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政顯得有些不安。

    南京城裏有三種人是不能招惹的,一個是天子,另一個就是文官集團,最後一個就是功勳集團。

    你惹了天子,方孝孺就是榜樣,這一點毋庸自疑。可若是惹到了文官集團,人家就罵你,提起筆來一氣嗬成,一天幾百篇指桑罵槐的文章,無數封研究你生活腐化,人品低劣的彈劾奏書,隔三差五,各種旁敲側擊的詩詞,若是你運氣好,說不準人家致仕迴鄉的時候,閑著蛋疼時,猛地提筆寫下一本類似於‘金pingmei’或‘嬌妻如雲’之類的巨著,再將你代入其中,不是讓你做西門qing,便是沈傲,遺臭萬年,子孫十八代都抬不起頭來。

    同樣不能惹的就是功勳集團了,他們把持了親軍、五軍都督府,北到邊鎮南到各地的衛指揮大多都是他們的人,若是像朱能這樣的人對你產生了敵意,將來在錦衣衛,保準讓你寸步難行。

    朱能和郝風樓在宮中抬杠的事很快便流傳開來,那些重要的公侯,如丘福、紀綱等人倒是沒有發話,下頭那些人卻是議論開了。

    甚至於錦衣衛內部都有人帶著幾分敵意,什麽改良火器簡直就是豈有此理,眼下大家就要開赴安南,你還要抽調這麽多工匠,動用這麽多軍資去玩你那套創造的把戲,固然你打製刀劍是一把好手,可是一時也用不上,大家是去安南拚命,可沒功夫陪你遊戲。

    其中張輔近來很是出彩,張將軍雖然不是少年英傑,可是靠著父蔭,可謂平步青雲,轉眼之間就已成了南征的右副將,幾乎等同於朱能的副手,因為另一位左副將獨統一支軍馬,一旦朱能有事,那麽張輔便可名正言順的掛帥主持大局。

    張輔對郝風樓的印象其實並不壞,可是心裏頭總是不免有幾分不忿,怎麽看都不順眼,此次趁著這個機會自然少不了在郝風樓的背後潑糞。

    對於外界的議論,郝風樓隻能苦笑以對,對自己的父親也隻是盡量安慰,眼下時間不多,他還有許多要緊的事要做,所以次日清早,他便帶著人趕去了造作局。

    這南京造作的提督太監王安對郝風樓的到來並沒有太多的熱絡,這廝簡直就是挖牆腳的,起先的時候前來要人要物,王太監心裏還得瑟,覺得這是上下其手的好時機,可是等到三番兩次的跑來,王太監就不安了,這還有天理嗎,長此以往,造作局將不造作局啊。

    隻是有聖命在手,王太監也是沒有法子,他倒是想藏著掖著一些良匠,隻可惜郝風樓如今對他這造作局知根知底,早就命人去了紫金山一趟,讓那些原先從造作局出來的匠人擬出一份單子,哪個匠人厲害,哪個熟稔,又有哪個聰明或是老實苦幹,諸如此類,都在郝風樓的單子裏。

    王太監的心在淌血,卻不得不擠出笑容,翹起大拇指道:“郝千戶果然有識人之明,咱家手裏的這點兒骨幹都要被郝千戶掏空了。”表麵上是恭維,細細琢磨卻帶著幾分婦人的幽怨。

    郝風樓也隻是笑笑,道:“謬讚、謬讚,王公公太抬舉了,你看,從此以後你是提督造作局,郝某人雖為千戶,實則也擔負一些造作之事,往後還要多多交流,相互學習才是,所謂互通有無才能提高技藝,更好為陛下效力嘛。”

    王太監恨不得握緊拳頭砸郝風樓一臉,什麽互通有無,分明是挖咱家牆角才是。老臉抽搐了一下,卻又不能說什麽,隻是道:“庫中有些存料,不過郝千戶也知道,眼下出兵在即,所存也是不多,你給的那個單子既要鐵礦又要硝石、火繩,這些倒還好說,為何連木料也要?而且還要上好的核桃木,這個倒是實在不多,郝千戶,陛下雖有恩旨,可是有些難處,陛下未必知道,還要多多體諒。”

    郝風樓倒也不客氣:“核桃木所存多少?”

    王太監支支吾吾的道:“三十來料而已。”

    郝風樓笑了,道:“足夠了,有多少給多少吧,下次有了,我再來取便是。”

    王太監愣住了,這迴隻有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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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鴻臚寺。

    因為南征事宜,所以寧王父子暫時還沒有動身就藩,宮裏那邊眼下也顧不上他們。

    世子朱盤烒狠狠的發了一通脾氣,雖然這一次受傷不重,可是那種侮辱感卻比殺了他都要難受。

    寧王朱權的氣色也不是很好,他眼眸半張半合,坐在椅上,幽幽歎氣道:“便是建文在的時候,又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可見這朱棣連建文都不如,你我父子也算是因果報應,當年若是不從賊,何至於如此啊?”

