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姑娘的歌聲真美!”突然有人在背後說道。

    我忙轉過頭,用手中的燈籠往前照了照。

    “你怎麽來了?上次一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來人正是向鬆。

    “我來報姑娘救命之恩!”他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黑夜中像一尊雕像。

    “來,進屋說吧。”我看了看,前麵就是吟月居了。

    “不了,我就在這說吧,幾句話說完我就走了。”我看他堅持不進屋隻好做罷。

    “說吧,什麽事這麽急?這些天你都去哪了?”我問他。

    “姑娘可知我家主人是做什麽的?”他問。

    我一愣,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好多人都知道啊!

    “他是沂蘭別苑的主人啊!怎麽他還經營別的嗎?”我不解的問他。

    “江湖上一直流傳著一個神秘的鬼魂,這是個龐大的組織,專門殘害忠良,許多英雄俠士都死在他們的利劍之下,其殺人手法歹毒狠辣,異常殘忍,而江皓天就是鬼魂的頭人。”他一口氣說完,定定的看著我的反應。

    我手裏的燈籠“哐啷”一聲掉在地上,燭火頓時燃著一片火光,一陣劈裏啪啦聲過後,四周恢複了安靜。

    我曾經聽江皓天跟我說起過這個組織,當時我隻道是江湖上一些惡人故意為之,哪朝哪代沒有幾個奸詐的小人,也就沒有在意。

    我還是不相信,江皓天,他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怎麽?你不相信?那好,我來問你,花蕊是怎麽死的?你是不是看到她躺在花叢中被百日眠毒侵而亡?那是她發現了江皓天的秘密,被江皓天害死後又丟在花叢中的,隻是為了讓你相信一個假象罷了。”

    我身體搖搖晃晃,向後退了一步,無力的倚在路邊的一棵樹下。

    他又繼續說道,“江皓天懷疑我總有一天也會對他不利,所以一直對我趕盡殺絕,自從上次你救過我,傷好之後我就逃走了。我了解江皓天的為人,他是斷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才一直偷偷的來見你!”

    我的頭像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杠子,懞懞的,這怎麽可能呢?江皓天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對我一直疼愛有加,我在他身邊這麽久怎麽就不知道呢?

    “我……我能知道……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嗎?”我勉強撐著身子站著。

    “他為了得到長生不老之藥,要殺九百九十九人。他是被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和尚迷了心竅。那和尚說隻要替他殺掉九百九十九人,就可以讓他長生不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今天剛好殺到了九百整。”他歎口氣說,“你曾經救過我,我不忍看你整日生活在一個殺人如麻的畜生身邊,還被他灌以迷情之計。齊姑娘,如果你相信我說的話就請認真考慮一下吧!”

    “我如何能知曉你說的是真還是假?”我還是懷有一絲僥幸。

    “在他房間裏有那和尚寫給他的書信和令牌,令牌很特別,那是行動的象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我是進不了他的房間,但是你可以,他對你還是沒有多少戒心的!如果你不信我所說的這一切,盡可以自己去查!”他知道的清楚,看來是費了不少周折才了解這些。是啊,江湖惡人,人人得而誅之,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憤然不平的怒火。

    “多謝向大哥提醒,我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了!”我定了定心神,吸了一大口氣,冰涼的指尖觸到掌心,身體感到一陣陣寒意。

    “齊姑娘,有些事當斷則斷,雖然會很痛,但你是明智的人,相信你會做好的。我這是最後一次來見姑娘,青洲城還有我尚未完成之事,以後恐怕都不會再迴落煙鎮了。姑娘,後會有期,保重了!”說完他一個翻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一時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現在我的腦子裏全是江皓天的好,一舉一動,他的每個笑容,他關切的話語和溫柔的眼神,都在我的腦中一一閃現,他哪裏會是那個殺人如狂的鬼魂呢?他曆盡艱難為江如月尋了數十年之久的解藥,他哪裏會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呢?

    江皓天,你告訴我他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壓抑了那麽久的淚水一下傾泄而出,我感覺我頭頂的天一下塌了!

    絕望。蒼白的絕望。

    不記得我是怎麽跌跌撞撞迴到房間的,連衣服都沒有脫就直接躺在了床上,我的心好疲憊好疲憊,為什麽你們都要折磨我?為什麽!

    黎明的曙光透過窗戶射進屋子的時候,我呆坐在床上忘了昨夜的殘酷,像一個如夢初醒的人,我搖搖腦袋,趕走那些讓人煩亂的頭痛,抓起桌上的鏡子,裏麵映出一張憔悴蒼白的臉,眼中布滿血絲,絲毫沒有一點精神。

    我歎了口氣重新倚靠在床上,分不清眼前是真實還是夢幻。

    時間過的真快,隻一轉眼間窗外就已大亮,太陽紅彤彤的照著,像伸出溫柔的手撫摸著大地新的一天。

    我忽然覺得那光好刺眼,用被子蒙了頭又睡下了。我不要見到光明,我要黑暗,隻有在黑暗中我才感到自己是那麽安全。那裏沒有疼痛,沒有欺騙。我這樣想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睡著了也感覺很不踏實,向鬆的話老是在我耳邊不停的迴蕩,聲音越來越大,我好像看到江皓天的臉變的猙獰起來,他大笑著,像頭吃人的野獸,猛的向我撲來,我一下驚醒了!

