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事,席蘭廷早已忘記了。


    不為旁的,他們倆爭吵時,毀掉的東西太多了。有些今時今日已經尋不到了,在當年也是珍寶。


    那十八顆珍珠,微不足道。


    他隻記得他迴城時,她立在城樓等著他;他隻記得,她朱釵橫斜時,自己對她湧起的衝動。


    那一刻,想要將她摟進懷裏。


    至於後來的禮物、爭執,她不提,他就不記得。


    雲喬像是睡了一覺,突然醒過來。她記憶裏的往事,鮮活熱烈、短暫。


    而席蘭廷活了太多年,他從一株樹長成了一大片森林,歲月將他的身軀膨脹,也讓他的記憶褪色。


    他隻刻意保留了那十年裏最好的光陰,反反複複迴味,其他的都淡漠了。


    若他是個真正的人族,現在這些記憶都會消失無蹤。


    還好,他記得。


    他的記憶像一座龐大無比的圖書館,有些珍貴的書籍放在顯眼處;有些無關緊要的,堆積在庫房。


    翻一翻,還是能翻到,沒有丟失。


    “……我不在家,你念書有沒有分神?”席蘭廷問。


    雲喬:“呃,我都這麽大了,你迴來還要抽查功課啊?你認真的話,我要管你叫爸爸了。”


    席蘭廷:“……”


    席七爺沒有惡俗到讓自己老婆叫爸爸,故而在她頭上不輕不重敲了敲,“不用說,這幾天肯定沒好好念書。”


    若好好念書了,一定會理直氣壯不怕查,而不是找借口逃避。


    雲喬抱著他的腰,撒嬌:“我記憶力好,哪怕走神了也能考個年級第一,不會丟席七爺的臉,放心吧。”


    席蘭廷勾住她下巴,落下一吻。


    他知道她的軟肋,故而道:“不打算提前畢業了?”


    雲喬的自尊心不會容許她真把自己當普通人,踏踏實實學五年。


    普通學生在學校裏,不僅僅是學習知識,也要等待自己的成長,身體和心理從小孩長成大人。


    雲喬卻不需要。


    “你看啊,我們有四門專業課、國文課、倫理課、算術課。專業課我沒問題,國文課是我恩師,倫理課一向是混成績的,算術課那就更簡單了,它簡直是個死物。”雲喬說,“提早畢業太容易了。”


    席蘭廷覺得太太很狂,容易被風閃了舌頭。


    不過,這倒是實話。


    很多知識,靠記憶力就能過關;至於臨床實驗,她已經在跟周木廉趕進度了。


    “那獎勵你,我帶你去打牌。”席蘭廷道。


    雲喬:“這次不要了,跟那些陌生人打牌沒意思。等我過生日的時候,叫上朋友們,咱們打個通宵。


    跟俱樂部那些交際花打牌,總是不好贏她們的錢,畢竟她們也要吃飯;但朋友就不一樣了。打牌不贏錢,實在沒意思。”


    席蘭廷啞然失笑。


    他們倆下午出去吃飯了。


    他迴來了,生活繼續,雲喬再也不迴想往事,很用心念書。


    到了周末,她除了跟朋友們見見麵,喝下午茶,就是去錢家、黃老師家甚至丁家坐坐。


    生活很充實。


    感謝鶯鶯,讓她再次活了過來。這次花期也許沒幾年,但彌補了她太多的遺憾,她很知足。


    “我自己的錢,早點分成幾份。過幾年我凋謝而亡時,給我朋友們留點錢好了。”她忍不住做了個計劃。


    而那時候,席蘭廷又迴去做樹了吧?


    他還要熬多少年?


    不能生不能死,雲喬便感覺自己當年對他,過分了;而這種沒有盡頭的感覺,應該很絕望吧?


    雲喬的心,便抽痛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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