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油赤醬,菜色香味俱全,雲喬大飽口福。


    至於七叔的嫌棄,雲喬假裝聽不到。


    一頓飽飯,雲喬又睡一覺。


    她學外婆的醫術還不夠嫻熟,每每自我損傷比較厲害。治一次病,她自己得倒下半個月,而後慢慢恢複。


    她貪食、嗜睡。


    七叔這裏,不知是枕頭特別香軟,還是美食更有營養,雲喬吃得好、睡得香,到了第五天,天色蒙蒙亮她便醒過來。


    睜開眼,風撩起窗簾一角,送進來馥鬱幽香。


    是尚未凋零的梔子花。


    席家庭院愛種花,什麽花都有。


    他們家養了二十幾名花匠,定期給每個院子的花草修剪、施肥,確保一年四季滿園花香。


    這是老太爺在世時候留下的規矩。


    老太爺是個武將,一生所盼就是退下來之後養花弄草。


    可惜,朝廷風雨飄搖,內憂外患。他這樣的老臣,到了年紀也不讓退,最後他死在任上。


    他的長子是正規講武堂畢業,然後去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念過書,再後來迴國繼承了席家軍。


    老太爺自己沒空打理花花草草,就讓家裏每個院子都種上,請花匠好好養護。每每他休沐迴家,走到哪裏,花開到哪裏。


    梔子花是最常見的花,端陽節前後開,味道特別好。


    雲喬起床,落足時候感覺腳上有力氣了。


    這次緩過來比較快。


    她穿好鞋,發現七爺睡在臨窗的長榻上。


    這長榻是他盛夏午休時候睡的,或者偶然打個盹的時候用。


    雖然鋪了錦被,但長榻狹窄,翻不了身。


    雲喬走近。


    席蘭廷聽到腳步聲,睜開了眼睛。


    他明明剛醒,卻像是未睡,眼神與聲音都清澈。


    “醒這麽早?”他問。


    雲喬上次睡,是昨天午後。


    她從午後睡到了翌日天亮,不算早醒了。


    她以前好像很難有這麽長而安詳的睡眠,懷疑七叔在飯菜裏下藥了。


    不過,效果極佳。


    飽食與長睡,讓她最快緩過來勁。


    “……再不醒,我就要睡死了。”雲喬道,“七叔怎麽不去床上睡?”


    “同床共枕?”席蘭廷微微眯了眯眼睛,瞳仁在晨曦中幽深,“你七叔有個自私脾氣,若上了你的床,便不肯隻擔虛名。”


    席七爺不屑於玩那相擁入睡卻彼此清白的曖昧。


    若一張床、一條被,那便是一雙人。


    雲喬聽了他的話,站在晨曦熹微處,無語良久:“客房也有床。再說,是七叔你堅持讓我睡你的床。”


    誰問你要不要上我的床了?


    她隻是問他,怎麽不去客房住?


    是他留她,說他這裏風水好,而雲喬在他這裏睡得的確舒服。


    她沒力氣拒絕。她能坐起來吃飯,已然是幸運。


    她見七叔這幾日氣色還好,就占了這個便宜。隻是她不知,在她睡得天昏地暗時,他也歇在這裏。


    他是個很複雜的人,但犯病時候痛苦是真。


    所以,他也算是真正病患。


    讓病患徹夜睡長榻,這是欺負人。


    雲喬發現跟席蘭廷說道理,需得精神飽滿的時候。


    她去更衣梳洗,席蘭廷這廂也起來了。


    隨從端了早膳過來,兩人用過了,雲喬便說要迴四房那邊去。


    她已經休養得差不多。


    不成想,席蘭廷卻不依。


    他淡淡道:“我還沒好呢。你出去了,我就必須得好了。”雲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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