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轉眼間彥伊逃離望月穀已兩年有餘。兩年了,多麽殘忍的兩年光景!虛弱不堪的彥伊倚著一棵參天古樹徐徐蹲下疲憊的身子,蓬鬆的青發顯得有幾許淩亂,稚嫩的臉上有著些許的汙濘,晦澀眼眸裏唯一散發出的光芒說不上渙散,卻滿溢著幾分無所適從,是啊,現在的他究竟身處何方,根本就不自知!

    晚風襲人,吹亂彥伊的青發,不覺瑟瑟地蜷縮了身體,頸上那顆微微顯露一角的墜子與此刻衣衫襤褸的孩子顯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彥伊顫顫的用手將其往衣領裏揣了揣,墜子貼身時頸處竟不由傳來絲絲暖意。

    身邊往來不息的人群讓他莫名多了幾分生疏感,熙熙攘攘的叫囂聲,嬉戲打鬧的歡歌笑語聲……此刻於他而言都太過於刺耳,源源不斷的笑聲恍如帶刺的荊條深深鞭策那顆早已支離破碎的心,連血帶起不留一絲憐惜,直到身與心的疼痛均已變得麻木……

    “笑……”彥伊微啟了那毫無血色幹涸的雙唇自詡道,微弱、沙啞、撕痛的嗓音讓他自己都震驚那是從一個人嘴裏發出的。笑,多麽可笑可悲的言辭,在別人用它言明自己愉悅心境之時,他卻在娘親的血泊旁用嘴角的最後一抹冷笑、一抹自憐的苦笑結束了唯一的牽掛,背負上這個歲齡所不該承受的血海深仇。

    笑,彥伊用盡全力在腦海裏努力拚湊娘親的笑顏,零碎的記憶片段一幅幅從腦中掠過,清冷寒風裏娘親掌燈倚身門扉等待伊人歸來的落寞身影;淒冷涼夜中娘親獨守空房時心碎的兩行清淚;終是不堪冷眼相待時,殷紅殷紅的血泊中娘親最後以死掙紮的無可奈何……記憶的碎片無情的飄落心底最柔弱的角落,自始至終唯獨沒有留下娘親的笑顏……

    彥伊不由地握緊拳頭,忿忿地揉搓撕扯著那破碎的衣角,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神色,唯有嘴角不禁隱現的一絲難忍。

    “咚”,忽覺腳邊傳來聲響,但見一個硬幣滾至彥伊腳下,隨之而來一聲輕蔑之音,“街頭乞討也不長眼色,這顆姻緣樹的靈氣豈是你這等濁氣之人能沾的,拿著錢滾到一邊去,真是晦氣,晦氣!”

    彥伊看著地上靜躺的一文錢,如此地誘惑著他那食不果腹的軀體,生理上與生俱來的求生意識致使饑腸轆轆的肚子已經開始了本能的反抗和背叛,晚秋之際他已無力尋找野果充饑,眼前那一文硬幣於他而言確實是救命的稻草。彥伊躊躇著,是高傲的鄙棄還是卑微的撿起,然後踩著被踐踏的自尊從眼前男子滿目的鄙夷下落荒而逃,滾到那所謂的乞丐應該長眼色的角落?

    彥伊捏緊自己的衣角,想起那個懦弱不堪,乞求憐愛的娘親,那樣的軟弱讓自己覺得是種恥辱,是種比棄生更加可憐的雪恥。彥伊抬起眼眸,看著麵前這個肥頭大耳,卻一身錦衣華服的男人,一手提著的鳥籠不過是暗示了又一個敗家痞子而已,彥伊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蔑視的冷笑。

    “臭小子,我家爺叫你滾!耳聾了?”一個打手模樣的男子順勢就是一腳,瘦骨嶙峋的彥伊頓時隻覺得喉嚨一熱,一股血腥之味便湧上心頭,嘴角不禁沁出殷殷血絲。強忍住腹部的劇痛,彥伊隻是略微抬頭,陰冷的目光裏射出駭人的精光,一字一頓的吐出幾個字,“我——不——是——乞——丐!”

    “嗯?找死!”為首的臃腫胖子顯然沒有料到一個孩子居然也敢忤逆他,眼角露出幾許兇意,讓人生寒。

    “娘親,那個小孩好生可憐哦!”滿臉駭色的婦人立即捂住懷下女娃的小口,威嚇道,“萌兒,休得胡言!”繼而倉惶離去。

    年幼女娃豈知她所同情的男孩得罪的可不是凡夫,那可是整個洛風鎮最有權勢的地頭蛇——周冉,雖不至富可敵國,但殤城境內他周莊的銀號錢莊可是眾人皆知,分莊遍布更是不在話下,唯一有心無力的是天生一副萎靡庸俗之相,年方二十卻至今未有妾室,稍能入眼的女子又有誰願舍棄半生與此等惡爺相守,看來有錢倒也不盡然能使鬼推磨。周冉這才常拜這棵百年的姻緣樹,祈求蒼天能賜他一個嬌氣媚娘。不料,今日竟遇此不知死活的豆大孩提,不由怒從中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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