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喝了一碗糯米粥,小碗土豆排骨。整個人算是活泛起來了。紅著小臉,拉著唐七的手,扭扭妮妮,還不好意思說。「媽,我之前心裏可難受了,都不想出去見人。可我又想上廁所……」


    唐七看著言哥難為情的撓撓頭,剛要揚起的笑臉,瞬間壓了下去,快速的伸手掀開被子,「尿床上了?」


    「沒有,沒有,」言哥急匆匆的從床上赤腳跳下來,徹底把床單露出來,他沒尿床上。


    「你尿哪了?」唐七看床上沒有,眼神在言哥臉上掃來掃去。言哥咧嘴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蹲下,從床低小心的搬出一個米白的東西來,還用他自己的外套蓋著。


    唐七在他屋裏掃了一眼,視線移到床頭燈上,燈罩不見了,隻剩下光禿禿的燈珠。


    言哥搓著手,拽拽衣擺。表情忸怩的看著唐七,「媽~~」他當時真憋不住了,又不好意思出去。


    唐七動動手指頭,深唿吸一口氣,忍住了。「你自己端出去倒掉。」剛剛還心軟了那麽一絲絲,這會又想上手揍人了。「媽~」言哥擰著一張可憐巴巴的小臉,哀求的看著唐七,「媽,我要出去被看到,我真沒辦法活了啊~~,你幫我這次,以後我都好好寫作業,聽老師話,也不惹你生氣。」


    是誰說孩子單純的?看見沒,這麽點就知道談判了。


    「你等著,我喊你爸下來。」唐七瞅了一眼地上的燈罩,眼神嫌棄的恨不能連人也扔出去。言哥垮著一張臉,他剛才就是沒好意思說,總覺得他爸知道,陸唯昭肯定也會知道。眼神懇求的看著唐七,「媽~~」


    「想都別想,要不你自己端出去,要麽我去喊你爸。」


    言哥苦苦糾結了下,他爸知道,陸唯昭也會知道,陸唯昭不會放過他的……,「那…那你幫我看著人……我自己去。」


    母子兩個一個把風,一個偷摸著去衛生間,衛生間出來,言哥所有的負麵情緒一掃而光,笑眯眯的洗幹淨手,摟著唐七撒嬌,讓她保證不說出去,他就好好寫作業。


    但是一個問題解決,總是伴隨著新的麻煩誕生,從言哥臉上帶傷迴家之後,就有了預兆……,總結來說,陸成言的青春少年時期,過得絢麗耀眼,精彩紛呈。


    ####


    唐浩知道自己有個小姑姑,是個很聰明又厲害的人。即使家裏人都閉口不說,可村裏人卻總是經常說起。


    聽得最多的,總是他姥姥一邊皺著眉一邊替他惋惜。「那是你親姑姑,但凡當年你奶做事留點餘地,你現在還愁什麽?你姑姑稍稍搭把手,你這輩子都是賺的。」


    唐浩撓撓頭傻笑著。他性格不喜爭執,他姥姥有事沒事總喜歡念叨這些,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愁的,小時候身體不好,總生病,有段時間總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結果有驚無險的長大了,個子勉強超出一米七,可他很知足了。


    大學畢業後,跟著同學一起進了一家廣告公司。說是儲備人員,實際上和打雜的差不多,什麽活都要幹,別人一句話,端茶倒水,拖地洗衛生間,都要好好幹。同學有抱怨公司不把他們當人看,忍不住辭職了。唐浩沒走,隻要給開工資,他覺得幹什麽都不是問題。有人吩咐幹什麽,總比沒人管你好多了。


    唐浩幹了三個月,一起招進來的儲備人員,走了一半。人減少了,活還是那麽多,每天跑來跑去的,都是些瑣碎,出勞力的工作。


    就比如業務部人手不夠,找他幫忙搬東西。去了客戶公司,他下車慢,輕巧的都被別人先拿光了,剩下兩箱海報傳單,也沒人搭把手,全都留給他搬。


    唐浩這個最沉,走的就更慢了。走幾步就要往上頂頂,前麵嚷嚷吵吵的進了電梯。


    唐浩臉皮白,這會臉色發紅,脖子青筋凸起,微微有些喘。好不容易到了電梯口,還被保安攔著不讓進。


    「有規定,搬重物品得走後麵貨梯。」保安拽著唐浩的胳膊,不讓他往前走。稍稍有些愣住,「貨梯啊,遠不遠?」唐浩手臂發麻,怕是撐不住走遠路。


    「繞到後麵就是。」保安給指路。


    唐浩一轉身傻眼,要穿過大廳,繞到後麵。有些犯難,想要央求一下保安通融一下,他這就是海報傳單。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保安神色一變,「唐董好!」


    從外麵大廳過來幾個人,前麵領頭的女士,氣勢很強,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著什麽,旁邊的人聚精會神的聽著,不時點頭。人還沒到電梯前,身後的助理快步上前按照旁邊另一個電梯。


    唐浩正打算歇口氣再搬東西。


    「你去幾樓?」


    「啊?」唐浩一愣,完全沒想到對方會和他說話,驚訝之後,卻是手足無措。


    「你幫他把箱子搬過來。」唐七指向一旁的保安。


    「好的,唐董。」保安趕緊上前搬箱子。


    唐浩瞠目結舌看著保安彎腰替他搬起兩箱貨,還有些沒搞清楚怎麽一迴事,「哎~~那是我…」看到保安把箱子放進電梯,這才明白用意,極其不好意思的道謝,「謝謝,謝謝。」整張臉帶著脖子耳朵根全是紅紅一片。唐浩低垂著眼皮,使勁看自己的鞋。想把自己的存在感壓到最低。渾身上下都緊繃著,胸口的位置卻砰砰亂跳,鼻尖唿吸的空氣都稀薄了。


    低著頭,電梯裏一水的鋥亮皮鞋,就他一雙運動鞋。鞋邊白色穿的久,已經開始泛黃,平時不覺得,此刻卻是這麽紮眼。透過鞋麵,仿佛能看到他腳上穿的十塊錢五雙的襪子。唐浩此刻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去走貨梯,這個電梯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踏進去一秒,連唿吸都感覺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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