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無罪的那個保持沉默，反而是有罪的這個，嗓門比誰都高。李煥對李卓玉愈發有愧。“你沒說錯，今日卓玉受委屈了……卓玉，你這孩子，為何不替自己辯解？”李卓玉有些感傷，“自從兒臣入宮，已經惹得父皇與皇兄不睦，皇兄已經落到如此境地，兒臣心中實在不忍。”李煥冷笑：“不忍？他對你可曾有過半分不忍？卓玉，你還是太年輕，冊封典禮到此為止。”李成璧聽不出好壞，以為李煥是在責怪李卓玉，才剛生出些欣喜，就聽李煥朗聲道：“卓玉為人，你們也見了，直接將玉印賜給他便可。”白景離立刻跪下：“陛下聖明。”別的臣子還有些發愣，白景離的眼神一掃，他們立刻跪倒一片：“陛下聖明。”“卓玉，還不來接太子玉印？”李卓玉遲疑地看了一眼李成璧，恰好李成璧正在不可思議地盯著他，滿口重複著“不可能”。再看白景離時，後者衝他點頭。李卓玉的目光也便堅定起來，重新走上台階，接下金印。李煥拍拍他的肩：“從今往後便是太子了，當有擔當天下大任的自覺，切不可再像今日這般婦人之仁。”李卓玉拜道：“兒臣記住了。”這場冊封典禮如此倉促，就連屍體都還倒在原地。李成璧憤恨地看著這一切，忽然站起來，抽出身邊侍衛的佩刀，就往台階上衝。李煥見狀驚唿：“攔住他！”底下一片混亂，兩個侍衛趕緊去拽李成璧，被他反手亂砍，劈斷了其中一人的手臂，還有一人被抹了脖子。群臣連連後退，須臾之間，他怪叫著上了台階，直奔李煥和李卓玉。李卓玉趕緊站起來，把李煥往一旁猛推，“父皇小心！”他整個身體擋在李卓玉前麵，劈手去奪李成璧手裏的刀。李成璧口中嚷著：“李卓玉你這個野種！去死吧！”李煥氣得險些窒息：“快來人，護駕！”話音剛落，李成璧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騰空而起，重重摔在台階上，頭破血流不省人事。執宸跪在原本李成璧所在的位置，將奪過的刀放在地上，跪地：“草民救駕來遲，請皇上和太子恕罪。”白景離飛快地跑上前：“這是微臣的家仆執宸，方才一直在宮外候著，聽了動靜擅自闖進來，還望陛下恕罪。”李煥看看死豬一般的李成璧，疲累地搖了搖頭。李卓玉扶住他：“父皇，您沒事吧？”“朕沒事，你呢？”李煥剛問出來就愣住了，隻見李卓玉扶住他的兩隻手上，滿是鮮血，“卓玉，你的手？”白景離一愣，衝過來拉起李卓玉查看，頓時變了臉色：“太子受傷了！太醫快來！”李卓玉勾起嘴角：“你們沒事就好……”剛說完，他整個人就往地上倒，隻見他下腹部有一處傷口，正在汨汨往外出血。白景離被他帶得也跌倒在地，不管不顧地捂住他出血口，溫熱的鮮血很快染紅了他的手掌，也仿佛染紅了他的眼。白景離聲音發顫：“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要有事……”李煥看見白景離眼角流了淚，揣測大概李卓玉情況緊急。現在一個兒子無可救藥，另外一個兒子九死一生，這可如何是好……李煥這麽想著，心裏跳得厲害，喉嚨裏忽然發出一聲抽氣聲，整個人轟然倒地。此時大殿上失去控製，一片混亂。太醫正在替李卓玉處理傷口，白景離則抱著李卓玉垂淚。底下侍衛們不知該不該清理屍體，大臣們不知該不該繼續留在此處，不知有誰喊了一句：“陛下！陛下昏倒了！”太醫這才發現龍椅下的李煥，焦頭爛額地跑去查看，卻嚇得魂飛魄散，跌倒在地。白景離擦拭了一下眼角，問他：“陛下如何了？”太醫渾身直哆嗦，“虞虞虞大人……陛陛陛下他……”“如何？”“他他他……”太醫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白景離麵色凝重起來，親自上前拿起李煥的手，卻發現沒有摸到脈搏。這時群臣也把所有目光都放在白景離身上，徐閣老焦急的問：“虞大人，到底怎麽樣了？”白景離沒有作聲，屏住唿吸按壓李煥的頸動脈，停留片刻，接著又去觸摸心跳。然後，他站了起來，緩緩轉身麵對群臣：“陛下，駕崩。”-----------------------------------西宮，寢殿。李卓玉躺在床上，雙眼閉著，人事不省。宮人散了，前來診治的禦醫也告退了，此時寢殿裏除了幾個伺候的太監宮女，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他盯著李卓玉的臉發呆，仿佛靜止成一幅畫。執宸匆匆進來，帶進來的風搖晃燭火。“大人，依您的吩咐，一切都已經安排下去。”李煥已死，李卓玉昏迷，同樣昏迷的李成璧被送入東宮關著。白景離迅速反應過來，即刻為死了的布置靈堂，為活著的安排診治，並嚴令群臣對今日的事情保密。然後他就匆匆趕來西宮守著李卓玉，後續的，便都交給執宸收尾了。白景離掐了一把眉心，“嗯，你費心了，迴去歇著吧。”執宸猶豫：“大人……您呢？”“我今夜在此留宿。”白景離說。“大人，奴才不明白。”“什麽？”執宸看了看身後的宮女太監，似是有所顧忌。白景離揮揮手，吩咐她們退下，屋裏隻剩下他們二人和一個沒有知覺的李卓玉。執宸這才開口：“大人，如今先帝去了，太子又是這幅樣子。您今日上下安排，已經和皇宮的主人無異，何不趁著這大好時機，落個名正言順？我們從一開始……不就是要這麽安排的麽？”白景離淡淡道：“我還有別的打算，你迴去便是。”執宸歎了口氣：“大人這些天似乎變了，好像上次從西宮迴去，您便有些不同，到底太子他對您……”“住口。”白景離眼神冷了，“執宸，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