    “姑娘莫動,請老夫為姑娘診完脈。”我聽到一個聲音說。

    還有江皓天,他站在一邊,臉上滿是擔憂。

    “快先躺下,讓大夫好好看看你的身體。”他重新幫我蓋好被子,又擰濕了帕巾為我擦去額頭的汗。

    “姑娘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勞累過度才致使心火熱,待老夫為姑娘開個方子,服幾貼藥就可恢複。”大夫一邊說一邊取出紙筆,他交與江皓天,又叮囑他,“讓姑娘好生休息,不可再疲累。”

    “是,多謝大夫!”江皓天答應著送大夫出門。

    已是傍晚時分,殘陽如血,染紅了外麵的天,連著湖水也浸的殷紅,我睡了很久嗎?

    “你身體不舒服怎麽不告訴我一聲?下午我迴來的時候鶯兒說你一直在房間沒有出去,她叫了幾次都無人答應,我覺得不對,強行開門見到你縮著身子躺在床上,把我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愛惜自己!”江皓天拉著我的手生氣的說道。

    看到他焦急的麵容,怎麽也無法把他跟一個惡人聯係起來,他是那樣俊逸瀟灑,幹淨的臉龐有說不出的秀美。他是我的夫,是我以後一直陪伴左右不離不棄的人,他怎麽會有那麽殘忍無情的一麵呢?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怎麽哭了?”他拭去我眼角的淚水,不知所措的望著我。

    我撲到他懷裏,緊緊的抱住他,有源源不斷的熱流溫暖我受傷的心。他被我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一跳,不停的安撫著我,任我在他肩頭哭個痛快。

    “你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裏?我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安靜的過我們以後的生活,隻有我和你,好嗎?”我在他耳邊說。

    他轉頭看了看我,不明就理,但他沒有拒絕,隻是說等他把事情安排好了,就會帶我走。

    門口一個丫頭輕輕問江皓天現在是否要開飯?

    “就擺在這裏吧,我跟青兒一起吃。”他吩咐下去。

    不一會,飯菜的香味就彌漫了整間屋子,江皓天為我擦洗幹淨手和臉,扶我坐在桌前。

    “都是你最喜歡吃的菜,你身體不好,多吃點!”他又給我夾了滿滿一碗。

    我埋頭扒起來,吃的很香,淚悄無聲息的落進碗裏,鹹鹹的,澀澀的,混著米香,我吞進肚子。

    “剛才那個小丫頭就是鶯兒吧?”我問他。

    “是的,你若覺得她不合你的意,我再給你換其他人。”他迴答。

    “沒有,我覺得她挺好的,就她吧。”換誰都是一樣,因為花蕊已經不在了。

    他盛了碗湯給我,那是特意煮了滋補身體的。對我,他至少還是用心的。

    飯後又陪我聊了會兒,鶯兒端來剛熬好的藥,讓我趁熱服下。

    還沒入口就已聞到一股刺鼻的苦味,我皺了皺眉頭。

    江皓天接過藥碗,用嘴吹涼了些才遞給我。

    “我知道這藥可能會有點苦,但你必須得喝,聽話!”他送到我麵前。

    黑糊糊的藥湯冒著熱氣,我定了定神,一伸脖子盡數灌下。

    “咳……咳……”藥太苦了,喉嚨像是糾結在了一起,半天都沒舒展開。

    江皓天遞過一盤棗,我連往嘴裏塞了好幾個,那苦味太盛,一直折磨著我,胃裏猶如翻江倒海,久久難以平靜。

    知道喝藥這麽痛苦,下次打死我我也不敢再生病了,簡直遭罪!

    “看到你這樣我卻不能為你分擔,哪怕隻是一點點也好,可我卻無能為力,隻得眼睜睜的看著你痛苦,我……我心裏真的很恨我自己!”他對我說。

    我努力對他咧了咧嘴,想掩去一些難過,誰知他竟趴在我手上嚶嚶的哭起來。

    我抬起他的臉,擦掉他的淚水。

    “我不會有事的,你別為我擔心。”我安慰他。

    他點點頭,放我的手在他的掌心,很溫暖。

    在我催了他有九十八遍的時候,他終於戀戀不舍的離開,複又叮囑了鶯兒一番,要她好生照顧我。然後才提著燈一步三迴頭的走出去。

    鶯兒用一雙滿是羨慕的眼神看著我,“姑娘好幸福啊,主人對姑娘真好!”

    我笑笑,不置可否。

    鶯兒的確是個勤快的丫頭,別看她個頭低矮,臉上卻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之感。

    一晚上起了好多次,倒茶端水的,沒少折騰。我抱歉的向她表示感謝,她大恐起來,說承擔不起這麽重的話,隻要我不趕她走,她已經很滿足了。

    唉,尊卑等級森嚴的社會,這麽個孩子也被糟蹋的體無完膚,腦子裏隻有深深的奴婢觀念,能伺候好主人便是她們的福氣了,哪裏還敢奢求別的!以前落煙鎮有個下人被活活打死,問其原因,才知道打碎了主人喜愛的花瓶,這一個失手就是生命的終結啊!人哪能不犯錯誤,犯了錯就要用生命去彌補,這個代價未免太過了!奴才就是奴才,下人就是下人,他們的生命甚至比一匹馬還不值,不得不讓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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