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禦花園的池塘,裏麵的水已經排幹了一天,烈日暴曬了一天池底的淤泥依然沒有幹透。池底,破破爛爛的龍袍附著在一幅骷髏上顯的是那麽刺眼,白玉的五爪龍紋佩告訴圍觀的眾人這幅骷髏的身份。


    正副總理大人、八部尚書、兩局局長,還有皇室秘書長就這麽楞楞的看著池底的骷髏一言不發,靜靜的聽著寇連材講述剛剛發生在這裏的事情。


    “也就是說,當初我們從池子裏撈出來的不是光緒皇帝,真正的光緒皇上其實當時就跌時池子裏淹死了。我們撈上來的隻是一個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出現在池子裏的陌生人而已,而這個陌生人後來就成了皇上,也就是早上諸位大人還見著的那個皇上。事實就是這樣,奴才自知是死罪,是殺是剮諸位大人看著辦就是了。” 寇連材說完卻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上前攙扶著已經站不太穩的宰相大人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寇連材已經閉嘴很長時間了,現場還是一個人說話都沒有。與其說大家在思考這件事是怎麽迴事,還不是說是大家還沒搞清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真皇上十二年前就死了,大家就奉著個假皇上一奉就是十二年。這十二年裏,就連假皇上也不知道自己是假的。十二年後,真皇上的遺骸出現了,假皇上也終於知道自己是假皇上了。於是假皇上脫了龍袍帶著家小跑了,把國朝留給隻剩一具骷髏的真皇上?!


    這事情好像有點亂,搞的好像寫玄幻小說一樣。但事情好像就是這麽迴事。隻是,就憑這麽一具骷髏就能確認這就是真皇上?雖現剛剛跑路的是假皇上。可在這十二年裏好像幹的也不錯。如今假皇上這麽一跑,大清國豈不是一下就沒了皇上?天不可一日無日。國不可一日是無君,沒了皇上怎麽辦?我們到哪裏找一個皇上來?不對不對,事情想亂了,要重要思考一遍。事情是這樣的,十二年前真皇上落水死了,侍衛們救了個假皇上迴來,結果假皇上一幹就是十二年,幹的還不錯。然後真皇上的遺骸出現了,假皇上見事情暴露。於是跑路了,於是大清國就沒了皇上……這tmd不是一樣嘛。哎n媽,怎麽這麽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北京的夏天天黑都晚,晚上七點太陽還在天上掛著。現場所有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也沒什麽可說的。真皇上已經死了,假皇上已經跑了,事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怎麽說?


    不知道是李鴻章聽到的最早所以也最早迴過神來,還是因為長年執政國朝中樞神經強大,總之在太陽落下山的那一刻漸終於緩過神來了。李鴻章在叩連材的攙扶下巍巍顫顫的站了起來:“老夫已經老了。已經沒有精力來考慮這些事情了。諸位大人商量的辦吧。”說完就朝宮外走去,當走出宮門的那一刻,李鴻章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夕陽的光輝依然美麗,隻是近黃昏罷了。


    李鴻章走了。其它人也沒有再留在這裏的理由,於是都默默的走了。作為刑部尚書的禮親王世鐸,走出宮門後看著西北方向。那是兩宮太後的榮養之地。今天突然這麽大事件要是直接告訴兩宮太後,這兩宮太後能接受的了嗎?要是兩宮太後聽要這消息一口氣沒喘上來。這大清就真的完了呀。看著陸陸續續從身邊經過的全是漢臣,世鐸第一次感到了恐懼。原來漢臣們已經手握天下大權了。世鐸想了想今天還是不要去見太後告之此事,他需要先聯係在京的滿人,為滿人重奪江山做好鋪墊。


    “什麽?如今的皇上不是真的光緒皇帝,而是被人假冒的?”李府書房內,李菊藕聽到這個消息大吃好多驚,這事跟本沒辦法去想呀。


    李鴻章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這些年來,每當李鴻章拿不定主意之時,總愛問問這個女兒的意見。這也是李菊藕嫁了人卻住在李府的原因。李菊藕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裏,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說什麽好。


