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小恬恬在一聲大唿之後就跳進慈惠的懷裏開始各種撒嬌。


    一大早,楊棗兒帶著女兒就來到頤和園晉見兩宮太後。恬恬還小,自然可以不用顧及各種禮儀,但楊棗兒不行。她恭恭敬敬的向正襟危坐的兩宮太後行禮,慈禧黑著張臉一言不發,慈惠隻說一句:坐下說話吧,就淚流滿麵的抱著恬恬各種親昵。


    “奶奶不哭,恬恬要在京城讀書,以後就不走了。”


    小恬恬胡亂的幫慈惠擦拭著眼淚,可慈惠眼中淚如決堤。一邊是從小親手帶大的孩子,說沒有感情是騙人的。另一邊卻是家國天下,滿人自被袁壽山在奉天屠殺之後,滿人中的精英已經大部凋零,所有人都明白滿人已無法再撐起滿清的江山,但要慈惠親眼看著大清江山的轟然倒塌,這也是一種殘忍。


    小恬恬從慈惠懷裏跳了下來,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各種早已準備進獻給奶奶們的各種吃食擺了滿滿一桌子。看著小恬恬那無邪的笑臉、看著拿著吃食的小人兒踮著腳努力舉高小手伸向自己嘴巴的慈惠,終於摸了把臉頰忍住淚水,彎下腰用嘴接住小恬恬遞上的吃食。對江山已經心如死灰的慈惠已經吃不味道,但這必竟是小孫女精心為自己準備的吃食,慈惠還是連連點頭說道:“好吃,真好吃。小恬恬最乖了。”說完,溺愛的撫摸著小恬恬的頭。


    從楊棗兒母女進宮開始,慈禧就一直黑著張臉,不言不語的一直盯著門外。小恬恬總是不時的看一眼慈禧。卻被黑著臉的慈禧嚇的不敢上前,李恬沒有忘記電話中那聲咆哮。李恬想了很久。最後決定還是要拿塊吃食給小奶奶嚐嚐,雖然小奶奶很少笑。也經常嚴厲的訓斥過自己,但對恬恬的疼愛卻從來沒有少於。李恬在桌上翻檢了好一會,終於找到一個她認為應該最適合小奶奶口味的吃食拿在手上,走了過去。李恬想的很簡單,她親手把吃食放在大奶奶嘴裏,就讓原本哭的稀裏嘩啦的大奶奶破涕為笑,她以為自己再來一次可以同樣讓小奶奶開心。


    當李恬踮著腳努力舉高著吃食,笑著說這是恬恬特意給小奶奶準備的時候,卻不想慈禧卻一巴掌打在她的手上。踮著腳的李恬摔倒在地上。手裏的吃食也飛的老遠。一臉委屈的李恬在慈禧強大的氣場下不敢哭出來,眼淚卻已經流了出來。


    看到女兒摔倒在地的楊棗兒“謔”的猛的站了起來,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心無所求的女孩,數年的宮廷生活早已養成了一個皇後該有的氣質。一臉怒氣的楊棗兒,眼中兇氣大盛,就要開口說話……


    此時的慈禧臉上已顯猙獰,她死死的盯著不知所措的李恬,就要開口罵人……


    “啪――”一旁的慈惠第一個有所反應。慈禧和楊棗兒都還沒來得及說話,慈惠就一掌重重的拍在案上。厲聲道:“幹什麽?發什麽脾氣?孩子好心從江南給你帶吃食這是孩子的孝心,你心裏有氣別撒在孩子身上。”不等說完,人就已經離開座椅抱起地上的李恬開始勸慰。


    看得出來,慈惠對恬恬是真心的心痛。至少這是楊棗兒知道慈惠僅有兩次對慈禧的怒嗬都是因為小恬恬。既然慈惠已經出麵了。楊棗兒認為此時自己再對慈禧說些什麽重話可能會刺激慈禧做出什麽激烈的反應,這對國家或是小恬恬個人都是不利的。所以,楊棗兒沒有說話又坐了下來。


    慈禧的心裏卻怒火更盛。聽著慈惠說著什麽小奶奶心情不好之類的廢話。看著楊棗兒不善的麵孔,心裏再不樂意也不敢當著楊棗兒的麵發出來。因為慈禧從楊棗兒的眼裏看到了寒意。最後隻能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她的不滿。


    “不想看到孩子就滾出去。”正在逗小恬恬的慈惠卻重重的迴了一句。


    慈禧看著慈惠的眼睛瞪的老大,她竟然敢叫自己滾?她竟然敢叫自己滾!多少年了。多少年沒人敢跟自己發脾氣,因為敢在自己麵前發脾氣的都死了。今天自己的妹妹竟然為一個野種叫自己滾?!慈禧頓時火冒三丈。


    “咳、咳。”楊棗兒的兩聲若有若無的咳嗽聲,卻如同當頭冷水一般潑滅了慈禧的怒火。隻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自己的力量,這是李明在十二年前執意要成立新軍時告訴自己的。可笑當時自己還以為有大義的名份便無需再靡費餉銀,李明一次次對外戰爭的勝利,自己還以為敗在李明之手是敗在李明這個假光緒的大義名份之下。如今麵對似笑非笑的楊棗兒,慈禧這才真正明白,隻有軍隊才代表著最終的力量,而她現在所有的力量隻剩下世鐸手裏那幾千個連槍都不足的所謂滿清清銳了。


