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份聖旨,郝風樓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前幾日還津津樂道的給朱棣講解文書的加密,大大顯擺了一番,很是出彩。結果這才幾天,一份加密的聖旨就到自己的手裏來了。

    惆悵啊,郝風樓感覺自己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多麽希望前幾天的事沒有發生,可見得瑟是沒有好下場的。

    於是,擺在郝風樓麵前的就是一個新的問題,這份聖旨到底是什麽名堂?內容是什麽?

    作為大明文書加密之‘父’,郝風樓恨不得去撞牆。

    想要破譯這份聖旨,就必須找到秘本,可是天下的書籍沒有十萬也有八萬,更別提不知多少蒙塵於世的孤本密冊,郝風樓到哪裏去找秘本去?

    他深吸一口氣,多少還有一點優越感,不幸的是,自己被人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值得高興的是,在場的所有人中,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唯獨自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很讓人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郝風樓接了聖旨,認真地看了聖旨上頭密密麻麻的數字,最後苦笑著對傳旨的太監道:“公公出宮前,可有人交代什麽?”

    這公公滿是沮喪,苦笑道:“倒是說了,旨意是內官監大太監鄭公公送來的,囑咐說陛下還有口諭,說是郝千戶若是二十四個時辰之內能入宮謝恩,陛下便有重賞,假若是二十四時辰內不能謝恩,這旨意便算作廢。當時奴婢覺得,這會不會催促郝千戶入宮,現在想來嘛……嗬……嗬嗬……”

    郝風樓頓時傻眼,他算是明白了,這是一個智力答題,若是能在二十四個時辰內破解,就有好處,若是破解不了,旨意作廢。否則你連聖旨的內容都不知道,還奢談什麽謝恩。

    時間緊迫啊。

    可是要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在浩瀚書海之中尋出秘本,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郝風樓撓撓頭道:“就這些話?”

    這公公正想逃之夭夭,被郝風樓一問,倒是又想起來一些了,道:“陛下還有口諭,說是郝千戶平時不學無術,理當閉門讀書,不過念在郝千戶平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令郝千戶去翰林文史館閉門讀書兩日,翰林院那邊應當已經打了招唿,郝千戶……告辭……告辭……”

    說完這些,公公便頭也不迴的跑了。

    郝風樓總算鬆了口氣,想必朱棣還不至於喪心病狂,讓自己二十四時辰之內解開一個如此難的題目,畢竟這年頭的書不知凡幾,莫說是二十個時辰,就是給郝風樓二十四年去收書,也未必能全部收齊,讓郝風樓去文史館裏‘讀書’,等於就是限定了這秘本的範圍,秘本一定出現在文史館。

    “大人,這聖旨……”

    大家已經圍了上來,為何?新鮮啊,千戶大人又收到了聖旨了,然後……然後沒有然後了。

    郝風樓懶得理他們,正色道:“都散了,收錢的收錢,巡街的巡街,周司吏,你在這兒盯著,本官讀書去也。”

    聖旨裏到底是什麽,郝風樓滿是好奇,他隱隱覺得,這裏頭肯定是個大禮包,在好奇心和功利心的唆使下,郝風樓不敢怠慢。

    當然,更深沉的原因是,郝風樓是個不服輸的人,即便是天子,對郝風樓這個後世穿越而來的人來說,既然你非要看我的笑話,那麽我就偏不給你看。

    翰林院位於玄武門左近,這兒建築樸素,緊挨宮城,又鄰著戶部等衙門,坐北朝南,雖然看上去不起眼,卻隱隱帶著幾分莊肅之氣。

    過往的官吏都是躡手躡腳,顯然對這裏帶著一種本能的敬畏,可是今天,這樣的氣氛被一個穿著親軍服侍的千戶打破。

    這家夥就好像進城的鄉巴佬,咋咋唿唿,嗓子還特大,騎著馬到了正門,把馬直接交給門口的兵丁,便是扯著嗓子道:“文史館,文史館在哪,我是郝風樓啊,皇上有旨意,讓我來讀書。”

    “哦,原來是郝千戶,裏麵請。”門丁倒還算客氣,不過還是皺皺眉。

    於是這位穿著馬靴的千戶便大搖大擺的從中門進去,惹來不少人皺眉。

    有人將郝風樓領進了文史館,文史館藏書數千,無數的書冊擺在了架子上,郝風樓一看,歎為觀止,隨即撫額哽咽,眼眶都紅了。

    捋起袖子,開始吧。

    翰林院裏的堂官的心情都不好,郝風樓是什麽人,他們心裏有數,這混賬東西沒少做過惡心人的事,而現如今這孫子登堂入室,居然直接進了文史館,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經常有探頭探腦的文吏趁著大人們小憩的功夫,過來傳報消息:“學生給他斟茶,他口裏說著臥草,臥草,大人,這敢情是說咱們翰林院是馬圈啊。”

    “何以見得。”

    “他不隻說臥草,還總是馬啊馬的,又是草,又是馬,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大人們端著茶,有人慍怒,有人冷笑,有人索性低頭吃茶,擺出一副省得汙了自己耳朵的姿態。

    “我看嘛,他還做了什麽?”

