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爺醒來時,已經錯過了練功的時辰。

    王爺躺在床上,眼神清亮,嘴角滲出絲絲滿足的笑意,低頭看著懷裏還在沉睡的李青,輕軟的褻衣從肩頭上滑了下來,露出點點青紫來,王爺拉過被子,小心的給她蓋好,輕手輕腳下了床,出了內室,秋月和琉璃帶著幾個小丫頭已經靜靜的侍候在外麵了,王爺出了西廂,低低的吩咐道:

    “不要驚動了夫人,夫人身子不舒服,這幾天用些心侍候著。”

    秋月帶著眾丫頭忙曲膝低低的應了,引著王爺進了淨房,沐浴洗漱,換了衣服出來,廚房已經送了早飯進來,王爺坐在東廂炕上,吃了碗粥,幾個素餡小包子,又吃了兩塊點心,才放下筷子,走到院子裏,叫了鄭嬤嬤過來吩咐道:

    “每天的紅果湯不能斷了,爺不在的時候,不要讓夫人再喝酒,傷著身子!”

    鄭嬤嬤立即恭敬的曲膝應了,王爺大步出了院子,往前麵去了,丁三早就焦急的等在二門外了,丁一站在他旁邊,兩人低低的說著話,

    “你現在侍候夫人,是福份也說不定,你看看夫人待她那些舊仆,絕不是個不念情份的。”

    “這我知道,昨天夫人把文大爺的小妾賣了個幹淨,爺什麽態度你又不是沒看見,我哪能不知道這個輕重,隻是有些擔心楊元峰。”

    丁一頓了頓,歎了口氣,

    “說起來,這都怪我,當初如果不慫恿著他寫那個身契,也就沒有如今這事了,唉,小楊是心高氣傲的人,這兩天,還不知道怎樣呢。”

    丁三也沉默下來,半晌才安慰道:

    “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今天尋個空去看看他,勸解勸解,畢竟,爺還用著他呢,在金川府任上用些心,立了功出來,說不定就能求了爺,脫了這奴籍。”

    丁一又長長的歎了口氣,點點頭,

    “隻好如此勸著他了,還有件事,你見了他,也跟他說一聲,他的月錢,夫人照木通的例,一個月給他二十兩銀子,我每個月領出來,給他送到家裏去。”

    丁三有些吃驚,

    “木通的月例都這麽高!那連管事?”

    丁一笑著拍拍他,

    “你也不用吃驚,這莊子的大管家名義上是連管事,其實連管事一直忙著夫人外麵的生意,木通才是這莊子真正的大管家,這份月例也不多,至於連管事,是不拿月例的,據說,上萬的銀子連管事都能作主,不過事後和夫人稟報一聲罷了。”

    兩人正說著話,看見王爺大步走了出來,忙迎上去,正想請安,王爺抬手止住了,腳步不停,直奔大門口去了,大門口,隨從已經備好馬,等著了,王爺上了馬,往平陽府飛奔而去。

    李青一直睡到巳正才醒,睜開眼睛,隻覺得頭上身上無處不痛,秋月笑吟吟的掛起綃紗簾子,

    “夫人醒了,爺早就走了。”

    李青怔怔的看著秋月,頭痛是因為酒,身上痛,是因為昨晚不是夢!昨晚,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天!李青把頭埋進了被子裏,秋月站在床邊,笑著勸道:

    “夫人還是先起來,洗了澡,吃點東西,再睡也不遲,爺走的時候還交待奴婢們,說夫人身子不舒服,讓奴婢們小心侍候著呢。”

    李青頭埋得更深了,身子不舒服!

    磨蹭了半天,李青總算蹭進了淨房,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皺著眉頭問道:

    “這衣服怎麽穿成這樣?!”

    秋月低著頭,抿著嘴笑著迴道:

    “是爺給你穿的,昨晚,爺不讓我們侍候,是爺給你擦了身子,穿的衣服,連紅果湯也是爺喂你喝的。”

    說著嗤嗤笑起來,琉璃扶著李青進了沐桶,看著李青脖子上和背上的青紫,也笑著打趣道:

    “爺既然心疼夫人,也該輕著些,這身上到處是青紫呢!”

    李青聽得臉都綠了,猛的迴過頭,

    “去給我拿麵鏡子來!”

    琉璃吐吐舌頭,轉身取了麵靶鏡遞了過來,李青仔細的看了看身上的青紫,把靶鏡塞迴琉璃手裏,恨恨的拍打著水麵,這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啦!?

    洗了澡,秋月侍候李青換了件略寬鬆些的淡藍素綾短衫,一條軟銀輕羅裙,李青陰著臉靠在東廂榻上,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柄團扇,鬆蘿從食盒裏一樣樣取了點心擺在桌子上,李青揮了揮手,

    “不用放了,都撤下去吧,我頭痛,什麽也吃不下!”

