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戰的十八路諸侯想法都差不多,楚國的確強大,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十八路諸侯齊出,楚國還真扛不住他們聯手。想象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問題是,晉公任命的統帥範鞅和副統帥中行寅,兩位晉國重臣,都和囊瓦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貪財。蔡侯怎麽也沒想到,他一個苦主以兒子為代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請來了幫手,重拳沒能打到楚國身上,卻先朝著自己而來。範鞅和中行寅在召陵匯合,兩個統帥想著既然出兵是為了給蔡侯出氣,那蔡侯就應該給他們出錢出力慰問,不然這一仗打下來不知道損失多少,他們豈不是白做工?接連被兩位統帥造訪討要慰勞費的蔡侯懵了,他尋思著打下楚國之後幾千裏的地盤還不夠你們分,至於再欺壓他蔡國一個小國嗎?蔡國沒有衛國富庶,也沒經曆過這種雁過拔毛的勒索,蔡侯被搶了玉佩都能扯出這麽大的事兒,按理說軍隊想從蔡國經過應該給他們過路費,他看在是為他們出頭的份兒上就不收了,還另外給慰勞費算什麽事兒?蔡侯很不高興,範鞅和中行寅誰也沒討到好處,時至春天,中原地區春雨連綿,聯軍的兩個主帥沒拿到慰勞費也很不開心,私下裏一合計,雨天不好行軍,南方又多疫病,要不咱就不打了?說不打就不打,統帥下令,士兵自然無所不從,十八路諸侯剛剛匯集,還沒有開始打,帶頭的老大就單方麵撤兵了,其他的小國麵麵相覷,不明白這到底是啥情況,等了幾日發現晉軍沒有迴來的意思,也都滿頭霧水的退了。蔡侯:???合著你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來玩兒的?有史以來第一次,大軍集合完畢,因為主帥沒有討到好處而各自退兵分道揚鑣的大戰,到此結束。楚國不戰而勝,幾年後,吳起帶著三萬吳軍橫衝直撞直接打下了楚國郢都,更是惹得天下震驚,終於將吳國這一南蠻小國放進了眼裏。在伍子胥和孫武的輔佐下,吳國迅速崛起,越戰越勇逼的楚國遷都,而後吳王闔閭將目光對準了南邊的越國,又開始了伐越之戰,隻是戰中受傷不治身亡。夫差繼位後為報父愁打下越國,可惜太多的勝利讓他逐漸放鬆,非但不聽勸留下了越王勾踐,還聽信讒言殺了伍子胥。孫武在伍子胥死後便歸隱不出,如果不是吳王夫差自己作,他甚至能憑借吳國那三萬軍隊打遍楚國,在南方諸多部落國家中轉一圈然後統一整個南方,人數從來不是兵法的限製,他手下的吳軍能夠輕鬆進入郢都,將來未必不會出現在中原。在中原諸侯聞之色變的時候,萬幸,吳王夫差先替他們把這個大麻煩給解決了。孫伯靈身為孫武子嫡係子孫,自幼研習孫子兵法,又有鬼穀子這等大才教導,秦軍雖然如今問題很多,但是將來必將能大出於天下。公子虔是個武將,還是個罕少遇到敵手的武將,因此他對孫武的本事更為了解,隻是他大多數時候都在和戎狄征戰,和魏國的戰事雖然勝多敗少,卻每次勝都是慘勝,身為勝利的一方損失甚至比魏國那個戰敗國還大。隻看勝負秦國根本不吃虧,可是他們這個經常打勝仗的國家越打越窮,魏國卻越戰越勇,寧可打敗仗也要和他們耗,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不管打贏打不贏最後受益的都是他們!身為秦國地位最高的將領,公子虔原本應該對孫伯靈插手軍中之事出手阻攔,即便有秦公的叮囑在前,到軍營之後他想幹什麽也沒人懶得了。說句實話,秦國幾十萬大軍,如果他和秦公有矛盾,半數以上士兵選擇的會是他而不是秦公。然而他帶兵能打勝仗,卻沒法從魏國手上討到好處,孫伯靈若真有能耐,他便放權讓這人訓練出和當年孫武子手下吳軍一般如臂使指戰無不勝大軍。身高體壯的秦國漢子越講越激動,一拍案幾發現酒沒有了,然後眼巴巴的看向旁邊管酒的少年人,“霽兒,還有嗎?”