    文吏都要哭出來了:“到處翻書,口裏還一呀、二呀的念,有時又說不對、不對,不對一說完,就把書丟到一邊,到處都是。”文吏欲哭無淚,心裏想著到時候肯定還是要自己收拾的。

    “豈有此理,對書如此不珍惜,難怪不學無術。”

    “何止不學無術,這分明是辱我文華之地。”

    “聖人若是知道……哎……後世子孫不肖啊。”

    郝風樓在文史館眼睛都熬紅了,幾個時辰過去,蠟燭冉冉,熬得他眼睛都發酸了,就這,也才翻了兩百來本,再看這浩瀚書海,郝風樓隻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

    他實在累了,叫了個文吏來,讓他送來茶點,吃了一些之後便無力的坐在椅上歇了歇,誰知這一歇,竟是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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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泰殿乃是後宮三大殿之一。朱棣若是沒什麽公務,到了飯點,便會來這裏陪徐皇後用膳。皇帝也是人,也並非完全沒有人情,偶爾會有家宴,這家宴一向都在交泰殿舉行。

    今日朱棣的心情還不錯,用過膳之後,自有太監送來蔬果和茶點來,徐皇後吃著茶,正和一個貴人低聲說笑,朱棣也捧著一盞茶在手上,若有所思。

    徐皇後覺得今日皇上有點兒怪異,到底怪在哪裏,她也說不出,起先以為他是在想國事,所以也不敢打擾。誰知正和貴人說著話,猛地朱棣那邊卻有了動靜。

    噗……一口茶從朱棣口裏噴出來。

    徐皇後嚇了一跳,原以為是朱棣是噎著了,正要起身。

    隨即朱棣便大笑起來,把茶盞一放,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徐皇後虛驚一場,連忙唿了口氣,道:“陛下,有什麽喜事。”

    朱棣連忙擺手,又重新將笑憋住,道:“沒,沒事,哈哈……朕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件趣聞,罷了,朕有事,要先走。”

    這個笑,朱棣確實憋了太久,他腦子裏總是浮現出郝風樓吃癟的表情,讓人很暢快,這廝平時顯擺了太多的聰明,這一次恐怕要傻眼了。

    朱棣擺駕到了暖閣,命鄭和去取了奏書來,白日沒心情批閱奏書,天色暗淡才靜下心來一些。不過他捏著筆頭,卻忍不住道:“鄭和,朕問你,你說郝風樓能破譯出朕的聖旨嗎?”

    鄭和是知情人,他難以理解為何陛下突然有了捉弄人的興致,既然不理解,他也就不去多想,乖乖地道:“奴婢不知道,想來是破譯不出的,奴婢覺得這加密之法簡直神乎其技,雖然陛下指定了翰林文史館裏的藏書,可是二十四時辰內要破譯,隻怕難如登天。”

    “朕也覺得。”朱棣笑了:“這個家夥想來也想不到朕會用他的法子去刁難他,平時這家夥總是故作聰明,這一次正好敲打敲打。不過他若是真的破譯……”朱棣隨後搖頭道:“不可能,便是一百個時辰,也未必能破譯,除非他洪福齊天,恰好先找到了秘本。”

    鄭和莞爾一笑道:“陛下,他若是破譯不出,那豈不是要落個兩手空空?”

    朱棣的臉拉了下來,道:“如此沒用,朕還賞他什麽?給他一個教訓便是。”

    鄭和心裏為郝風樓默哀,這才得瑟了多久,就被敲打了,可見做人定不能得意忘形。

    朱棣揮揮手道:“你下去吧,朕先閱一閱奏書,在這裏加個鋪子,朕今夜可能在這裏安寢。”

    鄭和道:“奴婢遵旨。”

    等到鄭和走了,朱棣眼眸裏掠過一道幽光,卻實在沒有看奏書的心思,心裏不由還在琢磨,那家夥不會真的會走狗屎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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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送到,二十五票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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