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顧熙年,當然也已經得知了宮裏最新流傳出來的消息。想到三皇子此時悲涼的處境,顧熙年打從心底裏煥發出笑意來。

    趙璋,你終於也有這麽一天!

    對驕傲的你來說,失去聖心,和皇位從此無緣,比奪去你的性命更讓你痛苦吧!希望你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裏,慢慢的品味這份痛苦......

    一雙細長的胳膊從身後環住了他,溫柔低語:“你終於大仇得報了。”

    顧熙年揚起唇角,嗯了一聲,然後轉身,緊緊的將葉清蘭攬入懷中:“從醒來的那一刻,我就在期待這一天了。”

    沒有人知道,他為了這一天付出了多少。整整九年,家破人亡刻骨銘心的仇恨被壓在心底最深處。他拚命的壓抑著,就連親如父母也不能透露半個字。還要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和仇人虛與委蛇。殫精竭慮的算計對付對方......

    蒼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成功了!

    葉清蘭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裏,頭貼在他的胸膛處。他從來不是多話的人,更習慣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就算是在這樣的時候,也沒有失態。可紊亂的心跳,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默默相擁許久,顧熙年的心情終於緩緩平息。

    葉清蘭抬起頭,溫柔的笑道:“三皇子到現在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輸的一敗塗地的吧!”

    顧熙年卻沒有因此小覷了三皇子:“等氣頭一過冷靜下來,他肯定會想明白。”不過,就算想明白也是無濟於事。聖心已定,三皇子就番一事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等待他的,是離開京城遠赴番地度過餘生的命運。

    太子就算再仁厚,也絕不會再給三皇子迴京城的機會。

    葉清蘭想了想問道:“你之前說過,皇上生了重病半年左右就駕崩歸天了。然後三皇子繼承皇位做了新皇。不知道這一世還會不會是這樣?”

    她對皇上沒什麽好感惡感,隻是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還是太子早日登基才能安心。

    顧熙年不甚在意的淡淡一笑:“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前世皇上半年之內就駕崩,絕對少不了三皇子和鄭貴妃的‘功勞’。這一世會怎麽樣,就很難說了。這些事暫且不去管。太子登基已經是遲早的事情,再等幾年也沒什麽關係。”

    夫妻兩個正竊竊私語,房門忽的被敲響了。門外響起全福的聲音:“公子爺,太子殿下來了。”

    顧熙年似乎早料到太子會來,半點不覺得驚訝,挑了挑眉應道:“請殿下先去書房裏小坐片刻,我馬上就來。”

    葉清蘭也露出會心的笑容,三皇子就番一事,最高興的人除了顧熙年之外,非太子莫屬。連一個晚上也忍不了,就急急的來找顧熙年商議接下來的對策了......

    顧熙年很快去了書房。

    太子在書房裏來迴踱步,見顧熙年進來,高興的大步走上前,激動又興奮的說道:“表弟,我們的計策成功了!父皇終於對三皇弟不滿了,要賜他就番了!”

    顧熙年也適時的露出歡欣的笑容:“多虧了表哥沉得住氣演技又好,不然這一計不可能這麽順利!”這倒是真心話。各種不利於太子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被當成茶餘飯後談資的滋味絕對不好受。太子硬是忍了幾個月之久。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成大事者,都有常人難及的耐力和韌性。太子才能或許平平,可在這一點上,卻絕不遜色於三皇子!

    太子憋了幾個月的悶氣一掃而空,朗聲笑了起來:“要真說起來,要多虧了你設下如此絕妙的計策才對!”這一計說起來也不算新鮮,可妙在對聖心的揣摩和把握。

    顧熙年卻不肯居功,隻是笑道:“我不過是提了個點子,真正實施的人還是表哥。”

    太子心情極好的拍了拍顧熙年的肩膀:“好了,我們兩個也別在這兒客氣了。總之,這件事的結局大快人心。這比什麽都重要。”

    “我們還不能高興的太早。”顧熙年提醒道:“皇上的聖旨還沒下,也不知道皇上打算賜三皇子做哪兒的藩王......”萬一皇上心軟,賞的番地太富庶太靠近京城了,可不是什麽好事。以三皇子的野心勃勃,隻怕日後還會惹出亂子來。最好的莫過於把三皇子驅逐到偏遠荒涼之地去。就算他日後想興風作浪也不可能!

