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們在這風景如畫的明華殿花園裏緩步行走，許佑看風景，餘卿看許佑，各自都很專注。　　走了有一會兒，許佑偏頭問向餘卿，“阿卿想知道我的事嗎？”　　餘卿紅眸裏溢出一點期待，點了點頭，“嗯，想。”　　和許佑相處越久，他就忍不住想知道更多，但這些隻能許佑自己開口告訴他。　　許佑笑了笑，然後低聲給餘卿說起，廢土藥師許佑的成長經曆。　　廢土世界，普通人是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撫養自己的孩子，一般生下來後，就會送到基地市的慈幼院，許佑也是這當中一員。　　小許佑因為從小懷有精神力天賦，營養和鍛煉跟不上的前提下，他比普通孩子要瘦弱許多，但卻是打架最狠，眼神最兇的小孩兒。　　在廢土世界，比感染更可怕的是饑荒年，顆粒無收，食不果腹的人類比什麽樣的疾病和異獸都要可怕。　　在弱肉強食環境裏成長的許佑，尤其敏|感敏銳，他很快發現慈幼院裏有同伴陸續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不是餓死被拖走，而是在某個饑腸轆轆的夜裏，被院長抱走，然後就再也沒有迴來。　　那隻曾經讓許佑覺得溫暖的手，在一個夜裏撫上了他的額頭，再將他抱起。　　他們穿過慈幼院後院的石子路，院長抹黑踉蹌了兩迴後，他們抵達了慈幼院後門。　　院長用許佑換了三十斤營養條。小許佑，七歲半，算上衣物，堪堪三十斤。　　“輕了吧……病懨懨的，肉質也不好。”　　“莫大頭！你不要太過分！”　　簡短兩句交流後，小許佑就給這個叫莫大頭的男人帶走了。　　就在這個夜晚，莫大頭興高采烈地叨咕著至少能將許佑換六十斤的營養條時，他被小許佑心驚膽戰隨身藏了好幾天的鋒利鐵片，割破了大動脈，死不瞑目。　　這一|夜之後，小許佑沒有再迴過那個慈幼院，三十斤營養條以及院長之前換的那些夠他們挨過那個荒年了。　　小許佑甚至沒有離開莫大頭的家，他繼續藏在莫大頭藏孩子的地窖隔間裏，靠莫大頭私藏的營養條，以及莫大頭屍體的陪伴，挨過了那個可怕的冬天和春天。　　還算幸運的是，從莫大頭家裏出來不久，許佑覺醒了精神力，然後被老藥師看中，收為弟子。　　再兩年後，他就有了自己的名字，隨老藥師姓許，叫許佑。　　許佑彎了彎眼睛，仔細和餘卿說起了奇葩老藥師，他那些個個蠢材的師兄師弟們，以及那個將黃書當聖經的狗血事件……　　餘卿卻沒辦法和許佑那樣笑，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柚柚會想迴去嗎？”　　或者會有一天突然就迴去了嗎？那個廢土在哪裏？哪顆星球？他要去哪裏找許佑？　　許佑確定地告訴餘卿，“不想，不會。”　　按照帝星的時間算，他穿書其實也就四年不到的時間，可此時此刻和餘卿說起廢土世界的那些，有一種強烈的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喜歡這裏，喜歡阿卿。”　　從宗府和暗獄那裏帶迴的鬱氣，這一刻全部散盡了。　　和他從不覺得自己可憐一樣，他也不需要對餘卿懷有任何的同情，他隻要喜歡餘卿就夠了。　　餘卿點了點頭，他盯著許佑看一會兒，把許佑攔腰抱起，一跳一跳，他們來到了花園裏最高那棵樹的頂梢樹幹上。　　將許佑輕輕放下，餘卿自己也坐下。　　他伸手摘掉了許佑的頭冠和麵|具，看著那雙黑眸，他認認真真地道，“不管去哪裏，柚柚一定要帶上我。”　　去見識更璀璨的星空也好，還是迴到那個資源匱乏的廢土世界，餘卿都想要跟去，他無法接受沒有許佑的星空和世界。　　“好，”許佑認真點頭，然後朝餘卿伸出小拇指，他記憶裏有見別的小孩這樣約定。　　餘卿不解地看著許佑的小拇指，低頭，他輕輕含|住，紅眸眨巴地看著許佑。　　是這個意思嗎？　　許佑耳尖紅起，他輕輕一推餘卿，將餘卿壓|在茂密的枝葉那邊，抽出自己的小拇指後，他吻住了餘卿的唇，不含任何雜念，認真而又熱情地吻他。　　餘卿迴抱住許佑，迴以更高熱度的熱情。　　這個時節並不怎麽落葉的老樹，這一|夜被迫折騰掉了好些葉子。　　九月二十日，白芷洲最後一批死囚在黑龍塔暗獄裏處決，玉京白芷洲一案正式落幕。　　但在邊境的邊境軍卻挖出更深更隱秘的交易線，要全部清理，至少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帝國公民的關注點聚焦到二十天後的帝後大婚上。　　玉京裏，更被大家關注的是22號晚，太後陳立華的壽宴上，未來皇後許佑會正式亮相，明華殿那邊也傳出消息來，久青帝會陪同許佑出席。　　陳立華還真擔心了一下，餘卿會完全不給他這個太後麵子，壽宴也不會出現。　　裕德宮這邊張燈結彩，忙碌非常，明華殿這邊依舊維持原樣，其實是它已經達到一種極致，任何多餘的裝飾都是一種褻瀆和浪費。　　許佑和餘卿在花園的石台上對練，這是他們近期花費大量時間進行的近身戰課。　　