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喬在汽車上打了個盹兒。


    席蘭廷隻是握住她的手,沒說什麽。


    迴到了席公館,席榮準備好了熱騰騰的雞絲麵,雲喬吃了一碗,感覺那口氣緩了過來。


    “……薑少也太大膽了,他居然敢接這樣的刺殺任務。”席榮說。


    雲喬:“我迴頭要審問他,到底是拿了多少好處費。”


    薑燕瑾膽子很大。


    他不止拿錢辦事,還有自己的思量。


    席蘭廷靜靜聽著。


    “他這次差點就成功了。大腿血管破裂,他居然能把痕跡都掩藏好,成功逃脫,他還是有本事的。”雲喬對席蘭廷道。


    席蘭廷:“我沒有批評你的門徒,你倒也不必替他說好話。”


    “怕你惱怒。張帥是席家的客人。”雲喬解釋。


    席蘭廷:“政治夥伴,分分合合。今日對你好,明日要你命,都是一念之間的。席家沒打算保護張,薑燕瑾能刺殺成功,是他的本事,席家也不會怪罪他。”


    雲喬便舒了口氣。


    席榮和席尊在跟前服侍,便對此都好奇。


    席尊還問:“七爺,那薑少到底是受了誰的委托?”


    席蘭廷聽了,表情淡淡:“肯定是北平內閣。張帥雖然不支持大總統,但他支持複辟的。他自然是某些人的眼中釘。”


    雲喬:“……”


    這些人為了權勢和利益,枉顧民族大義。


    帝製對華夏是壓迫、落後。想要民族興旺,驅逐洋人,就需要革新,走一條新的道路。


    複辟是把所有人再次推向深淵,扼殺每個奮鬥之士的理想。


    薑燕瑾是個激進派的革命黨。


    “……別說,未必是北平的人攪合,極有可能就是革命黨想要張氏死。”雲喬道。


    甚至,薑燕瑾自己想要殺了張帥,免得他為虎作倀。


    帝製上個月宣布取消,這才有了點希望的苗頭,任何複辟的火星都應該被撲滅。


    “等他好了,問問他就是。”席蘭廷道。


    他又對席尊說,“去醫院看看,沒死就把他接迴來。”


    席尊道是。


    醫院被張家的人看守,不準任何人進出,但前提是席家同意張帥這麽幹。


    以至於席尊去接薑燕瑾,張帥府的人一個字也不敢多說,甚至沒有反複檢查薑燕瑾,就同意席尊帶他離開。


    迴到了席公館,雲喬和席蘭廷去了南苑。


    薑燕瑾還在難受,不過李泓承諾這幾日會上門給他輸液。如果情況嚴重,還會繼續給他輸血。


    “……的確是北平的單子,放在黑市上的,掮客們拿錢出來。我不知背後主顧是誰,卻知道姓張的拒絕了馮帥的八項條件。”薑燕瑾慢慢道。


    他說罷,休息了下,繼續說,“姓張的不是維護大總統,他是死心塌地的保皇黨。他要的是複辟皇權。”


    雲喬:“那你也太冒失了。大家都不敢接,難道他們傻?”


    “他們不傻,隻不過是自以為事不關己。豈能不關己?走到民主政府這一步,犧牲了多少人?再退迴去,不過是把好不容易推開了一條縫的希望之門重新關嚴,所有人都要淪為奴隸,死在這裏。


    泱泱大國,國土遼闊,難道無一人有血性?我哪怕死了,也要叫後人警惕,絕不做亡國奴。”薑燕瑾道。


    雲喬:“……”


    她來的時候,還有心罵薑燕瑾幾句,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甚至連指責他魯莽都說不出口。


    “不是有你嗎?”席蘭廷突然道,“別太自大,以為不怕死的人隻有你。殊不知普天之下,多少人為了民族振興而奔波,你也不算什麽特例。”


    薑燕瑾:“……”


    “故而也不必絕望。”席蘭廷又說,“氣節不滅,就不會亡國滅種,好日子在後頭呢。”


    薑燕瑾怔怔看著他。


    席七爺……居然在安慰他嗎?


    雖然話說得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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