哪個混賬亂放銃?”

    話音落下,火銃聲卻是越來越密集,竟如炒豆一般。

    劉健頓時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瞬時蒼白。

    他的護院們也不過七八條火銃,如此密集而且連續的銃響,斷然不是護院們所發,那麽這銃響哪裏來的?

    “出事了!”劉健已經意識到了什麽,豁然大起,肥碩的身子一下子變得精幹起來,他忍不住道:“吳雄,走,帶著老夫從後山走。”

    在山寨之外,一陣銃響之後,無數站在木製哨塔之上的人被打落下來,護院畢竟不是官兵,一看不妙,頓時抱頭鼠竄。

    火銃隊們已經撞開了木質的寨門,自發地分隊入內搜索。

    郝風樓在後隊,帶著幾個手持短銃的親衛進寨,一路上隻看到七零八落的屍首。

    過不多久,便有幾個火銃手押著一個肥胖之人過來,這人踉踉蹌蹌,臉色鐵青,口裏大叫:“饒命,饒命……”

    “大人,饒命啊,小人……小人該死,小人不該得罪大人……”

    看著這個家夥,郝風樓覺得有些可笑,他露出兇惡之色,道:“你就是劉健?”

    劉健忙道:“是,是,小人罪該萬死,小人的罪狀罄竹難書,不過……”

    “不過什麽?”

    劉健要哭出來了,這才多久,方才他還以為大勢已定,誰曉得現在就成了階下囚,他隻得苦哈哈地道:“小人要戴罪立功,要……”

    郝風樓笑了,道:“戴罪立功?如何戴罪立功?”

    劉健不吭聲了。

    郝風樓突然冷笑道:“你挑唆民變,勾結叛軍,盜賣軍械,十惡不赦,到了現在還想心懷僥幸嗎?你可知道我若是將你交給朝廷,朝廷會怎樣處置你?你可知道什麽叫做五馬分屍,什麽叫做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劉健打了個冷戰,他當然知道,也知道這期間會遭受多少痛苦,他立即哀嚎:“大人饒命……”

    郝風樓慢悠悠地道:“命自然是饒不了的,眼下誰也救不了你,不過……你若是乖乖聽話,或許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你要明白,有的時候能夠痛痛快快的去死,未嚐不是一件幸運的事,總好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現在能不能得個痛快,就看你自己了。”

    劉健一屁股癱在了地上,作聲不得。

    …………………………………………………………………………………………………………………………………………

    整個山寨的倉庫已經一個個的被打開,堆積如山的銅錢、銀錠、銅錠,滿滿的裝了整整一個倉庫。

    除此之外,還有整整一倉的絲綢和鹽巴。

    看到這些鹽巴,郝風樓頓感蛋疼,這些東西若是放在其他地方,簡直就是一錢不值,可是偏偏,他娘的在這諒山就成了奇貨可居之物。郝風樓甚至懷疑,這滿滿一倉的鹽巴,若是再摻上兩倉的沙子,隻怕足以換來足足三大倉的銅錢。

    可是……為什麽自己會有摻沙子這樣的想法?

    郝風樓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額頭,穿越得太久,未曾沐浴和諧之風,已經越來越墮落腐化了。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若是再這樣放任自流,再壞下去,豈不是要走到大街上去攔截小朋友,彈人家小jj?

    這種病,得治啊!

    這些滿倉的東西,都再值錢不過,除此之外,還有鐵錠、銅錠、皮貨、刀劍,甚至於火銃都有不少。

    足足十幾倉的各色金銀和貨物,郝風樓心裏預估,隻怕價值不下數十萬兩紋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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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數字實在讓人心驚肉跳,所謂馬無草不肥,果然這真正有錢的,還是這些持之以恆做殺頭買賣之人。

    當然,這些還隻是尋常的玩意,終究登不上大雅之堂,在這後山的一處隱秘山洞裏,才真正晃瞎了郝風樓的眼睛。

    這裏的竟都是珍寶,字畫不多,卻一幅幅都是珍品,除此之外,還有美玉,鑲嵌了珠寶的刀劍,虎皮等等。

    劉健被人押著,捧著一個盒子送到了郝風樓的跟前,他已是萬念俱焚,權衡利害之後,已經明白自己是必死無疑,而他唯一能選擇的,無非是怎麽死的問題,想來想去,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給個痛快值當。

    隻是想要來個痛快,也沒有這樣容易,至少他需要讓眼前這個青年滿意。

    劉健微顫顫地捧著盒子,將盒子揭開,一方金印出現在郝風樓的眼簾。

    金印……

    郝風樓的眼眸眯起來,他當然清楚,在這個時代,印璽意味著什麽,印璽絕不隻是一個精致的玩物這樣簡單,它具有很強的象征意義。

    比如朝廷的詔書,若是沒有印璽加蓋,就不具備任何效應。

    郝風樓拿起金印,這金印之下卻是刻著“委安南王之印”六字。

    郝風樓頓時明白,這是安南國的國璽,他忍不住看了劉健一眼,道:“這東西怎麽來的?”

    劉健道:“是官兵殺入安南王宮夾帶出來的,本來是有人想將它當作尋常的金銀賣,可是有買家一看便曉得這是違禁之物,不敢去收,小人得了消息,覺得這東西頗有些意思……所以……所以……”

    郝風樓將這這方金印拿在手裏把玩,冷冷一笑道:“你好大的膽子,這是太祖禦賜安南之物,你知道不知道,此次南征除了要擒胡氏,拿迴這金印也是重中之重,安南國的王詔盡由這方金印加蓋才能頒發,失了這東西,雖然不至於壞事,可若是得了這東西,益處卻也是不小。不過無妨,反正你已經惡貫滿盈了,多不多一條罪狀也是無妨。”

    劉健真恨不得滔滔大哭,卻是失魂落魄的道:“是,是。”

    郝風樓將金印好生藏起,他心裏明白,獻上這枚金印和擒拿一個安南王族相比,功勞絕對隻多不少,大明的朝廷最講究的是就是形式主義,所謂形式主義就如這金印一樣,沒有得到這個象征意義的東西,總是讓人不免遺憾。古時的戰爭,尤其是滅國之戰,往往都有三個特征,其一是攻入敵人的王都,其次是搗毀對方的宗廟,這最後則是獲取金印。三樣缺了哪一樣,都不免讓人覺得遺憾,這就如太監一樣,縱然你在宮中混得再好,如何隻手遮天,如何富可敵國,可他娘的就是少了那麽一小截的東西,心裏就不痛快。

    郝風樓萬萬沒想到前頭那些人打生打死,破了安南王都,誅殺了安南國的宗室人等,結果最後這一個大便宜卻是落在了自己手裏。

    這是大功一件啊。

    郝風樓摩挲著手裏頭的金印,興致勃勃地想著。因為對他來說,賞識已經足夠,身為皇上的義子,前途自然一片光明,可是資曆這東西卻並非是說有就有,很多時候,即便是天子,也礙於這個資曆,對自己不免‘薄情’,而現在,天大的資曆就這麽送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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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依舊含淚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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