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蘭廷總記得,她在他身邊最後那一年,從來不笑,總是不開心;而後她去了孔雀河,她為其他人奔走努力,她活得肆意快活。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


    雲喬曾經無數次告訴他:“我想要迴上清山,我想要離開你。”


    在往後的日子裏,席蘭廷無數次迴想她的點點滴滴。


    她說過的話、她做過的事。


    有些他無法接受、不能理解,可是她想。


    失去了她之後,席蘭廷有漫長的光陰反思,他應該疼愛她。


    疼愛不是圈禁她,而是應該縱容她。


    縱容她的一切,隻要她想。


    席蘭廷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她快樂與否,她自己知道。她想要的,就是她的快樂。


    “……七爺,章碎了。”席長安猶豫著提醒他。


    席蘭廷迴神,才意識到自己把私章捏得粉碎。


    他鬆了手。


    私章變成了一堆齏粉。


    “再去幫我定製一個私章。”席蘭廷對席長安說,“剩下的字,你自己簽,蓋你的私章。”


    席長安在外麵管生意,他的私章席蘭廷和其他管事都認可。


    “是。”


    席蘭廷:“席榮。”


    席榮快步跑了進來。


    “讓廚房準備好七日的人參雞湯,各色牛羊肉。”席蘭廷道,“現在螃蟹肥了嗎?”


    “挺肥的。”


    “做些蟹黃膏。”他吩咐。


    席榮一一記下。


    席蘭廷站起身,拍掉了自己身上私章碎掉時候的粉末,他要去醫院接雲喬了。


    雲喬站在周木廉床邊,和李斛珠一起看著他。


    李斛珠把情況告訴了周木廉。


    周木廉目瞪口呆。


    他不想傷害李斛珠,卻實在沒忍住:“你腦子有坑吧?”


    李斛珠:“可是,任何的希望都不能放棄啊。”


    這叫希望嗎?


    這是胡鬧,這是愚昧至極!


    “你在國外的時候去教堂,你信奉的是什麽?難道上帝真的存在嗎?你相信上帝,你是不是腦子也有坑?”李斛珠突然吼他。


    周木廉:“……”


    李斛珠把雲喬和上帝做比,周木廉覺得無法忍受。


    然而她說得對,信仰虛無的神明,本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那是走投無路時候的寄托。


    就像此刻的他。


    也許,他真的去去燒香拜佛,祈求一點微弱的希望。


    “對不起。”他向李斛珠道歉,“你說得對,是我太蠢了。”


    他目光轉向了雲喬。


    之前的驕傲、冷漠,在他受傷之後都化成了深深的絕望。


    絕望讓他眼神黯淡無采。


    他看人的時候,不再帶著高高在上的盛氣淩人,卻也不卑不亢,隻是疲倦極了。


    “雲小姐,我應該怎麽做?”他問。


    他不想李斛珠哭了。


    兩人從相戀到分手,有過兩年最好的時光。哪怕那些光陰都結束了,周木廉也不想她站在自己病床前,痛哭抹淚。


    她可以哭,卻不應該為他哭。


    他不值。


    “首先,請你叫我姑姑,從內心深處信任我。”雲喬道。


    周木廉艱難牽動了下唇角,很像被父母逼迫去廟裏祈福的男孩子,指哪拜哪,不帶任何的情緒:“姑姑。”


    雲喬也沒想到,事情這樣順利。


    她還以為,周木廉肯定要把她趕出病房。周木廉比雲喬想象中更冷靜。應該說,他可能已經想好了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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