    都說當局者迷當旁觀者清,出現這個差異的原因其實是兩個人的思考方式不同,看待問題的方式也不同所導致的。作為執政宰相的李鴻章考慮的是如何穩定朝局,平穩過度到新皇繼位,國朝正在實施和即將實施工作和計劃如何平穩的繼續推進。而李菊藕想的卻是,如果換了個新皇帝,對李家來說有著什麽樣的變化。自己的張家已經和李家捆綁死了,李家倒黴,張家一定完蛋。所以在將來朝局中如何保存李家,這才是李菊藕在考慮的問題。


    李菊藕突然出去吩咐了幾句後,就在偏廳裏一直等著剛剛出門的仆役迴來。良久後,仆役都迴來了,每個人都向大小姐小聲的迴報事情。然後大小姐又低聲吩咐幾句後又匆匆離開。


    不一會兒李菊藕迴到書房說道:“父親,女兒剛剛派家將四處查訪。刑部尚書的禮親王世鐸竟然沒有直接去頤和園向兩宮太後奏明皇上一事,反到是在家召集了不少滿臣和在京滿人。看樣子他們正在密謀什麽事情,一定他們做出的決定就會立刻奏明兩宮太後,估計就是明天一早。”


    “世鐸竟然沒去頤和園到是出乎老夫意外,看來這麽些年的朝中曆練也是有些長進。”


    “孫大人和翁大人去了史部,打探的消息說二位大人正連夜調閱各地官員名錄。不知是何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隻要是官員就總會有出身派係的差別,孫翁二人查閱官員名錄,就是從中找到自己一係官員的詳細位置。同時仔細分析其它官員可拉籠的可能性。說到底,就是在為自己安排後路。”


    “那父親,咱們家該如何?”


    “為父為官多年。這事都記在腦子裏了。迴家路上為父已經安排下去了,現在想必大沽口的船支已經準備好了。”


    “父親還是這麽老謀深算。”


    李鴻章突然奸笑幾聲:“朝廷波詭雲抉。哪能不留條後路呀。張之洞現在在幹什麽?”


    “張中堂到是一幅氣定神閑,在家中並無異常舉動。”


    “嗯。這也就是張之洞從來不爭權奪利。這樣的人不會威脅到別人,也不會有什麽人去拉攏。”


    “恐怕讓父親想不到的是。父親一手舉薦的嚴複與唐、林、王、楊、歐陽幾位大人以及冷局長、周局長一起去了參謀本部。看樣子,真假皇上一事必然會讓整個軍隊體係全部知道。這些人掌握著大清的財權和兵權,他們才是能左右整個朝局的力量。父親,這些人您不拉攏一下嗎?”


    “拉攏,怎麽拉攏?這些人都是在這十二年裏起來的後起之秀,可以說這些人才是當今這個皇上最核心的嫡係和班底,他們與當今皇上可以說是捆綁在一起的。別看老夫身為宰相龍寵不斷,實則老夫等人不過隻是皇上用來暫時穩定朝局的棋子。隻要這些人起來之後,必將取待老夫等人的位置,嚴複就是其中之一。可當今皇上今天這麽一去,最擔心出變故就是這些人。因為不管新皇是誰,都必將要削去這些人的權職。而這些人卻偏偏掌握著整個國家的財力與武力,這是一股能決定天下歸屬的力量,所以這些人才是要注意的呀。”


    “女兒已派家臣在參謀本部周圍觀察,隻是咱們家的人還進出不了參謀本部,不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麽。但四周進出要地已經被嚴密監視。一但有人進出,他們會立刻來報。”


    “即使家將們將整個參謀本部團團圍起來也沒用。他們都是將軍,他們最有保密意識的一群人,他們真要做什麽哪裏走大門大路。老夫就知道參謀本部有不少於五條可以直接聯通外麵的密道。那連老夫都不知道的呢?所以要監視參謀本部就要分析他們會怎麽做。”


    “整個京師周邊的兵力有豐台大營的第一師和西山大營的偵察團,以及城東的軍校。而且當前國朝主力全部集中有北方,他們也一定會派大將迴去把持兵權。女兒知道怎麽做了。”


    “你還是不明白呀。今晚參謀本部外麵一定不止咱們一家的家將。你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你漏了一個地――明十三陵鎮。”


    “那裏隻是一個精密加工中心呀?”