    作為一個政治家,慈禧很清楚如今的局麵對自己不利。她不敢朝楊棗兒發火,因為楊棗兒但凡出點事,遠在江南的李明會對她下死手。更不敢向李恬動手,因為這可能會為一時的痛快而賠上整個滿族,因為慈禧相信李明能幹的出來,但這並不代表慈禧一點脾氣都沒有。不敢朝其它人發火,還不敢你慈惠發怒嗎?慈禧瞟了楊棗兒一眼冷冷的對慈惠說道:“你剛剛對哀家說什麽?”


    “聽清楚了,本宮叫你滾――”安慰好小恬恬的慈惠站了起來,正視著慈禧說道:“本宮乃是東宮太後,是正宮。本宮叫你一偏房小妾滾出去有何不可?”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話語句句誅心更讓人活受罪。慈禧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不是被李明的奪權,而是自己能掌天下之權卻不是從正門抬進來的正房大婦,如今再一次被慈惠一刀子戳在心頭上。


    “你算什麽正宮……”


    “惠太後為東宮太後乃是皇上昭告了天下的。更是小恬恬的奶奶,如此不是正宮太後是什麽?”不等慈禧說完。楊棗兒起身走來向慈惠施了一禮說道:“何必為她人一句話而氣惱,母後還請息怒。”


    慈惠點了點頭沒說話。但楊棗兒一句母後徹底讓慈禧無話可說。人家都叫母後了,這名份就有了。如今也隻剩下她獨自一人為大清江山社稷延續而努力了。內心五味雜呈的慈禧張了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於是她揮了揮衣袖轉身走了。隻是沒人注意到,這個中國近半個世紀的最高統治的此時的背陰顯的那麽淒涼。


    一旁看著這一切的小恬——不知道就是剛才簡短的對話裏完成了一個朝代的權利交替,小恬恬隻知道小奶奶生氣了,大奶奶和娘親對小奶奶生氣了。她隻是單純的不想奶奶再哭泣了,於是她對母親說道:“娘,我想晚上跟奶奶睡可以嗎?”


    “當然可以。”在慈惠無限期望的眼神中,楊棗兒沒有猶豫的答應了。一句來人,關閉已久的大門吱呀呀的打開。頤和園總管太監小卓子應聲走了進來。


    “轉告李相,本宮與公主今晚留在頤和園不迴去了。”


    “喳――”小卓子打了個千退了下去,很快一個電話就打到了正在李鴻章的辦公桌上。


    夜深了,玩了一天的小恬恬在慈惠的床上睡著了。唱著童謠,輕輕給小恬恬打扇的慈惠輕輕為小恬恬蓋上薄被,然後輕手輕腳的走出寢宮。


    外廳裏,見慈惠出來的楊棗兒立刻起身上前攙扶:“恬恬頑皮,到是有勞母後了。夜深了,母後也早點安寢才是。”


    “年紀大了。睡的晚。”慈惠坐了下來表情凝重的說道:“皇上是怎麽個意思?”


    “皇上此次沒迴京是為了馬上開始的一個行動做準備。母後不心擔心,這不是針對國內的。以媳婦之見,不管滿清也好新朝也罷,如今的中國最是不能內亂之時。所以隻要滿人能安份守幾。相信皇上也寬宏大量的。”


    “皇上的胸襟哀家是相信的,隻是哀家不是皇上的生母,所以這母後二字是擔當不起的。”


    “恬恬從出生到現在您是帶的最多的。恬恬叫您一聲奶奶總是當的起的。您是恬恬的奶奶,皇上叫您一聲母後有何不可。再說。皇上可是說過,他從未忘記過當年田莊台上。是您變賣家產來支持他。”


    “今時不同往日。哀家隻希望皇上能看著哀家還有些薄麵的份上,能放過滿人才是呀。”


    “母後多慮了。國朝此時內憂外患,皇上之所以不立刻進京也就是希望能給國人,尤其是滿人一個思考緩衝的時間。皇上曾經媳婦說過,天下之大國土之廣,哪裏容不下百萬滿人。大禹定九州時,周武王、成王時,肅慎均派使來貢。當時周人稱“肅慎、燕、亳,吾北土也”。其實,隻要滿人不挑事,皇上哪裏會對身為華夏一族的同族下死手。如今以漢代滿已勢不可擋,媳婦隻求母後能約束滿人安份守幾,這天下才能真正的太平,這將士們才能全心為國征戰不用擔心哪天會將槍頭掉轉對準自己人呀。”說完吃了塊點心的楊棗兒突然嘔吐起來。


    慈惠眉頭一皺卻沒有通傳禦醫,盯著楊棗兒一直看。等到楊棗兒羞紅著臉點點頭,慈惠卻突然拉下臉來問:“你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這種事是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隻是,皇上又不知道是不是?”


