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寅傑這個夜裏沒睡。


    翌日早起,他去了趟自家附近的茶樓,發現窗台上多了一盆花,是潔白茉莉。


    他唇角微翹。


    他在街上隨意尋了家早點鋪子,要了各色早點之後,還問店家:“有酒嗎?”


    “大早上喝酒?”店家的老板娘三十出頭,穿一件紅彤彤的、半截袖子的開衫毛線衣,一張胖臉被襯托得紅豔豔的,開朗又喜氣洋洋。


    “我高興!”徐寅傑道。


    老板娘拿了一雙筷子給他:“高興也不能大清早喝酒,年輕人要知節製。再說了,誰家早點鋪子賣酒的?好好吃飯,別惹胖嬸罵你。”


    其他食客們都笑起來。


    附近街坊鄰居都喜歡這位胖胖老板娘的豪爽脾氣。


    徐寅傑感覺很痛快,不管是滾燙熱粥,還是這老板娘的快人快語,都讓他感覺酣暢淋漓。


    吃了早飯,他乘坐電車去學校了。


    大學不強製住校,徐寅傑在學校附近買了套小公寓,雇一個老媽子打掃和做飯。


    經過一早上的興奮,徐寅傑到了學校時候,情緒穩定,已經看不出絲毫端倪了。


    席公館內也是一日無事。


    早膳時候,席文瀾依舊悶悶不樂;杜雪茹情緒尚可,正在跟眾人八卦三房之事。


    三房的六少爺,這些年幫著席公館管事,自己手裏有錢,又有些權勢,在外囂張不已,什麽人都敢得罪。


    就連督軍夫人的娘家侄兒,他也不放在眼裏,兩個人因此起了齟齬。


    杜雪茹又說,六少風流成性,遲早要弄好些姨太太。


    “……他可能要搬出去了。”席四爺突然說。


    杜雪茹還沒聽到這茬八卦,聞言精神一震:“什麽時候的事?”


    “他是有這個意向。”席四爺說,“娘也鼓勵這些成了親的孫兒搬出去住小公館,自己過日子。”


    老夫人並不一味約束孫兒孫女。


    從前大家都住一起,這是規矩;這些年又流行小輩們結婚了分出去住小公館,老夫人也順勢讓家裏的孩子們都學學時髦。


    隻是席公館並非一個壓抑、腐朽的地方,住在這裏絲毫不痛苦。


    老夫人當家,她老人家最是開明慈祥,席公館也許有些不好的地方,但住在其中好吃好喝,很是舒服。


    若搬出去,就樣樣需要自己花錢。


    席家每個月會給孩子們一筆錢,這是每個人生活必需的。


    席四爺有工資,但他每個月也能從賬上領到一筆錢,這筆錢比他工資高多了。而家中的傭人、小廚房的油鹽醬醋,也是公中花錢買的。


    至於一年四季衣裳、人情往來、看病吃藥,也是公中出。


    搬出去了之後,每個月的份例,就有一大筆開支要花在這些上頭;若是還沒找到工作,就隻能靠這點份例,會捉襟見肘。


    席家的孩子們過慣了好日子,從小到大拿到的份例都有地方使,挪不出來養家糊口。


    所以他們都賴在家裏不肯走。


    他們不肯走,老夫人也不趕,一切都隨他們自願。


    聽到六少爺打算搬出去,杜雪茹很吃驚:“喲,他真是發財了。看樣子,他肯定私吞了生意上的錢。”席四爺微微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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