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仨不愧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鬧騰起來磨人程度不相上下,看這一身黑乎乎的就知道在隔壁沒少折騰。可小孩子折騰也就算了,鬼穀先生您跟著湊什麽熱鬧?隻見公子騏和公子驊一左一右拉著王詡老爺子的衣角,他們剛才看到自家小弟被帶走,看模樣似乎還哭過,這會兒更不敢放肆了。連小弟那麽皮實都能被教訓哭,阿父今天得多生氣啊?今天是大朝會,他們特意挑好的時間出來玩,怎麽就正好撞上了呢?大朝會不會結束那麽早,難道阿父和他們一樣是偷偷跑出來的?兩個小公子對視一眼,覺得他們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就算是真的他們也沒辦法,就算要找二叔告狀現在也來不及啊。唉,小孩兒的日子可真難過,他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王詡老爺子有些尷尬的站在兩個孩子前麵,身上雖然幹幹淨淨,但是手上和胡子上都沾了黑灰,公子虔氣的抱著手臂不肯說話,訕訕笑笑然後說道,“小公子們活潑可愛,很是討人喜歡呐。”老爺子已經開口,看在他的麵子上公子虔也不好再說什麽,拳頭捏緊再鬆開,然後讓人把這倆小子也送迴府上收拾幹淨。在外麵不好直接動手開揍,迴家關上門再怎麽教訓就是他自己的事兒了,仨小子一起逃學出來,到時候一個也跑不掉。孫伯靈看著他們家老師跟小孩兒一樣胡鬧,搖了搖頭上前要將人領走,他得迴去看看院子被禍害成什麽模樣,別再弄的連住人都沒法住。“瞎說,你老師我是會那麽胡來的人嗎?”王詡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反駁著,他們第一次自己動手,隻是沒把握住火候而已,下次肯定能成功。院子裏留著小甲小乙還有其他人收拾,他已經出來這麽久,估摸著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所以老爺子現在格外理直氣壯。景監老老實實窩在旁邊看了一出大戲,直到盆裏的果子見了底才心滿意足的起身告辭,沒有什麽事情是吃一頓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兩頓。“景監將軍且慢。”衛霽抬手將人攔下,趁公子虔也在這裏決定說些正事兒,衛國的商隊在中原和秦國之間行走不在話下,但是要想再往西,那還得靠秦人才行。中原列國說秦人是蠻夷,然而和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小國相比也算得上是禮儀之邦了,塞外那些未開化的民族太危險,也就秦人敢和他們做交易,尋常商隊若是過去,怕是得被殺人越貨連命也丟在那裏,“最近若有商隊要進入草原,能否帶上幾個我手下的人?”“公子想讓衛商進入草原?”景監有些驚訝,中原的商隊在秦楚燕趙等國行走都抱著以命相搏的想法,公子霽怎麽會有讓手下商隊進入草原的想法?不是他說,而是和草原的交易與中原有很大的區別,秦人敢過去那是因為他們的商隊都是由士兵組成,談成了就直接拿貨物換戰馬皮毛,談不成換一家接著談,敢打過來就直接拎刀子正麵剛,秦人從來不帶怕的。那些部落欺軟怕硬,燒殺掠奪慣了,真要帶了許多貨物想和他們談交易,不跟著足夠多的護衛最後肯定血本無歸。“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帶迴來些秦國沒有的種子。”衛霽點了點頭,看公子虔和景監都很驚訝,想了一下又說道,“如果要過些時候再去的話,或許還能帶些烈酒過去。”胡人逐水草而居,在貿易上完全沒有議價權,如果晚上兩千年,茶葉就是與遊牧民族交易的硬通貨了。草原上水果和蔬菜極少,居無定所,飲食也沒有定數,糧食多就吃飽喝好,糧食少就餓肚子,全看老天的心情。在中原尚且不怎麽喝茶的情況下,草原上的部落就更不會對這些樹葉子感興趣了,“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則困以病”的情況更是不可能出現,隻有等他們發現了茶葉的好處,茶馬交易才能展開,至於現在,思來想去還是烈酒靠譜些。