    太子被這一提醒,腦子也清醒了不少,思忖片刻說道:“這確實不是小事。不過,由我出麵不太合適。明天我就讓人上奏折。”

    如今依附太子的大臣著實不少,從其中挑兩個素有清名的上奏折奏請皇上賜番地,也不是什麽難事。

    接下來,兩人就人選一事,又商議了一會兒。

    正事說完了,太子忽的默然片刻,看著顧熙年緩緩說道:“表弟,我以前做過的混賬事,傷了我們之間的情分。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能拋棄前嫌,一心助我。這份情意,我趙琌永生不會忘記。我向你保證,隻要我登基,一定保你一世位極人臣榮華富貴!”

    顧熙年對太子實在太了解太熟悉了,自然能聽得出這番話中的真摯,心裏泛起微妙難掩的滋味。

    前世的他,是那樣的憎恨這個搶了沈秋瑜的男人。為了對付太子,甚至不惜與虎謀皮,做了那麽多大逆不道的事。這一世為了報仇,他強迫自己和太子重修於好,一心一意為太子籌謀出力。可以說,太子能有今天的局勢,大半都是他的功勞。

    他可以偽裝自己忘了過去的一切,可以偽裝和太子依舊是一對情誼甚篤的好兄弟。可在內心深處,他從未真正釋懷。即使他再也不會因為沈秋瑜而動容,卻無法忘記那種被好兄弟背叛和傷害的恥辱。

    他和太子,再也不可能像過去那樣親密無間!太子的心裏,必然也很清楚這一點。隻是兩人都從來沒有挑破這一層罷了!

    沒想到,太子今天忽然會冒出這樣一番話來......

    顧熙年沉默片刻,才淡淡的應道:“位極人臣榮華富貴,我都不在乎。我隻希望你能答應我,這一世能保定國公府所有人平安。”

    太子毫不猶豫的就點頭應了。心裏卻暗暗歎口氣,顧熙年對剛才的話避而不答,顯然對過去的事情心有芥蒂。

    是啊,他憑什麽要求被自己深深傷害過的人還把自己當成最要好的兄弟?

    有這麽一個精明又忠心的屬下,他就該知足了,真的不該奢望更多了......

    顧熙年看著太子眼底的那一絲唏噓,心裏不是不動容的。可他天性就是如此。能和太子相處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極致了,想完全恢複往日的情分,是絕計不可能了!

    ......

    第二天,有幾位重量級的大臣一起上了奏折,奏請皇上賜甘肅或山西等地給三皇子做番地。這幾分奏折,被遞到了病中的皇上手裏。

    皇上看了奏折之後,坐在龍塌上久久不語,神色沉凝。

    甘肅山西等地都是西北苦寒之地。離京城遙遠,百姓又貧苦。若是賞了這樣的番地,三皇子就番之後的日子肯定不太好過。他雖然想讓三皇子離開京城,卻沒想過要讓三皇子吃這樣的苦頭。按著他原來的想法,是想挑一個離京城近一些又富庶的地方。

    奏折上麵的話雖然十分隱晦委婉,可說的也不無道理。如果真的選了這樣的番地,以三皇子的為人性情,將來再生出異心興風作浪也是有可能的。為了朝廷的穩定,番地理應遠一些。

    可是,身為一個父親,又焉能忍心這樣對自己的兒子?

    就算是皇上,也不免左右為難了。猶豫許久,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

    這幾份奏折在呈給皇上之前,是要經過內閣的。奏折上的內容,很快就傳遍了朝野。就連後宮裏的顧皇後和鄭貴妃,也都收到了消息。

    鄭貴妃的臉色一點一點的蒼白,雙手死死的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她的璋兒已經要被逼出京城了,為什麽這些人還是不肯放過他?甘肅山西那些地方,可都是偏遠又貧瘠的地方,離京城千裏又有千裏之遙。要是到那些地方做了藩王,無疑於放逐,以後想迴京城一趟都很不容易了......

    不,她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此事發生!

    鄭貴妃很快就下定了決心,連衣服也沒心情換,領著幾個宮女就出了寢宮,直接去了皇上的寢宮。

    守在門外的太監陪著笑臉攔住了鄭貴妃:“貴妃娘娘,皇上正安心靜養,吩咐過不準任何人打擾。還請貴妃娘娘改日再來......”

    改日再來?正要等到改日,一切就都遲了!

    鄭貴妃自然不肯離開,甚至難得的低聲下氣:“煩請馮公公進去和皇上稟報一聲,就說本宮有要事求見。”一旁的宮女,早已伶俐的湊過去,將準備好的銀票塞到了馮公公的手裏。

    一向貪財的馮公公卻拒不肯收,隻一味的陪笑:“娘娘就別為難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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