他們腰上多了兩個黑龍塔出品的新設備，限製精神力的使用，全憑身體素質和戰鬥經驗的對練。　　在這個石台上，許佑不會有任何的留手。　　餘卿也從最開始單方麵挨打，到現在兩人有來有迴地打。　　許岸又一次撇下內閣事務，前來觀戰。　　“你們若是要練好玩，這樣是夠的，但要殺人……”　　許岸搖頭了。　　他是收到了於保的訴苦，許佑和餘卿這段時間瘋狂提升，他已經教不了他們什麽了。　　而許岸來看了幾迴後，他察覺到許佑和餘卿真正想要學的不隻是戰鬥技巧，還有殺人技巧。　　若是這種目的，這樣的對練再辛苦再出狠手也沒用。　　許佑永遠也沒有可能對餘卿下殺手，餘卿也是。　　“爺爺，您直說。”許佑瞥了一眼許岸。　　老爺子明顯是已經有主意了，還和他們賣關子呢。　　許岸繼續打量著許佑和餘卿腰上的設備，連連點頭，“這是個好東西。”　　有它，他的建議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太學星你們都知道……太學星的伴星雲諾星知道不？”　　許佑點點頭，他已經三年多前剛到這個世界的小白了，許岸提起雲諾星，許佑就猜到他建議的大致內容了。　　太學星所在的太學星係絕大部分死囚都會送往雲諾星處決，除此之外，那裏還是太學星帝國軍校的專屬曆練星，有意誌從軍的帝國學生，每年都要在雲諾星渡過為期兩月的特訓。　　十二大超級軍團每年要從帝國軍校吸納一批畢業生，其中大部分是在雲諾星特訓中的佼佼者。　　“我要讓你們去參加的不是普通特訓，是生死塔。”　　自願進入生死塔的死囚，每贏下一場，就能允許多活一個月，這種對生的渴望，會激發他們無限的兇狠和潛力。　　為期兩個月，能從生死塔活著走出的帝國學生，除個別夭折的，最後都進到帝國軍部中心。　　邊境軍上將戴恆，以及藍河軍的霍林，都是曾經在生死塔完成了全部曆練的狠人。　　許佑用他的權限調出相關的資料，又再從葉德那邊接過帕子，給餘卿擦汗。　　“爺爺讓我和柚柚蜜月期去那裏？”　　餘卿幽幽地掃一眼居心不|良的許岸。　　按照國律，帝後大婚的蜜月期長達三個月，換句話說，這段時間，皇帝可以想上朝上朝，不想上朝就不上，皇帝的主要任務是努力和皇後造小孩兒。　　許佑和餘卿是不打算有孩子，許岸並不知道。　　他隻是覺得許佑和餘卿都很年輕，沒必要太早考慮這事兒，三個月時間正正好夠去雲諾星上曆練一番。　　“去不去，您和小佑自己決定……”　　許岸明顯已經看出許佑意動了，躬了躬身，“內閣還有一堆事兒，老臣先告退了。”　　“蜜月後，我想去，誰還能攔著我？”　　餘卿對他和許佑的蜜月是懷有很多浪漫的期待，想帶許佑進行一趟三月的短程星際遊。　　這是許佑曾經計劃過，卻沒能實行的，餘卿一直悄悄記著。　　這下好了，他們蜜月期要去和一堆死囚打生打死……　　許佑往餘卿氣鼓鼓的臉頰，戳了戳，他低低道。　　“去吧，我想去太學星看看，那裏還‘住’著我的阿卿呢。”　　餘卿眨了眨眼睛，看向許佑，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那柚柚親我……十分鍾。”　　本來要更久的，但因為許佑那句“我的阿卿”，才縮短到十分鍾時間。　　結束近戰課後，他們要前往黑龍塔修煉精神技，這十分鍾是他必須要為自己爭取到的。　　許佑握住了餘卿的手腕，他們往華池殿走去。　　淋浴間裏，他和餘卿吻夠了十分鍾，又再附贈了五分鍾。　　餘卿遵守承諾，接吻結束後，他臉頰紅紅地應了一聲，“好。”　　許佑想去太學星，他們就去太學星度蜜月，再順便去完成許岸給的試煉建議。　　許佑往餘卿的臉頰捏了捏，也不戳破餘卿故意小題大做、用以索吻謀福利的小心機。　　情|人眼裏出西施，他認為這樣的餘卿相當可愛。　　往太學星，許佑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是給他這麽長時間網課自習做個結業，然後申請更高級的遠程課。　　學無止境，在這個有著浩瀚星空的世界，尤其如此。　　裕德宮迎來餘卿歸來後，第一個真正熱鬧的宮宴，從清晨起，就不斷有玉京的當家omega們進到宮裏，獻上壽禮，除此外，宗府也陸續送來外嫁皇子皇女們送迴的壽禮。　　陳立華所生兩個外嫁的omega皇子皇女，甚至派了親兒女迴玉京給陳立華慶生。　　除此外值得一提的，還有德武帝最寵的皇長子虞孜，攜兒女於日前抵達玉京，早早來到裕德宮，幫忙操持太後的壽宴。　　虞孜之所以來得這樣匆忙，又這樣殷勤，是因為數日前宗府派到南境洛城，針對他長達兩個小時的說教，最後還罷免了他諸多稱號，和宗府每年給他數額不低的俸祿。　　虞孜就是星網上授意人傳播許多關於許佑謠言的幕後人。　　出於對久青帝鐵血作風的恐懼，以及失去皇室庇護後的擔憂，他親自來玉京，是要找陳立華幫忙求情，也順便替兩位未嫁的omega女兒找個出路。　　虞孜親自給陳立華敲著肩膀，低聲細語地訴說自己這些年在南境的不易，以及宗府對他無端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