    “既然是精密加工中心,能沒有守衛機密的軍卒嗎?雖然都是些退下來的軍卒。但都是功勳赫赫老兵,這些人打起仗來才是真正的精兵呀。如今是拚硬實力的時候。孫翁張幾人無力左右朝局,不用去管他們。留下少部分人監視世鐸就可以了,其它人全部撒在參謀本部周邊。”


    “是,女兒這就去安排。”說完,李菊藕匆匆出了書房。這次很快,不一會兒就迴來。此時的李菊藕卻皺著眉頭說道:“女兒方才想起一件事來。皇上在南海南門邊上成立了一個習俗調查辦公室,皇後曾跟女兒這麽說過一迴。有一次習俗調查辦公室的少年進主樓內向皇上呈報事務時,用的卻是漢禮。父親,這麽些年您不一直在把漢臣向朝中安插嗎?女兒覺得這次是個機會,不如……”


    咳咳咳咳……不等李菊藕說完,李鴻章突然咳嗽起來:“北進計劃已經到了關鍵時期,各軍武器補給已經全部到位,如今皇上離去皇位懸空,但凡軍中有人動些心思,都是有機會的。曆朝曆代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不說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這夜是熬不住了。你幾個兄弟都是些沒用的,晚上就勞你盯著點了。”


    李菊藕也笑了起來:“父親就安心去休息,但有要事女兒定報於父親知道。”


    李鴻章熄燈睡下了,此時的參謀本部內依然燈火通明。


    “事情就是這樣。現在皇上走了,朝中無人主持大局,我等何去何從,就請諸位各抒己見吧。”說完嚴複就坐下,端起茶碗喝起茶來。


    “真皇上十二年前就死了?這些年坐在朝堂上的居然是假皇上?這這這……實在太不可思異了。”


    “何止是不可思異。天方夜譚都不帶這麽說的。”


    “皇上說沒就沒了,那北進計劃還要不要進行?”


    “準備了這麽多年。等什麽都準備好了卻出了這麽檔子事。要是不打,這麽多年的功夫不就白花了嗎?”


    “打。怎麽打?現在連皇上都沒了,拿什麽打?”


    “怕不是拿什麽打的問題,怕的是還能不能打的起來的問題。皇上這一去,朝廷必定要新選一個皇帝,新皇帝到時還讓不讓打都是一個問題。”


    “……”


    為了北進計劃能順利進行,各地軍事主官全部迴京參加最後一次軍事協調會議。等什麽都確認了卻碰到了這麽一件無法理解之事。一人說一句,整個參謀本部就像菜市場一樣喧鬧。王士珍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李相曾明說過,一但北事大定他將告老還鄉,到進接替李相之職的就是你嚴複。到時朝堂就以你嚴複為尊。我就當著所有將官們的麵問一問嚴相。不管將來朝堂有何變故,這北進計劃還要不要進行,準備了五年多的仗還要不要打。”


    “打,當然要打。”嚴複很肯定的說道:“這戰不是為政爭,這戰是為國家為民族之戰。我嚴複今日就托個大,無論朝堂有何變故,本相決不容許有任何破壞此戰計劃。”


    “既然有嚴相此話,參謀本部就知道該如何去做。”王士珍示意諸將都到近前來:“隻要軍隊不亂,朝堂再亂也亂不出北京城去。壽山、梁華殿、聶士成、劉盛休。諸位將軍立刻帶親兵出京迴歸本部,注意軍中傳言並適當彈壓。諸位將軍此刻麾下更是集中的是我大清逾一半的兵力,幾位將軍迴本部後不但要控製好部隊,還要依原計劃著手北進計劃。吳德仁也立刻迴旅順坐鎮太平洋艦隊。林永升迴廣州坐鎮南洋艦隊,任鵬飛迴哈爾濱空軍基地。左將軍坐鎮軍校,馮國璋坐鎮豐台大營。楊東子迴西山大營,段祺瑞去十三陵鎮待命。”


    “那京城呢?京城的中央警備旅誰去接手?”


