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路瑤最是不擅長交際。


    場麵話、客套話,好像從來沒裝進她的嘴裏。


    故而陡然見了羅暖,對方又是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聞路瑤一時啞然,半晌不知該跟她說什麽。


    薛正東不認識程迴和費二三,送走了他們倆,迴來直接問:“那兩人是誰?”


    羅暖一一說給他聽。


    她絮絮叨叨,把一路上種種講了個明白。


    管事的一家本是追隨薛正東的,而後得了薛正東的錢財,跟著去倫敦伺候姨母和羅暖母女倆。


    這次迴城,管事自己的女兒暈船發燒,他和妻子一路上心急如焚,加上已經不給薛家做事,應付羅暖很敷衍。


    羅暖一路上吃了好些苦頭。


    她一開始不暈船的,到了日本,郵輪靠岸休息,她吃了點魚,上吐下瀉,從此就添了個暈船毛病。


    她講述中,自己辛苦可憐,一邊說一邊抹淚。


    聞路瑤也感覺她不容易。


    隻薛正東道:“既然旁人不顧你,你就該照顧好自己。路上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自己心裏沒數嗎?”


    一句話,說得羅暖表情驚愕。


    她的眼淚蓄在眼眶裏,此刻簌簌往下滾,難以置信。


    薛正東又道:“老彭是我親自選的人,素來忠心耿耿。他若待你疏離,定然是你有什麽叫他冷了心。”


    羅暖聞言,用力抹了眼淚:“哥哥,既然你這麽懷疑我,我迴直隸去。我身上有點母親留下的錢財,麻煩你派人送我去上海,我從英國銀行裏取了錢就自己迴直隸。”


    “這樣最好了。”薛正東道。


    聞路瑤目瞪口呆。


    她拉了薛正東袖子:“好好的,怎麽發脾氣了?”


    然後她又安撫羅暖,“你先休息,去洗個澡,換身衣裳。”


    管家把羅暖帶到了一樓客房。


    聞路瑤將薛正東帶出了院子。


    她問:“怎麽跟她發脾氣?她才來……”


    “她口口聲聲抹黑老彭,我聽了刺耳。”薛正東道,“老彭是我母親身邊做事的,像我大哥哥;三姐是姨母的丫鬟,也是自己人。


    他們跟著我們出國,在國外結婚的,夫妻倆都是我們信得過的人。若不是如此,姨母也不會臨終托付老彭帶她女兒迴來。


    但是你聽聽她的口氣,一直在怪老彭和三姐,好像他們兩口子吃人不吐骨頭。她要麽不知感恩,要麽存心裝可憐。”


    聞路瑤:“……”


    羅暖看上去善良無害,聞路瑤也不知道她秉性到底如何。


    所以,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薛正東。


    薛正東脾氣很壞。在馮家生活,每個人都要像一匹惡狼,隨時把對方撲倒絞殺。這就導致,除非是薛正東真正信任的人,否則他的攻擊性很強。


    他這個人,一旦信任了誰,都是全身心的信任。


    比如說老彭夫妻倆,都是他信任的。羅暖說他們不好,他當即發怒,不留半分情麵。


    聞路瑤愛死了他這性格。


    恩怨分明,沒有任何曖昧地帶,簡直中了聞路瑤的死穴。


    “……別這樣。有些時候,兩個人都沒有錯,隻是立場不一樣,說出來的話完全相反。”聞路瑤道,“她未必有什麽惡意。


    她老家那邊,十幾年不聯係,送了她迴去,還不知什麽光景。她真有個好歹,你怎麽對得起姨母?”


    薛正東慢慢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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