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女士瞪了他一眼:“掃什麽興,你不會開?”夏雲則心裏一動,這倒是個脫身之計,可以讓他光明正大地跟陸哥迴家。陸遠非跟陳女士一碰杯,笑吟吟地瞥他一眼,說:“小夏說他不會開車。”“別聽他扯。”陳女士兩杯黃湯下肚,開始數落兒子,“他剛畢業找不到工作在家啃老,花錢又大手大腳,被他爸罵過之後去幹了半年代駕,好在後來考了證書去當健身教練,這才沒把自己餓死。”“哦?”陸遠非的目光讓他渾身發毛,狀似不經意地問:“小夏多才多藝,書畫造詣頗高,怎麽會找不到工作?”夏雲則盯著麵前的沸騰魚,想把腦袋埋進去。他的腳趾頭已經快摳穿鞋底了,幸好下午陸遠非給他加了個餐才讓他有勇氣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麵無表情地承受接下來的大型翻車現場。帶著嫌棄的母愛已經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接踵而來的是帶著鄙夷的父愛,老夏冷不丁搶過話頭,嗤笑道:“就他那手指頭都不分叉的,寫字狗爬一樣,還書畫呢,小陸我不怕你笑話,上小學的時候想讓他學個繪畫,結果臭小子偷著去學遊泳,拿他同桌的畫糊弄了我們一年!”文藝老爹沒培養出個文藝兒子,怨念頗深,竟然不顧沉默是金的人設,連續噴出這麽一大篇子。夏雲則淡定地把原主的黑鍋扣到自己頭上,用軟萌的眼神看向男朋友。陸遠非心領神會,給他剝蝦挑魚刺,任勞任怨地伺候這個巨嬰。寵歸寵,話也是要套的,臭哥哥把人吃幹抹淨尚不知足,老想著刨根問底挖出他全部小秘密。“小夏遊泳都學了什麽,仰泳還是蝶泳?夏天一起去水庫玩啊。”陸遠非往他碟子裏堆滿了肉和菜,表情誠懇地給他挖坑:“我遊泳還可以,武裝泅渡常拿第一名。”兵哥哥真謙虛,這他媽也叫“還可以”?分明是要把他按到水底摩擦。可惜本公主幽居深宮,連狗刨都不會,有心無力,不能奉陪啊!夏雲則埋頭吃菜,冷眼旁觀親爹親媽親老公很快熱絡起來,談笑風生,爭先恐後地給他拆台。心好累,幹脆和靳臻組隊離家出走算了……“小夏下班就迴家,不愛出去逛,也不怎麽和朋友來往。”“那是受你影響改邪歸正了,以前他三天兩頭不是生日趴就是狼人殺,上個廁所還要接三通電話。”“小夏上網就是查資料,從不亂買東西。”“真的?哎喲臭小子你現在不給你那些女主播打賞啦?我以前就說你這麽愛顯擺還不如自己搞個直播,掙個瓜子錢也行啊。”“小夏在家還做飯呢,手藝越來越好。”“太陽從西邊出來啦!我兒子知道廚房門朝哪邊開嗎?”……呱唧呱唧,吧啦吧啦,包廂裏推杯過盞,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夏雲則默默地咽下一口酸奶,一路酸到尾椎骨。他看向眉飛色舞的父母,心中五味雜陳,腦中反複思索原主是怎麽平安活這麽大的,沒讓人從這心寬過頭的父母手裏騙走?兵哥哥平時正氣凜然,該耍奸的時候絲毫不手軟,忽悠起人民群眾一套一套的,談笑間就把他扒了個底兒掉。陸遠非身邊的“夏雲則”和父母養大的“夏雲則”,無論從性情習慣還是行為作派,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可所有印象都落腳在他身上,讓他自己聽著都有明顯的割裂感。陸哥肯定是覺察到什麽,才不著痕跡地探他的底。夏雲則神情沮喪,眼神飄忽,驀然對上陸遠非幽深的眼眸,他打了個激靈,牙一咬心一橫,決定盡快坦白從寬了。哪怕牢底坐穿,隻要陸哥垂憐,他就心甘情願。第79章 我投降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酒到杯幹,除了夏雲則這個當事人一邊被扒一邊瘋狂地做腳趾運動之外,其他人吃吃喝喝,歡樂開懷。就連老夏那樣滴酒沒沾的都亢奮得滿臉通紅,纏著陸遠非要聽他的軍旅生涯,陳女士幹掉了一斤白酒,雙眼發飄,大著舌頭惋惜她沒生個女兒,不然一定不收彩禮還倒貼嫁妝給陸遠非做媳婦。陸遠非比她喝得隻多不少,還算穩重自持,沒跟著說胡話,就是時不時看著夏雲則笑,笑得他心驚肉跳,屁股底下像坐了個彈簧,隨時要彈跳起來落荒而逃。謝天謝地陸哥酒量過人,除了笑容更加勾魂攝魄,眼神分外悱惻纏綿,整個人並無醉態,身姿依舊板正挺拔,如鬆似柏,走路都不用扶的。夏雲則不敢跟他對視,生怕自己才是腿軟的那一個。他們喝到九點才意猶未盡地散了場,老夏扶著老婆上樓休息,臨別發話讓夏雲則小心開車,安全把陸遠非送迴家。這個要求正中下懷,小教練內心竊喜,屁顛屁顛地跟陸遠非下樓,然後被人家瞥了一眼,識趣地叫了代駕。原主幹過代駕又如何?本公主還有八抬大轎呢,俱往矣啊!陸遠非也不多話,就坐在後座看著他笑,那表情跟他上次偷偷砸金蛋似地,一榔頭下去砸出個寶。還是可以揣到自己兜裏,不用上交的那種。夏雲則在一旁正襟危坐,堅持目不斜視,活像個即將被拎進教導處的小學生,隻是唿吸短促,臉頰被他探究的目光暈出淡淡的紅。簡直可愛得讓人手癢心更癢。短短一段路,有人度日如年,兩隻手扣在膝蓋上,指尖陷進布料裏,心知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自己橫豎都要交待在這兒了,一定要講究策略,徐徐圖之,讓陸哥給自己留個全屍。他絞盡腦汁思索怎麽迂迴轉進,水磨功夫,結果一進門就被陸遠非推抵在門後親得喘不上氣來。嘴唇腫痛,舌尖發麻,腦袋因唿吸不暢而缺氧眩暈,渾身軟綿綿地沒力氣。這是要懲罰他,還是酒後真情流露難自抑?夏雲則被擠成一張薄餅,躲也沒處躲,避又避不開,隻好舉手投降,乖乖地攬住對方的肩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