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易安老家妻子尋來,同學們並沒有多加議論。


    接下來,湯易安以安頓家室為名,請了幾日假。


    和雲喬一起吃飯的兩名女生,倒是談起了此事。


    一個說:“湯易安在中文係有個女友,兩人時常一塊兒打了飯到後麵迴廊上吃,我看到了好幾迴。上周還遇到了一次。”


    另一個說:“我是不信任他們。前些時候陳鋒跟我獻殷勤,我打聽才知道,他在家也是結婚了的,兒子都生了兩個。


    我當麵說了他,叫他處理好了家務事再來。他羞臊得厲害,還要跟我吵架呢。最近他跑去跟外語係的人打得火熱。”


    雲喬聽了,沒加入這個話題。


    時代滾滾往前,總會在踏破舊世界與締造新世界的縫隙裏,滋生出無數匪夷所思的事,也會順便碾碎很多人的生活。


    北方軍閥混戰,一年到頭打仗;南方相對平靜,遠離了戰火——相對於北方的難民,南邊年輕男女的愛恨情仇,簡直是無病呻吟。


    家國大事之前,現在所產生這種詭異的“自由”,即自由談戀愛等,都隻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當然,歲月落下的一顆沙,也足以把一個小人物的命運碾碎。


    雲喬改變不了時代,自然也改變不了這些普通人的命運。


    周末時候,薑燕羽的臨河小公館拆完了,她邀請雲喬去看看新的地磚和牆板。


    雲喬好些時候沒跟她出去,便同意了。


    她們倆去百貨公司逛了逛。


    “……我最近都不愛出門,就怕遇到盛昀。”薑燕羽歎了口氣,“他到底有何不甘心?明明是他家提出退親的。”


    雲喬:“有些人就是這樣,得到了不珍惜,得不到又想要。”


    “你說得很對。”薑燕羽道。


    看完了地磚、牆板,薑燕羽請雲喬吃飯。


    這次她特意避開了曾經和盛昀去過的地方,尋了家不錯的法國菜館子。


    提起盛昀,薑燕羽主動說起:“那時候真對不起你……”


    “你這叫什麽話?你被愛情衝昏頭的時候,都不曾出賣我半分。”雲喬道,“我知你對我好。”


    薑燕羽在北平有些朋友,隻是兜兜轉轉的,都丟得差不多。


    唯獨和雲喬,哪怕經曆了很多,也維持住了友情。


    “雲喬,我是不是很薄情?我說不愛他了,就突然不愛他了。”薑燕羽歎了口氣,“也許,我和哥哥真的都像爸爸,是他的種,身上都帶著他的虛偽和薄情寡義。”


    雲喬:“……”


    人生在世,為人為己,都隻有短短幾十年光陰。


    薄情的人,反而活得快樂。


    況且,她也不覺得薑燕羽薄情。愛情本就是一時衝動,在日常相處中慢慢培養更細致的牽絆與感動。


    若沒了這些,待激情褪去,滿地狼藉。


    盛昀沒給過薑燕羽嗬護與愛,所以當薑燕羽的愛情褪色,她就清晰瞧見了一地雞毛。


    “不要多心。”雲喬勸她,“盛昀他不值。”


    薑燕羽頷首。


    她又問雲喬,“你以前學英文的那個老師,還能尋到嗎?”


    “很難,她去了香港。”雲喬道,“你英文自學得如何?”


    “哥哥拿迴來的書,我能讀懂七八成了。基礎打得還可以,現在就想學學說話。”薑燕羽道,“哥哥他很忙,我也不忍心叨擾他。既然你那位老師不在,我找尋一個吧。”


    “要我幫忙嗎?”雲喬問。


    薑燕羽:“最好了。我眼光不行。”


    雲喬失笑。


    餘光一瞥,她瞧見了一個人。


    雲喬不免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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