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風樓見了來人,頓時勃然大怒,嗬斥道:“大膽,竟敢在我這裏撒潑,瞎了你的眼睛,不要命了嗎?”

    來人大笑道:“眼睛沒有瞎,化成灰也認得你這個姓郝的家夥。”

    郝風樓衝上去,狠狠一拳錘在這人的身上,笑起來:“趙王殿下什麽時候迴來的?”

    來人便是趙王,瞧他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隻怕也是剛迴來不久。

    朱高燧嘻嘻笑道:“一個時辰前,先是見了父皇、母後,便來尋你這‘皇兄’了,聽說你近來很是風光,是了,還娶了妻,哈……可惜啊可惜,你若是跟著我去了河南,隻怕這個時候早已妻妾如雲了,河南素來多美女,嘖嘖……”

    郝風樓打斷他道:“趙王殿下饒了我吧,妻妾如雲我是萬萬不敢想的,有個七個八個就足夠了。”

    朱高燧背著手,不客氣的過了中門,道:“嫂子在哪裏?我要去瞧瞧,來的時候,我那王妃帶了許多水粉,便是要孝敬她的。”

    郝風樓隻得領路,一麵吩咐人先去通報。

    陸妍聽到有人‘拜謁’,反而有些慌了,其實她自覺自己不是個合格的官太太,總是過於怕羞,好在有郝母經常提點著,倒也能忽悠過去,而今日郝母恰好卻是出去了,一時無措,隻得硬著頭皮來見。

    這朱高燧到了廳裏,倒還算規規矩矩,陸妍福了福身道:“見過殿下。”

    朱高燧忙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哈……我是來拜謁你的,這禮數都錯了。”於是連忙作揖道:“見過嫂子。”

    郝風樓不由失笑道:“你這見嫂子的禮數倒是正經。”

    朱高燧撓撓頭,道:“本王高興,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來打我。”

    陸妍不敢露笑,勉強道:“殿下休要笑話,還請坐下,請喝茶。”

    有人斟茶進來,朱高燧朝郝風樓擠眉弄眼幾下,草草吃過茶之後,大家都有些尷尬,索性告辭出來。朱高燧忍不住抹了額頭上的汗,道:“見這嫂子,比喝了花酒迴去見我那王妃還要緊張,嗬……皇兄,難怪你總是對我這嫂子如此茶不思飯不想,果然是個美人兒,有妻如此,妻妾如雲又如何?我就不成啦,我那王妃相貌尚可,就是脾氣太壞,他爹乃是泰州侯王彪,虎父虎女,一言不合就敢舉刀來拚命,我真是汗顏死了,每每被她淩辱,實在不堪,到了外頭還要強顏歡笑,父皇母後那兒哪裏曉得這些事,還當她賢惠,人人都誇她好,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幸好此次父皇命我去安南,此後再去嶺南就藩,我琢磨著,就以那地方苦寒的名義先把家眷留在南京,到時候本王放虎歸山,潛龍出水,哈……哈哈……”

    郝風樓苦笑搖頭,請他到小廳裏去坐。

    二人許久不見,竟是比從前更加熱絡,或許是因為大家呆在一起都覺得自在,沒有外間的爾虞爾詐,沒有其他顧忌。

    說到一半,朱高燧一邊打量這小廳,一邊道:“既然我來了,為何不請我吃酒?快叫人上酒來,痛快淋漓的喝一場,不需要備菜,就幹飲如何?”

    郝風樓笑著吩咐下去。

    朱高燧突然道:“此次去安南,你有什麽打算?”

    郝風樓道:“什麽什麽打算?”

    朱高燧道:“你休要瞞我,你是護送陳王子去安南,可是想必沒有這樣簡單吧?”

    郝風樓籲了口氣,老神在在的道:“這些事,其實說出來也無妨,陛下的意思隻是說護送陳王子,可是另一層意思卻是借陳王子穩住安南,當然,隻是借而已,穩住安南不是為了他陳王子。”

    朱高燧笑了,道:“看來那陳王子隻怕要倒黴了。”

    郝風樓搖頭道:“這個陳王子並不是簡單的人物,他能從安南逃來南京,又在這裏暗中結交大臣,平時一副懦弱之色,實則卻是堅忍之輩,並不好對付,在南京,他自然什麽都不是,可是迴了安南卻是未必了。”

    正說著,酒水上來,朱高燧搖頭道:“不要說這些事了,我們吃酒。”

    郝風樓隻好硬著頭皮奉陪,這朱高燧吃酒頗有父兄之風,一杯杯酒水直接下肚,中途並不停歇,連郝風樓都覺得有些招架不住。

    酒過正酣,朱高燧眯著眼,突然道:“哎……本王終究還是逃不過,從此去了嶺南,隻怕真要和南京天人相隔了。吃苦,本王倒是不怕,可是有些話,我不和你說,心裏便不痛快。我並不嫉恨太子,也不羨慕我的二兄,可是他們能留在京師陪伴父母的膝下,我卻要去嶺南,有些時候想起來真是灰心冷意,都是父皇母後的骨肉,我也不願意和他們爭搶什麽,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不如太子有心機,也不如二皇兄那般武勇,所以我從未想過謀奪大位,既然如此,為何就要讓我去嶺南?實在教人寒心啊,郝風樓,你來說說看,換做是你,你會如何?”