    鬆蘿迴過身,求援的看著秋月,秋月看了看臉陰得能滴出水的李青,示意鬆蘿撤下去,鬆蘿小心的撤了點心,和鬆明抬著食盒退了出去。秋月端著碗燕窩粥送過來,笑著勸道:

    “夫人,這都巳末了,你先喝點燕窩粥好不好?”

    李青不耐煩的揮揮手,

    “我說了,我吃不下!”

    秋月把粥放到了桌子上,從炕上取了隻銀藍杭綢繡花長靠墊過來,墊在李青腰後,李青拉了拉秋月,讓她坐在榻上,低聲問道:

    “昨天誰在外麵值夜?”

    “爺說不用人值夜,我和琉璃,還有鄭嬤嬤就一直在門外聽傳喚。”

    李青直起身子,小聲問道:

    “那你昨天有沒有聽到我和王爺說了什麽?”

    秋月笑著看著李青迴道:

    “夫人,這是韓地,你看看這牆,半人多厚,奴婢們站在院子裏,哪能聽到什麽?!再說,就算牆薄些,也沒有奴婢偷聽主子壁角的理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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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皺著眉頭,

    “你別說理不理的,你隻說到底聽到沒有?我一點也記不得昨晚都說了些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醉了酒,要亂說的!”

    秋月笑著給她理了理裙子,

    “夫人,奴婢們是真沒聽到!不管夫人昨天說了什麽,反正爺從昨晚見了夫人起,臉上都是笑著的,昨天夜裏爺那樣子照顧著夫人,夫人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夫人不知道,爺昨晚衝進院子時,有多嚇人!我和琉璃怕得不行,要是爺,欺負起夫人來,奴婢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結果,爺見了夫人,氣就平了。”

    秋月說著,笑了起來,李青臉色灰了下來,看來昨晚,是真的過頭了。

    鄭嬤嬤進來,秋月忙站起曲膝福了一福,鄭嬤嬤帶著滿臉的笑意,走到榻前,仔細的看了看李青的臉色,抱怨道:

    “夫人昨天可是答應的好好的,不多喝,也不出去!可是一樣都沒做到!”

    李青哀歎一聲,用團扇遮住了臉,

    “嬤嬤,從此後,我再也不喝酒了,一滴也不喝了!”

    鄭嬤嬤側身坐在李青旁邊,笑著拉下團扇,

    “爺早上走的時候,吩咐說,以後爺不在的時候,不讓夫人喝酒。”

    他不在的時候不能喝,他在的時候就可以喝了?昨晚,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那些零碎的片段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鄭嬤嬤笑著繼續說道:

    “木通想見夫人。”

    李青低垂著頭,半晌才有氣無力的吩咐道,

    “就讓他到前院花廳裏等著。”

    鄭嬤嬤答應著出去了,秋月帶著鬆蘿、竹葉侍候著李青,去了花廳。

    木通進來磕了頭,笑眯眯的迴道:

    “迴夫人,昨天文家大爺的十三個小妾,總共賣了九千三百兩銀子,還欠著兩千零二十六兩,奴才不敢作主,隻好先把文大爺帶迴了莊子,請夫人示下。”

    李青眯著眼睛,輕輕磨起了牙,都是這個文國梁,哼,不是他,她怎麽會去厚德居?不去厚德居,也就不會要了那些桂花釀來,自然也就不會喝醉,更不會有昨晚的事了!

    “把他帶到飯莊裏,做個粗使的夥計!賺工錢還銀子!什麽時候掙夠了這兩千零二十六兩銀子,什麽時候再放他迴去!”

    木通眉開眼笑的答應著,

    “是!夫人,還有件事,得請夫人的示下:十裏莊的工程還不到一半,可銀子卻用得差不多了,這筆銀子是不是拿過去用?”

    李青皺著眉頭問道:

    “怎麽用這麽多?”

    木通躬下腰,解釋道:

    “夫人,咱們的銀子本來就不多,到羅甸城時,也就剩了一兩百兩銀子,正好夫人拿了一萬兩黃金來,夫人的陪嫁,用得倒不多,可買丫頭,買十裏莊,還有平陽城的三處鋪子,加上開兩家店鋪的本錢、流水,已經用了一多半去,餘下的,連管事給了蘇葉兩千兩,讓他屯些藥材進來,其餘的兩千多兩,連管事帶了兩千兩去金川府,剩下的兩百多兩都給咱們留下了,現如今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李青目瞪口呆的聽著,那一萬兩黃金,她以為至少可以用上半輩子,竟然這麽快就沒了!

    “那王府給咱們的家用呢?”

    “迴夫人話,王府給的家用每月是五百兩,這事是孫大管家管著的,月月隻有早的,孫大管家說,爺吩咐過,因為夫人不在王府裏住,這家用依著成例一年足足又加了一千兩,現如今,一年是六千兩銀子,不過,這莊子裏一兩百人的月錢、吃穿用度都在這裏頭了,也沒什麽富餘,好在,夫人日常用的紅果,爺吩咐了從他帳下支,不然,隻怕還不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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