    “此時正是國朝關鍵時期,這種小事媳婦不敢打擾皇上的心思。”


    “哀家不懂國家大事,但這種事在哀家眼裏就是最大的事。讓禦醫好生看看,哀家這就打電話訓斥皇上。”


    楊棗兒萬般請求慈惠不要在此時打擾皇上考慮國家大事,但慈惠不管,子孫繁衍才是太後最應該管的事。於是剛剛才躺下的李明不得不再急促的電話聲中再次爬起來,然後在大老婆再次懷孕的喜訊下被慈惠痛罵一場。


    老子果然強大,又有了一個。不過棗兒真是的,有了身孕也不說一聲,害我又被罵一頓。好歹我也是皇帝呀。太後一點麵子都不給,被罵的象白癡一樣。不過也好在是皇帝。要是放在一百年後,五個孩哪裏養的活哦。


    光緒腹誹著幸福的睡著了。但睡不著的人卻很多。慈禧陰著臉等來了憂心忡忡的慈惠。


    “姐姐,今天對您發火是妹妹的不是。可您不應該當著孩子的麵發脾氣呀。”


    “你懂什麽,這叫試探,你明白嗎?”


    “妹妹是不懂這些,可妹妹知道。如今朝中盡是漢臣,軍中將士大部也是漢人,在這種局勢下我大清其實已經盡失天下。滿人自己撐不住大清的天下能怪的了別人?妹妹想的沒那麽多,就想好好的待這些個孩子們,希望李明能看在咱們對孩子們的這份情誼上。給滿人一條活路呀。”慈惠的話裏,哀求之色已經盡顯。


    “如果不是李明假扮皇上,這大清的天下哪會淪落至此。”話語間,慈惠盡顯疲憊之色。


    當初宮變失敗後,李明借著天下大義的名份將慈禧手裏最後的情報和軍事力量給拿走,慈禧也考慮朝廷卻實到了統一在一個帝王下的必要性而交出了自己最後的力量。李明沒有對這些人濫殺這些,他實現了的自己的諾言將這些人以朝廷的名義全部派往國外,這些人也沒有讓李明和慈禧失望,大量有價值的情報被傳迴國內。然而局勢突變。好好的滿人皇帝變成了漢人皇帝,於是原本忠於慈禧的力量就全部淪落海外,等於變象被李明收編了。不然就憑借國內的潛伏的力量足以攪動國內局勢,慈禧至少能製衡李明不讓其如此明目張膽的改朝換代。但現在……所以慈禧至始至終都認為是李明騙走了她手裏最後的精銳。以至於不得不依靠世鐸所謂的三千精兵來最後保衛大清王朝。


    “姐姐,話也不能這麽說。你看看這天下,縱然李明外據其侮內興經濟。然而革命黨依然無所不在。假設田莊台上不是李明力敗日本的話,大清朝廷早就割地賠款了吧。如此一來。十年洋務最後的遮羞布被日本小國給扯掉之後的大清,在民心盡失的情況下早晚也得敗亡。如今李明要重興漢人朝廷。說到底不過是將時間提早了一些罷了。姐姐何必過於執著,妹妹勸姐姐一句,能保住我滿人的立足之地就很好了。”


    “即使敗於日本,隻要我大清力圖富強,難不成還扭轉不過這局麵來?”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一但我大清敗於日本,以洋人貪婪的性情和革命黨的攪動,我大清就是內憂外患的局麵,在這種局麵下麵對一個空蕩蕩的國庫,您又有多大的作為?”


    慈禧沒有迴話,慈惠也沉默了下來。良久後,慈惠歎了口氣緩緩的離開了。慈禧望著門外無垠的夜空一聲長歎,也許妹妹說的是事實,但曆史不是假設。假設的曆史總是建立在個人的知識層麵上的,是以個人意誌為主觀的東西。而真實曆史是由無數的小事件構成的,任何一件事情考慮不到都有可能改變曆史的走向。不試一下怎麽知道大清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呢?


    “啟稟娘娘,東太後剛剛從西太後處離開。”小卓子諂媚向楊棗兒呈上了兩宮太後談話的記錄:“奴才以為,西太後是個不穩定因素,娘娘應早做決斷。”


    楊棗兒笑了笑放下了剛剛看過的記錄:“如果現在對西太後不敬的話,恐怕會引起滿人的反感不利於國家穩定,此事暫且放下。我朝以孝立國,宮中侍從必需以太後禮供奉兩宮太後不得有違,否則本宮定不相饒。”


    “喳――”小卓子應聲過後,一旁同時晉見的侍衛長祁以德上前奏道:“啟稟娘娘,宮牆外近日多有滿人潛伏。據探查這些滿人均是禮親王世鐸組織的死士。卑職唯恐這些死士不利於娘娘,卑職特奏請娘娘下旨,準許卑職對其進行圍剿。”


    “如果大量調動京效駐軍恐怕不妥吧。”


    “娘娘多慮了,何需動用駐軍,單憑頤和園守衛兵力足以。烏合之眾,一鼓可下。”


    “本宮乃後宮之主,隻管宮牆之內。這宮牆外之事,還是奏請皇上,請皇上決斷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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