    郝風樓吐著酒氣,歪在椅上,笑了:“換做是我?我哪裏知道?殿下既然要做個逍遙王爺,有些時候總要想開一些,至於太子和漢王,我說句不當說的話,他們縱然是在南京,可是未必會比你在嶺南要快活,世上的事本就難以兩全,何必想這麽多。”

    朱高燧突然目中噙淚,卻不知是不是發酒瘋,哽咽的道:“這些話,我何嚐不是這樣對自己說,其實我什麽都不求,隻求父慈子孝、兄弟和睦而已,可是……罷……我知道這是癡心妄想,既然從北平來了南京,從前的東西就不可能再有了。我的父皇已經是另一個人,我的兄弟也已死了,嘿……我聽到你成了我的皇兄,心裏嚇了一跳,我不願意有兄弟,兄弟有些時候連寇仇都不如,寧願我們還是朋友,不要沾親帶故。你看那寧王和穀王,也是父皇的嫡親兄弟,現在如何了?想到這裏,我便心寒,寒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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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無力的站起來,隨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起來,又笑嘻嘻的道:“說了這麽多,我真不知道這到底是眾人皆醉我獨醒,還是眾人皆醒我獨醉,是他們都是糊塗蛋,隻有我一人看透了;還是隻有我一人是蠢材,他們才是聰明絕頂。好罷,就權且當我是蠢材,我寧願一輩子這樣蠢下去,人一直糊塗著,有什麽不好?”

    說完,這家夥居然直接躺在地上,唿唿大睡過去。

    郝風樓歎了口氣,卻是懶得理他,覺得腦子有些昏沉,便踉蹌的走出去,被外頭的日頭一照,腦子驟然清醒,迴頭瞥了一眼廳中叉開腿酣睡的朱高燧,不禁搖搖頭,忍不住喃喃道:“若換做是我是你,我寧願和所有人一起醉過去。什麽都不求,失去的才會越多。”

    這些話,郝風樓當然不會說,他盡力微笑一下,伸了個懶腰,叫了人來,吩咐道:“將殿下送迴鴻臚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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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便過了半月,南京的天氣說變就變,一場暴雨過後,天氣漸漸涼了,陽光也不如從前炙熱,隻帶著絲絲的暖意。

    南京城的許多地方,都有積水,五城兵馬司不得不四處出沒,開始疏通。都察院那邊出奇的沉默,並不像從前一樣彈劾京畿各縣人浮於事,以至大雨之後出現諸多亂象,因為那錦衣衛的不斷波及,使人透不過氣來,所有的臉上都透著幾分小心翼翼。

    營地那兒已經開始準備了,既然要動身,那麽就必定要準備好人手。

    三百個火銃手,郝風樓是打定主意帶去的,此外還有百名神武衛校尉,亦是要準備成行。再加上一些工匠也要隨行,因此最後郝風樓選定的人手居然超過五百之多。

    奏書報了上去,宮裏倒是立即批準。

    朱智淩那邊卻也上了奏書,竟然也希望前去安南,這大大出乎了郝風樓的預料之外,他不得不極為認真的找上這個公主殿下,態度嚴肅的道:“此去頗有兇險,而且路途遙遠,你一個女子豈可隨行?到了那裏,我未必能自保,你若是去了,倘若發生了危險可怎麽辦?”

    朱智淩道:“我去自然是為了保護你呀。”

    “呃……”郝風樓突然有些自卑了,自尊心深深的受到了刺傷,隻好歎口氣道:“這些話不要四處張揚,嗯,好罷,去安南也好,權且當作是散散心。”

    郝風樓卻是在心裏歎氣,朱智淩有些時候對他太好了,這對朱智淩未必是好事!

    一切準備妥當,陳王子那邊也叫人知會過,這位陳王子似乎早有南下之心,此時大喜若狂,自然巴不得立即動身。倒是朱高燧那邊磨蹭了幾日,大家約定後日動身,清早在朝陽門匯聚。

    至於人馬的糧草、器械,俱都已經動身,倒也不必郝風樓人等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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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過生日,不過覺得還是有必要交代一下,我的親姑姑的女兒,也就是表姐,出意外過世了,所以這幾天,老虎帶著爹和弟弟,幾乎東奔西跑,幫忙善後事宜,昨天也忘了告訴大家情況,隻更了兩章。說實在的,這個表姐,其實老虎接觸並不多,甚至連樣子都記不清楚,可是畢竟是很親的親人,心情還是有些低落,今天老虎過生日,也是表姐出殯的日子,清早六點就要出發,淩晨的時候,章節已經碼好了,讓老婆幫忙修改上傳,今天會兩更,大家就當作老虎今天過生日,在外頭開心慶生,瘋玩一天,至於第二章,可能會發得比較遲,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更新不能做到承諾的三章,實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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