    朱盤烒在房中來迴走動,道:“父王,此仇不報非君子啊。那郝風樓小小千戶如此欺淩兒子,實則打的就是父王的臉麵,那郝風樓還說了,什麽不作死就不會死,這是說咱們父子作死,如此囂張跋扈,還不就是借了二叔……朱棣的勢,哼,兒子算是看穿了,什麽宗室情分,狗屁不如,咱們忍讓一分,他們便得寸進尺,我們得想個法子,好好挫一挫那郝風樓的銳氣。”

    朱權的臉色陰沉,突然道:“銳氣?挫他的銳氣做什麽?打蛇打七寸,有機會就要將他打死,挫他銳氣又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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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盤烒忙道:“兒子就是這個意思,要打死。”

    朱權歎口氣道:“可是咱們坐困京師,又即將要發配去南昌,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不過近來聽聞這郝風樓要弄什麽火銃,惹來了不少人的不滿,或許……可以在這上頭做做文章。”

    朱盤烒陷入沉默,良久才道:“怎麽做文章?”

    朱權淡淡一笑道:“不必急,先作壁上觀吧,機會自然會有的。”

    他倒是顯得淡定,見朱權一副懷恨之色,便安慰他道:“有句話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隻要惦記上了他,伺機而動,這個賊小子遲早要死無葬身之地,眼下已經不再是從前了,要微言慎行,知道了嗎?”

    朱盤烒不甘願的道:“兒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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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少爺,這就是紫金山啊……真好……”

    小香香顯得心曠神怡,眺望遠處群山,還有山麓下零散的建築,那巨大的煙囪在冒著白煙,直上雲霄。靠著河水有巨大的水車,隨著湍急的水流發出咯吱的聲音旋轉。

    小香香的繡花鞋子踏在這塊略帶濕潤的土地上已是有些髒了,不過她興致盎然,好奇的看著這裏。

    其實相比於開始時,這裏顯然熱鬧了許多,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匠人的增加,剛開始鋪開攤子的時候,也不過是四五百人,而如今人越來越多,已近九百,人一多,就得想著法子請人運送物資,大米、鹽、油、鐵礦、布匹、木材……於是在這附近,大家又建起了一個小碼頭,碼頭雖小,卻是直通秦淮河,倒也方便,隻是為了防止有人探聽,在數裏外的河道口專門上了河鎖,所有的船隻到了那兒就得止步。

    許多的房屋自然也建了起來,有工房、住房,磨房等等,由於有的工匠脫穎而出,為了給予獎勵,他們的待遇自然不同以往,為此,郝三奉郝風樓的吩咐,在河右那邊平整了一塊土地,專門修建了一些青磚白瓦的房屋,以供一些精湛技藝的匠人居住。

    整個營地已經擴大了足足一倍,生機盎然,木匠們整理著運來的木料,有的在棚裏對運來的木料進行切割,有的在趕製一些桌椅,自然,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喝著茶,看上去是在偷懶,其實是圍著最新送來的圖紙琢磨。

    這樣的天氣對鐵匠來說是最煎熬的,本就是炎炎夏日,又每日呆在高爐旁,一個個赤著身子,渾身的肌膚已經黝黑,卻要拿著丈長的鐵釺子,使勁往高爐中撥出廢料,以及裝載鐵水。

    好在工藝的改進比起從前倒是省力得多,從前大家鑄鋼,往往是半生不熟的生鐵,並沒有溶為鐵水,所以需要及時取出,用鐵錘不斷錘煉,敲出裏頭的雜質,因此後世便有所謂百鍛鋼之名,鋼得好壞在於匠人手持鐵錘,反複敲擊的手藝不但使得鋼鐵的質量極其不穩定,而且極為耗費人力,一個工匠忙碌一天,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也未必能煉出多少鋼鐵。

    而現如今則是簡單了許多,鐵水出來,立即使用吹起的辦法,使之成為鋼水,而後直接用打好的泥模,想要製造什麽,將鋼水倒進去,冷卻之後再進行一番加工,一個鐵器便算完成,節省的人力已經不隻是十倍,鋼鐵的質量亦是飛躍式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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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白打了三天吊針,昨天還是咽喉痛,口腔也痛,最後跟醫生說你開的藥不起效啊,醫生認真檢查了,最後得出結論,主因不在感冒,而是生了智牙,引發炎症,引起了高燒不退和感冒等連鎖反應,悲劇,又要重新打吊針,老虎恨虎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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