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筠生今日披掛齊全,扮相驚豔。


    他唱旦角,戲腔婉轉,聲情並茂,吸引無數人追捧。


    “大小姐。”他進來,居然做戲中人裝扮,給雲喬打了個福禮。


    水袖微揚,嫵媚妖嬈,皎皎眉目全是風情,令人沉醉。


    雲喬知他身價貴,一晚上演出,出場費高達兩千大洋,比北平城裏那些名滿天下的名角更貴。


    聽聞北平城最有名的譚老板,一場費用一千大洋,已經很令人唏噓。


    燕城碼頭開得早,與國外通商,富商如雲,花錢似流水,故而羅筠生更值錢。


    他現如今身價不菲,還能特意給雲喬演一場,並且降低身份給雲喬行禮,雲喬自然不會托大。


    說到底,對羅筠生有恩的,是外婆。


    “羅老板。”雲喬也學著他的樣子,給他行了個更深福禮。


    因羅筠生今日扮貴妃,雲喬就和他逗趣,把這一頁揭過去。


    羅筠生果然笑了起來,水袖微微卷起:“大小姐今日捧場,乃是羅某榮幸。您要什麽,跟底下人說,都給您置辦周全了。”


    雲喬頷首。


    羅筠生又給席蘭廷點點頭,這次比較正經,隻是客客氣氣叫了聲:“七爺”。


    他終於打聽到席蘭廷身份了,驚訝之餘,倒也為席七爺的好相貌而驚豔。


    他給雲喬半蹲,那是他知恩圖報,婆婆走後還給大小姐麵子;他若是給席蘭廷這樣,就顯得巴結權貴,自降身價了。


    席蘭廷手裏端著白瓷茶盞。他白,手與釉同色,臉上表情也如白釉,冷而淡。


    “辛苦羅老板。”


    “您二位稍坐,戲快要開了,我這便下去了。”羅筠生笑道。


    送走了他,雲喬複又入座。


    席蘭廷說羅筠生:“人情練達,會做人。”


    “聰明人罷了。”雲喬道,“他倒是比祝老板可愛些,沒有著急翻臉。”


    席蘭廷端詳她一眼。


    看來,青幫糊弄她這件事,雲喬耿耿於懷,連帶著記恨上了龍頭。


    此事因席蘭廷而起。然而這位爺慢騰騰喝茶,撩撥得茗香滿室,置身事外,好像跟他一絲一毫關係也無。


    雲喬也不點破。


    戲台上,貴妃登場,今日要演一出醉酒。


    席蘭廷還坐著。


    雲喬這時便提醒他:“你不是有客?”


    “嗯。”席蘭廷似被台下驚豔無比的貴妃吸引,目光專注看著,迴答得心不在焉。


    “把客人就這麽扔下?”


    席蘭廷不喝茶了,改擺弄桌上小望遠鏡,對著樓下戲台,看個不停。


    他態度散漫:“將來我求人,人這般待我,我也不怨。”


    雲喬聽了,不再言語。


    戲園裏還是有點熱,不時有小夥計進進出出,送些冰鎮汽水、冰湃水果和涼茶。


    雲喬不太懂戲,隻是看了個膚淺熱鬧,覺得貴妃今晚美得顛倒眾生。


    羅筠生這個人,並不女相,平時言行舉止也不算陰柔,但他的扮相非常好,能把嫵媚映入骨髓,然後拋水袖、轉流眸,一點點沁出來,叫人忍不住為他沉醉。


    “這樣的本事,一晚上值兩千大洋。他真美!”雲喬道。


    席蘭廷時常聽戲,不像雲喬。


    他聽了雲喬的話,手略微頓了頓,放下小望遠鏡,口吻閑淡:“咱們燕城豪奢成風,現如今有些生意日進鬥金,故而這些有錢人揮金如土。


    譚老板前些年一場戲才五百大洋,是這兩年越發精進,才漲了價。他羅筠生和譚老板相比,還是太稚嫩了點。


    他得如此身價,是有人擅長吹捧。這家戲園的老板,可是個厲害人物。羅筠生是她一手捧起來的,這花團錦繡的,不知能紅火到幾時。”


    雲喬聽了這番話,覺得席蘭廷一如既往刻薄。


    他剛剛還挺欣賞羅筠生的,怎麽一轉眼就挑剔起人家來?是雲喬對羅筠生讚不絕口,引了他的反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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