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廉揉按自己的手。


    痛。


    這不是他的夢,而是實實在在的。


    一個小時後,他才徹底冷靜了下來,隻是看著自己的手有點茫然。


    “……我一輩子學醫。”他抬眸,目光裏滿是費解,“我先學的是中醫,再學的是西醫。可我不能理解。”


    李泓:“我也不能理解。不過,存在就是真的。”


    周木廉:“我好像遇到了奇跡。”


    “是的,你的確遇到了奇跡。”李泓道,“周先生,我聽說你很有錢,雇幾名隨從吧,防人之心不可無。南京周氏,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


    周木廉頷首:“我明白!我不會放過他們!”


    李泓拍了拍他肩膀。


    周木廉的手,暫時還需要靜養,因為受了傷一動就痛。


    不過,這就證明他的手能靈活如初。


    出院的第一件事,他要去見雲喬,他要當麵給她下跪,親口叫她一聲“姑姑”。


    李斛珠就在這個時候來了。


    她錯過了最熱鬧的時候,隻是見走廊上不少醫生和病人,指指點點說什麽“死人了”,把李斛珠嚇一跳。


    周木廉那一陣陣的哭喊,讓全醫院認定是誰的家屬死了,議論紛紛。


    李斛珠心口發緊,急急忙忙進了病房。


    不成想,她看到的周木廉,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裳,右手還纏了個綁帶,因為要固定住,否則更疼。


    瞧見了李斛珠,他那雙好看的眼睛略微彎了下,既坦然又愉悅,和前幾日的暮氣沉沉有天壤之別。


    “斛珠。”他主動站起身,“不好意思又讓你擔心了。”


    李斛珠強自鎮定,眼睛不由自主又想落淚:“你受這麽重的傷,哪怕隻是普通朋友,瞧見了也擔心。”


    周木廉深吸了一口氣,把情緒隱藏好,隻是問她:“如何能聯係到姑姑?我想跟她道謝。”


    李斛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慢了半拍,轉過來彎:“我有她電話。她住在席公館,輕易不能進去,隻能先打電話給她。”


    周木廉:“那你方便把電話抄一份給我嗎?”


    李斛珠在包裏翻。


    她翻出個小小電話簿,然後又翻到了雲喬那一頁,直接撕了下來,遞給了周木廉:“給。”


    周木廉道謝。


    他們倆往外走。


    周木廉住院沒什麽行李,這套幹淨衣裳還是昨日他同事送來的。其他東西,他出院就全部扔了。


    他和李斛珠兩手空空往外走。


    李斛珠問他的手如何:“有點知覺嗎?”


    “我慢慢跟你說。”周木廉道。


    李斛珠的汽車,送周木廉迴他的公寓。一路上,周木廉把事情都說給她聽。


    得知他的手有完全康複的可能性,而且是很大的可能性,李斛珠哽咽得說不出話。


    “巫醫真的很厲害。”周木廉道。


    “是雲喬很厲害。”李斛珠道,“我聽我媽說,督軍有次重傷,都斷氣了,是雲喬救了他。”


    說到這裏,她立馬改口,“應該叫她姑姑。”


    周木廉望向了她:“你不必……”


    “我去求她的時候,承諾了會信奉她。”李斛珠說。


    周木廉的心思,很突兀跳到了醫學係教學樓落成典禮那天,有個男人恭維雲喬:“姑姑的醫術,還需要再學嗎?姑姑已經很厲害了,這世上無人能及。”


    這居然不是恭維。


    這是陳述,是實情!


    姑姑的確無人能及!


    雲喬肯定也救過那男人,或者他家人。而當時,周木廉還罵他們沒見過世麵,是狗腿與花瓶。


    沒見過世麵的人,是他。


    周醫生自負而跋扈,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謙遜,承認自己對真正的玄學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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