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11月的天氣，雲杉葉子濃密，樹下落了一層薄薄的葉子，蓋著地麵泛黃的草叢，踩在上麵特別柔軟。凱林把白景離輕輕放在地上，親去他眼角的淚痕，柔聲說：“這不是你的錯，你曾和我說，你沒有濫交，也沒有犯罪，對麽？”白景離自嘲地笑：“我是不是特別可笑，明明做了吸血鬼，卻連人都不願吃。老鼠和家禽，才是我果腹的東西……我當人就很慘了，當吸血鬼更慘……”“你的靈魂是聖潔的。”凱林吻了下他的嘴，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厭惡，“你曾問我，如果有不害人的吸血鬼，我會不會殺他。當時我答不出來。現在，我可以很堅定的告訴你，我不會，因為我愛他。”白景離收起了所有肆意的表情，半晌，他才低聲說：“我是吸血鬼，你也愛我麽？你不討厭我？”“不。”凱林說，“冷羽，我想和你上床。”白景離睜大眼：“可你是大主教……”凱林用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嘴上，搖頭：“現在我是凱林，你是冷羽，僅此而已。”他扳起白景離的臉，親在他的嘴上。白景離感動得渾身發顫，也毫不猶豫地迴吻過去，兩個人的氣味交融在一起，就好像他們的唿吸，血肉全都合二為一了似的。白景離微涼的體溫就在凱林的舌尖輾轉，凱林緩緩閉上眼，緊跟著，動作也慢了下來。白景離有些疑惑，正想停下問他，忽然凱林又重新睜開眼。白景離的眼睛近在咫尺，如斯明亮。凱林有片刻的恍惚，隨後，他的桃花眼裏便生出無數光亮。因為朗月映照下的白景離，是如此真實，就連秋風吹來，白景離額前烏黑的碎發微動，都是如此鮮活。凱林大力地抱起白景離，拚命在他口中索取，仿佛要把白景離吃了。白景離很快被逼迫地喘不過氣來，不自覺發出悶哼聲，身子發軟。凱林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他：“阿離……”原本還有些不太確定的白景離，此時抬起眼瞼：“記憶迴來了？”凱林一把抓起他的手：“阿離，你也想起來了？”“嗯，已經恢複了十之八九，你呢？”白景離看著他，聲音輕下去。凱林苦笑了一下，搖頭：“你是天賦異稟，我不行啊……我隻是暫時恢複而已，馬上又會變成之前的我。”白景離立刻道：“我要怎麽做，才能真正挽迴你的記憶？”凱林在白景離的手背上親一下，再親一下，這才說：“阿離，我的積分快滿十萬了，那時我將獲得和遊戲再次交換的機會。但遊戲拿了我的記憶，讀取以後一定不會放過我，你要快點恢複，趁這個時機趕緊出去，不必管我。”白景離抽迴自己的手，“你覺得我會這麽做？”“你是我侍奉一生的主上，更是我一生所愛。”凱林抓住他的肩膀，堅持道，“若不能保你出去，我進來一趟又有什麽意義？”白景離沉默片刻，“那你有沒有想過，我進來這一趟，也是為了你。”第200章 “我……的確沒想過。”凱林怔了怔：“阿離對不起, 我……”白景離嘴角微扯：“沒什麽, 在天界所有人眼裏，我從來都是最無情無義的。你已經把我想得很好了。”“不是的。”凱林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稍稍用力, “我是不敢想。你的犧牲，可以是為了天界或者別的什麽人。唯獨不能是我。”“為什麽？”“因為我會愧疚一輩子。”凱林深吸了口氣，“還好, 種因得果, 一切都還來得及。”“種因得果？什麽意思？”白景離不明白。凱林說：“在我小時候，與你初次相見時，你曾給我注入一甲子的修為。我憑借它築基結丹, 直到飛升。你的靈力已經印在我的元神裏了, 所以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 我們的元神是可以相通的。”“比如……第一個世界，你幫我解封記憶的時候？”“對, 那件事情隻有我做得到, 這是仙尊告訴我的。”凱林輕歎一聲，“早在我成仙之初, 在瑤階下要求跟隨你時，仙尊就已經想出這個後招了。”白景離知道了：“怪不得, 當時師尊堅持要我收下你。”“阿離，我是沒有資格選擇你的，但我可以成為你唯一的選擇。”凱林握住白景離的手。白景離淡淡道：“你該感謝我師尊。”“嗬, 我永遠也不可能感謝他。”凱林如今說起來, 還帶著股怨氣, “如果不是仙尊，你也不會被逼進入這個遊戲。我寧願得不到你，也不想你涉險。”白景離沉默片刻，有些自嘲：“可我感謝師尊。我是他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這個遊戲。”凱林吃驚不小，相識幾百年，這還是白景離第一次和他說這些。“可這個遊戲，也才誕生沒幾年。而你活了數千年，你誕生時，整個天地還在上古時期。”白景離說：“不錯，但師尊那時就已經預測到，未來天地發生巨變，信奉神靈的人會銳減。各方諸神，也要尋找新的出路。而數千年後，這個遊戲將會成為天界的劫難，我是應劫而生。”他每一句說的都很平淡，卻都給凱林帶來不小的震撼。原來白景離從降世的那天起，命運就已經被安排好了。這個遊戲究竟如何，他不知道，未來生死如何，他也不知道。所以他才會如此淡漠，因為對他來說，曾經擁有的一切，包括身份，性命甚至感情，都會成為泡影。凱林摸上他的臉，喉中發澀：“謝謝你阿離，你沒有把我劃進你早已放棄的世界裏。"白景離想了想，嘴角出現一絲弧度：“曾經的確放棄過，後來帶著你一並撿起來了。”千年前的白景離，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真心真意地為了那方天地獻身。他以為自己無情的來，無情的去，世人對他無情，他也對世人無情，這一輩子，一眼望到頭。但荀易此人，卻是個例外。他硬生生闖入白景離的晗華宮，打亂了他的生活，他為此惱怒，煩心，可是偶爾也會一閃即逝地露出笑意。他對外閉口不提和荀易的關係，甚至當眾否認，就是為了荀易對他的喜歡，能少一點。等他迴不來的時候，荀易也就不會太難過。從前的白景離，隻將救世當成虛無縹緲的任務。但有了荀易之後，他才發現天地原來是如斯美好，他不惜一死，也要保護這一切。對於白景離的付出，荀易感到後怕：“不算太晚，你還有機會出去，以後要為了自己而活，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