    “中央警備旅雖說是軍隊編製。但實際控製權一直是由皇上親自掌握。如果此時兵部直接插手中央警備旅容易讓人誤會是咱們要搞兵變。如今朝堂動向不明,此時不易接管中央警備旅。老夫迴兵部坐鎮大堂。隻要有老夫在,中央警備旅就不敢擅動。”歐陽振華出麵說道。


    “沒錯,我們已將京城周邊所有兵力控製在手,但凡京中有變我們可以隨時大軍合圍,一個中央警備旅還翻不了天。隻是咱們都是皇上一手提拔上來的,在外人眼裏咱們就是皇上的心腹,一但新皇登基,難免會對我等起戒心,這點不可不防呀。”程誠一番話讓在場眾來無不長歎一口氣。新皇有登基必然會謀求對軍隊的控製,這是所有帝王上台第一件要幹的事,眼前這位皇上不也一樣嗎?


    程誠這裏存了個小心思。新皇登基之初不會動軍隊,但時間一長肯定會找機會下手。陸軍就分布在京城周邊,海軍中也不會先動這些掌握兵權的將領,那麽自己這個海外派的海軍總參謀長一定會是第一調整的。要先做準備呀。


    “m的,皇上這一跑搞出這麽大事來。要是他不跑就好了。”說話的是吳德仁。吳德仁嘴上好像是在抱怨,其實心裏也是打著鼓的。他媳婦可是皇後的貼身侍女,這皇上倒台皇後就完了。等人家開始清算假皇上,他家能跑的了?


    “真皇上的骸骨都找出來了,他這個假皇上不跑留在京城裏等著砍頭呀。”林啟兆也是唉聲歎氣。他掌握著的是國家的財權,可無論盛懷宣還是席立功都有接手的機會呀。這新皇上台後,他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的。


    一時間,整個參謀本部全是哀鴻一片,哪個人能沒點自己的小心思。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句空話,這是用無數臣子的血換來的教訓呀。


    久未說話的唐紹儀站了出來:“這裏都是漢臣,我也明人不說暗話。如今我們掌握著財權和兵權,諸位同僚就沒覺得這滿清統治我大漢江山的時間久了點麽?”


    “唐兄慎言。如今朝廷還掌握著大義的名份,而治權在手的李相也是太後的人。不說別的,就算諸將強行發動北進計劃,隻要李相不配合,地方上官員把補給拖延這麽幾天,這仗就沒法打了。”嚴複垂頭喪氣的說道:“說到底,還是我們底氣不足,最後還是要看李相的意思呀。”


    參謀本部哀鴻遍野,禮親王府就是哭聲遍地了。這些滿臣和在京滿人哪裏能想的到,在大清皇位上坐的是個假皇上,還讓他做了十二年之久。難怪他會重用漢臣排擠滿臣,這原本他就是奸細呀。皇上說沒就沒了,這大清的天下還怎麽辦呀?


    “王爺,如今大清的皇上說沒就沒了。咱滿人除了太後就是以王爺您為尊長了,這今後的日子要怎麽過就請王爺為我等做主了。”


    “諸位切莫哭泣,今日請諸位來就是來商議上事。本王以為,為今之計隻有盡快另立新皇才能穩定局麵,延續我滿人天下。”世鐸抱拳道:“本王明日就奏明太後,諸位迴家後就召集家丁仆役以備萬一。隻等太後旨意一下,我等立刻迎接新皇登基,到時候還請諸位把場麵搞的宏大一些,以震宵小之輩。”


    “王爺放心,隻待太後旨意傳下來,我等定奉旨行事。”


    此刻在南下的火車上,棗兒帶著兩個孩子已經睡了,光緒卻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黑夜出神。真是事事無常,誰能想的到當了十二年的皇帝才發現自己原來就是個假貨。十二年,讓一個普通的機械工程師成了一國帝王,但這十二年沒白過,總算為國家民族爭取一個最好的局麵。不過就憑著自己這麽些年的功績,也不是沒有機會重迴京城的可能。十二年的布置,十二年的心血,到底結果如何,就看大臣們如何看待他這位當了十二年的假皇帝了。想想寇連材告訴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就想笑,腳先出世這條不說,一個閃電把自己劈來也就算了,竟然是頭朝下。好在那是爛泥塘,要是硬地還不得當場腦袋開瓢呀。這恐怕是最離奇的穿越方式吧。


    嗬嗬,說到底,謀事在人,成事卻在天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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