剛還豪氣衝天仿佛下一刻就能衝出函穀收複河西的猛將,瞬間變成樽中見底可憐兮兮討酒喝的普通大漢,反差如此之大,還好衛霽早習慣這人的性子,看酒壇空了直接給他換了水杯倒熱水,“沒有了。”“這小氣巴拉的,在秦國就該和老秦人一樣大方,也就仗著我們慣著。”公子虔看著放到手邊的水杯,迴味著口中烈酒的味道,抱怨了兩句將水喝幹然後起身準備離開,“時候不早了,再有消息我會過來通知你,在家好好窩著別亂跑,外麵天寒地凍不適合你。”衛霽對這人哄小孩兒的語氣很不服氣,外麵怎麽就不適合他了,想當年他也是冰裏來火裏去哪裏都能跑的崽,等將來他身體養好了,親自跑遠給你們看。少年人裹上厚厚的鬥篷將人送出去,待人上馬後才小聲念叨著迴去,旁邊院門中,因為積雪被門檻擋在裏麵的孫大軍師咳了一聲,看有人注意到他了然後笑眯眯說道,“公子與長公子方才可是在討論伯靈?”公子虔那個大嗓門,說到激動處就算想當做聽不見都不行,沒想到平時在軍營對他橫眉冷眼,私底下竟然還會誇他,實在難得。衛霽喊了小甲過去將人弄出來,迴屋在爐子前暖了好一會兒才搓著手說道,“長公子說師兄很厲害,他心裏其實特別佩服。”孫伯靈對此隻是笑笑,就公子虔那脾氣,佩服他祖宗孫武子還差不多,那人在軍中助他立威,其他人不在的時候沒少損他,哪天真改了脾氣對他好聲好氣說話那才是嚇人。“師兄,明年開春秦公是不是要開始著手推行新政了?”衛霽解了鬥篷迴頭問道,待人在旁邊坐好然後開口,“等天氣暖和,我哥就該喊我迴帝丘了。”他們出來前說好的,不管秦國有什麽事情,開春就要迴去住幾個月,到時候秦國如果開始推行新政,他得讓商隊多注意些。孫伯靈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後笑著說道,“昨日秦公召衛鞅入宮,那小子在朝會上和秦國一群老臣吵了起來,將他們說的啞口無言才算作罷。”隻是想著那種場麵都覺得精彩,可惜沒能親眼去看,聽人迴來複述總覺得少了些味道。衛霽了然的點了點頭,商鞅舌戰群儒啊,這個他知道,畢竟是課本上的大場麵,身為一個曾經頭懸梁錐刺股隻為了能讓自己不要睡著的好孩子,他怎麽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呢?“看來的確準備動手了,不然秦公不會讓朝會上發生這種事情。”太子駟如今還養在公子虔府上,那小子雖然皮實,但是還沒到能搞出大亂的年紀,如今變法還未開始,公子虔應該沒什麽危險。怎麽說也是秦國危難之中的中流砥柱,怎麽能因為受刑而毀了一生,迴頭也得和衛鞅師兄說說,刑罰不那麽嚴不行嗎?重罪重罰便罷了,輕罪也重罰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他知道新政需要立威,可是讓他眼睜睜看著公子虔沒了鼻子,他實在心有不忍。這大概就是別人能幹大事,他卻隻能窩在家裏烤紅薯的根本所在吧。如果他和小太子能和現在一樣整天樂樂嗬嗬多好,也省的他去做這些不知道好還是不好的事情。為了公子虔的鼻子,他也算是煞費苦心了。第55章 孫伯靈腿上蓋著厚厚的熊皮, 手裏還抱著個皮子縫的熱水袋,秦國的冬天太冷,他以前從來沒來過這邊, 以為這裏和中原不會差太多,然而被凍過一迴之後, 隻要再出門必定是把自己圍的嚴嚴實實。房間裏炭火燒的很旺, 不一會兒就暖了迴來, 倆人隨便說了一會兒, 看外麵雪越下越大眼中皆是驚歎。就算這不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他們也還是會看入迷, 畢竟中原那邊很少有機會晚上開始落雪, 第二天早上雪能有半個人高。當然,是半個輪椅上的孫大軍師。常人在積雪中還能想辦法行走,孫大軍師不行, 他連出門都難, 就算推著輪椅走到院兒裏, 接下來等著他的就是被雪埋到看不出來裏麵還有個人。把自己裹成球的娃娃臉青年靠在椅背上,看了一會兒然後側身問道,“公子開春迴帝丘,什麽時候再迴櫟陽?”等天氣暖和之後,他們都有很多事情要做,上次離開時有景監護送, 這次景監不能跟他離開,畢竟秦公要開始推行新政, 有很多事情都要景監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