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斛珠素來嚴苛自己。


    在外婆家生活,雖然很幸福,卻到底不像在父母身邊。


    她外婆教會了她很多道理——一個人的情緒不能外露,一旦旁人猜透了你,就很容易掌控你。


    李璟也懂這個道理,他能掌控李斛珠。


    李斛珠已經很懂得何時哭、何時笑,何時恩威並施,何時楚楚可憐。


    然而這些手段,她從未對周木廉用過。


    遇到他,她似赤子般真誠,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給了他,對他熱情、奉獻,也從他身上索取。


    那是她最好的時光。


    以前沒有過,以後也不會有。


    現如今再見,卻要處處克製,李斛珠忍了一晚上的眼淚,在這一刻奪眶而出。


    她心中無怨,隻是酸楚難當。


    “……我手上沒了那戒指,整夜失眠,勉強睡著了也做噩夢。後來我自己去買了一枚,直到迴國才取下來。”她道。


    周木廉看著她淚如雨下,怔怔的:“斛珠,你不要哭,我……”


    他伸手,將她摟住。


    李斛珠一隻腳還在冷水盆裏,被他抱緊,姿勢怪異又扭曲。


    她想要放聲大哭,殘存的理智又告訴她,不可這樣。


    不要給他負擔。


    他的未婚妻知曉了,該多傷心。


    “木廉,你未婚妻怎麽不跟你一起迴來?”她哽咽著問。


    周木廉沒聽清這句,隻聽到她說“未婚妻”三個字。


    他鬆開了手:“什麽?”


    “你的未婚妻。”她每說一個字,便似在心頭割了一刀,“她怎麽一個人留在美國?你們,怎麽認識的?”


    周木廉:“什麽未婚妻?”


    “你不是訂婚了嗎?”李斛珠最了解他,知曉他不是撒謊,故而心裏也突了下,眼淚凝結羽睫,一眨才簌簌落下。


    周木廉錯愕,伸手去替她擦淚:“誰跟你說的?我沒有訂婚,我連女朋友都沒交過,太忙了。”


    李斛珠:“……”


    周木廉收迴了手,表情慎重:“我沒有撒謊,斛珠。你了解我的,我不是那種人。”


    “我知道。”李斛珠道,“隻是……我哥哥說……”


    周木廉:“……”


    他沒有挑撥李斛珠和李璟的關係。


    若他還有機會和李斛珠在一起,李璟就是他大舅哥。這一層關係在,不是老死不往來的,還是要留一線。


    再說了,李璟看不上他,也不是一兩日的。


    從他和李斛珠談戀愛,到他們分手,李璟就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周木廉:他高攀了李斛珠,他不配,他應該自己識趣滾蛋。


    為了防止李斛珠畢業去找周木廉,編造謊言,甚至捏造證據,像李璟幹得出來的事。


    “可能有什麽誤會。”周木廉道,“我不曾訂過婚。”


    李斛珠嗯了聲。


    後麵的話,周木廉不知現在說,是否恰當。


    這個時候,他寓所的門響起。


    情緒一下子被打斷。


    敲門聲很急切,周木廉微訝,同時心中警惕,擔心是南京周家報複,當即從茶幾的抽屜裏,拿出自己的手槍,打開保險,子彈上膛。


    李斛珠想起他上次斷手,就明白他的戒備從何而來,一時間也很緊張,悄聲問他:“是什麽人?”


    周木廉示意她別出聲,自己故意放重了腳步:“誰?”


    門外很快有了應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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