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沁除了緊張,就是麻木。


    她聽了雲喬的話,眼睛裏有一點情緒的波動。但吃了太多苦,她的情緒像一潭死水,無法掀起波瀾。


    她甚至不習慣與人眼神接觸。


    她避開雲喬目光,低頭不語。


    良久,她看向了雲喬,眼睛裏倏然閃了一點水光:“你外婆,她還好不好?”


    雲喬微愣。


    沒想到,她還記掛著。


    “我沒迴去過。”杜曉沁又道,“早年是不敢迴,覺得對不起她;後來生了孩子,總是走不開;再後來又跟四爺去了日本……”


    雲喬:“外婆已經去世快兩年了。”


    杜曉沁聽了,也沒什麽太大的表情變化,隻是一滴淚落在她手背。


    她快速擦了,像是極其難為情。


    “也是,她年紀大了,生老病死各有命。”杜曉沁聲音盡可能平和,“等處理完了那間諜,替文瀾報了仇,我想迴去看看她。也許,我該去老家生活了。”


    雲喬問她:“文清和文湛呢?”


    杜曉沁又默然一瞬,才道:“雪茹沒犯什麽大錯,就讓她在席家吧,我不想和她換迴來。


    孩子們而言,有個媽就行了,將來成家了也不會跟媽親。他們也不靠親媽養活,我這些年早已想透了。”


    雲喬歎了口氣:“你和杜雪茹真是親姊妹,一樣的寡情冷漠。”


    杜曉沁居然點點頭:“是,根子不好,爹不是個好人。”


    雲喬:“……”


    你這話我沒法接。


    雲喬沒問杜曉沁,這些年有沒有想過她,還記得不記得早年生在鄉下的這個女兒;而杜曉沁也沒提,她多年不問,雲喬心裏是否記恨她。


    杜曉沁既不想恢複正常的容貌,也不想迴到席家。


    這些年飽受虐待的生活,讓她身心俱疲。她希望可以迴到鄉下去,她親媽和養母都埋在那裏。


    到了現如今,她什麽也不顧了,隻想尋找一點往昔的溫暖。


    雲喬還以為,她吃了很多苦,會在她麵前情緒失控。


    然而,隻有提到席文瀾去世的時候,她的表情才有點變化,那是一種無法和自己和解的愧疚;以及提到外婆時,她落下的那一滴熱淚。


    迴城時,已經深夜。


    席蘭廷問她:“你有什麽想法?”


    “她一個人飽受精神創傷,身心都受盡了虐待,卻還想著替席文瀾報仇。她覺得席文瀾可憐,而誰又可憐她?”雲喬又歎了口氣。


    席蘭廷握緊了她的手:“你不是在可憐她嗎?”


    “我們在廣州的時候,遇到那個報社裏的間諜們,他們換掉了正常人,取代他們。當時我感觸不深,可沒想到也會跟自己相關。”雲喬道。


    落在自己頭上,才知道這是人間慘案。


    “那個紡織廠,我的人已經弄毀了,殺了管事的,把裏麵的人都解救出來。不過,日本特務組織肯定很驚惶,所以我先把人放在郵輪上,在海上漂泊一段時間再說。”席蘭廷道。


    雲喬:“那些人,全部都是被替換掉的嗎?”


    “還在一個個問。有偷渡去日本的,也有被擄走,稀裏糊塗到了日本的。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被替換掉了。”席蘭廷道。


    雲喬把頭依偎在他胸口。


    “趕緊處理掉席文瀾和杜雪茹,我一眼也不想再看到她們倆了。”雲喬道,“特別是杜雪茹,她跟我有殺母之仇。”


    席蘭廷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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