秦趙之地尚且崇尚烈酒,更北的地方春秋短夏冬長,冬日嚴寒更需要烈酒來驅寒取暖,隻要將方子守住,沒道理掌握不了主動權。他現在非常需要一個能將種子拿出來的合理理由,紅薯土豆可以說是在山裏偶爾發現,雖然牽強了些,但也不是說不過去。深山老林罕有人至,裏麵藏了多少寶貝誰也不知道,他之前和小甲入秦時走過不少偏僻的地方,難免就找著些旁人沒有注意到的東西。但是西瓜番茄玉米這些果實太有辨識性的東西這麽解釋實在忽悠不過去,還是正兒八經的來個李代桃僵才好。畢竟他帶著的種子都是後世改良過無數次的良種,而現在原產地的種子……唔……也就那麽迴事兒吧。其他不說,單單玉米一種,在產量上來之前就絕對沒法和紅薯土豆搶風頭。衛鞅入秦,秦國即將變法,他不確定秦公和他的鬆柏合計過後對商賈會起什麽章程,所以去草原甚至遠達西域的商隊必須在此之前就給他們透個底兒。商鞅變法具體有哪些內容他記不大清楚,但是幾個大的方向還是知道的,廢井田、開阡陌,推行郡縣製,廢除世卿世祿、獎勵耕織和戰鬥、二十等爵製,施行連坐之法,統一度量衡,還有很重要的一項,便是重農抑商了。治國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秦國如今的情況,變法新政都是為耕戰做服務,在這種情況下,重農抑商的確適合秦國。諸子百家各有優劣,儒家尊教化道家重無為,法家、尤其是商鞅之法,最大的有點就是能夠迅速並有效的集結全部的力量去幹一件事情。秦國如今最重要的除了種地就是打仗,四周不安穩,就算種不好地也得打仗,齊魏等國都是國家糧食充足將多兵廣所以才捉摸著要打仗,但是秦國不一樣,他們是為了打仗才賣力去種地。地種不好可能會餓肚子,可仗打不勝國就沒了,國都沒了還種什麽地啊!在秦國,打仗和種地一樣重要,為了打勝仗守住國土他們也得好好種地,地種不好糧食不夠湊不齊軍糧,打起仗來也不夠硬氣,秦人的血性是夠了,可血性不能當飯吃啊。所以問題又繞了迴來,安心種地還是很重要。——聖人知治國之要,故令民歸心於農。歸心於農,則民樸而可正也,紛紛則易使也,信可以守戰也。壹則少詐而重居,壹則可以賞罰進也,壹則可以外用也。【1】庶民能夠一心一意務農種地,征兵收糧就都好辦,畢竟種地不像放牧,牧民循水草而居,哪兒水草鮮美就直接搭帳篷住下,水草不好了卷起來就能走。種地不一樣,一旦開荒墾田,那就是幾十年的事情,百姓安心種地不隨意遷徙就容易登記造冊,如此一來,征兵納糧直接循著戶籍冊就行。商人大部分不會定居在某一個地方,像衛國那樣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實在必須要打了就拿錢去砸的國家可以商賈盛行,秦國就不行,以秦國現在這情況,不說秦人半路起家經商會不會賠本,真要舉國行商那就是朝著死亡的大道奔騰。——夫民之不可用也,見言談遊士事君之可以尊身也、商賈之可以富家也、技藝之足以餬口也。民見此三者之便且利也,則必避農。避農,則民輕其居,輕其居則必不為上守戰也。【2】遊士事君可以尊身,商賈行商可以富家,手藝出眾可以糊口,此三者可以隨便搬家,不管在什麽地方都能生活下來,所以他們在衛鞅眼中都是不能用的人,將來變法,這三類人必定會受到打壓。衛鞅在魏國不受重用,入秦方能施展手腳,因為就算魏王重用,他的法家之學也未必能在強大的魏國施展開來。魏國已經那般強大,上到魏王下到庶民,沒有人會有那麽堅定的信念去按照法令來生活,商鞅之法嚴苛,隻有秦國這般已經走投無路迫切要強大起來的地方才能吞著血淚執行下去。不變法就是死路一條,變法雖難,卻還有一線生機。他如今住在秦國,衛商不會受到太大影響,變法限製的是秦人,對別國商旅沒有影響,就算有些影響,他們的商隊直接和秦公對接,來往間帶的多是鹽鐵等物,影響也影響不到他們。用後世的話來說,他們就秦國的“皇商”。秦人行商受到限製,可衛人不能冒那麽大風險去塞外草原,現在離新政變法還有幾年,等再過幾年就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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