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茹最終辭掉了林榭。


    林榭不依不饒,非要三個月的補償金;她鬧到了席四爺下班迴家,席文瀾也放學了。


    他們父女一貫的大方,同意給三個月的,以及這個月按照一個月結算。其實這個月隻上了兩個周末,可以算半個月。


    林榭拿了四個月的薪水,離開了席公館。


    她走的時候是黃昏,天空下起了薄雨,斜斜密密縈繞不散,席公館的路燈似一個個披了黃紗的佳麗,婀娜站立,點綴著寂靜潮濕的夜。


    雲喬站在陽台上,細雨迷蒙,落在她臉上,視線裏一層層薄霧。


    林榭走到了岔路口,略有所感,迴頭看了眼雲喬。


    她與她遙遙對視了。


    林榭漠然一笑。說是笑,隻是牽動了唇角,但嘲諷與冷漠清清楚楚在她眼角蕩開。


    她好像在說:“咱們等著瞧。”


    雲喬沒動。


    風催花落,小徑旁邊的梨樹花瓣隨著寒雨墜落,皓潔勝雪。


    “又得罪一人。”雲喬想。


    這個人,得罪得莫名其妙,和盛昭的情況類似。


    明明跟雲喬無關的,最終卻牽扯到了她身上。雲喬反思自己,是否人情世故太過於失敗?


    她覺得不是。


    該做的、不該做的,她很有分寸;然而已經成了惡人,隻因為她外貌醒目,很容易吸引旁人的嫉妒。


    嫉妒是最可怕的,它可以很快轉為仇恨——很多無緣無故的恨,都是因嫉妒而起。


    雲喬反思完畢,關上了陽台的門,去睡覺了。


    下了一夜薄雨,第二天晴朗得不可思議。天空無雲,陽光和碧穹都像洗過了,幹淨得纖塵不染。


    幾隻雀兒在樹梢嘰嘰咋咋,跳躍嬉鬧,一點也不怕人。


    雲喬在這時接到了電話。


    電話裏的聲音,溫醇磁性,還有點旅途疲憊的暗啞:“雲喬,我是程立……”


    他到了燕城。


    迎接他的,是這個月燕城最好的天氣。


    “二哥,你現在哪裏下榻?”雲喬問。


    “在錢公館。”程立笑聲溫柔,像包裹了蜜糖,暖暖甜甜的,“你可有空?好些時候不見你了。”


    雲喬聽到他聲音,自是歡喜。


    這是她的二哥,是她仰望過的男人。在她心中,二哥是父親一樣偉岸的大人物,是她前路上的明燈。


    但她記住了祝禹誠的話。


    祝禹誠問她:何時跟二哥訂婚?


    應該不是隨便問問的。


    雲喬心中篤定了席蘭廷,就不能明知二哥喜歡她,還去他跟前賣乖討巧。她長大了,已經不是孩子了。


    等過了今年生日,她就二十歲整,足以鼎力門戶。


    “二哥,你事情辦完了嗎?”雲喬又問。


    程立:“還沒開始,我打算先租個地方住。”


    “我這幾天有事,二哥你先忙。等你安頓好了,我就去看你。”雲喬道。


    程立:“你今日不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雲喬:“……”


    “真不來?跟我也這樣見外,是誰和你說了什麽,還是我哪裏做錯了?”程立仍是笑問。


    他了解雲喬的脾氣。


    一旦反常,必有緣故。


    雲喬跟他很親近,他千裏迢迢而來,早已告訴過她,不可能她臨時抽不開身。


    雲喬反而不知該說什麽了。


    訂婚不訂婚,乃是祝禹誠口中閑話,又不是程立說的。為此疏遠他,雲喬覺得有點過頭了。她笑道:“我是真有事。你既然帶了好吃的,不如我下午去,盡量在上午把事情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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