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十九層,抽出一根「線」,細密的程度已經到達每根七百八十六股。


    從粗韌到密硬依次遞進,拆分下來,每一層與前後兩層的密度都有著玄妙的關係。桓修白在沙灘上搭了個小桌子,投入進研究,每過一層,就製作出層層遞進的分解模型,置於一邊,當做參照。分解完最後一層時,他終於從一團亂線中抬起模糊的視線,眺望海麵,舒了口氣坐下。


    同時,他的意識海中辟出了一塊緊密的範圍,像機械梭機一樣,自動開始編製起結界。


    腦中所想,便能具現化到眼中所見。撫摸過無數次的爛洞,經過他的手掌重新織起堅韌不催的密網,一線一頭,渾然天成,絲毫沒有拚接的痕跡,甚至看起來比原來更結實扛打。


    桓修白把複製的結界網架起來,往上麵揍了兩神拳,結界紋絲不動。


    他滿意點點頭,準備拿去交作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弄這麽厲害,迴頭他要是和席莫迴吵架被趕出家,自己撕也撕不開結界,不就是挖坑給自己跳嗎?


    防微杜漸,未雨綢繆。


    於是機智的桓神重新拆了線中線,在每一道防禦咒文的最後複製般用括號寫上:


    ——席氏重地,闖入者立受反噬(桓修白除外)


    趁著腦中還有「學習印象」,桓修白趁熱打鐵,幹脆依樣畫瓢給自己的世界也來了一套結界。


    由於他宛如bug一般的創造能力,直接省去相關步驟,先造了個寬幅2米x0.5的結界,再丟進他的意識印刷機裏,開足馬力,丟到後台,轟轟轟開始不間斷複製。粗略估算一下,這麽印下去,好像隻需要……20年才能鋪滿整個世界?


    太慢了!


    他索性安安穩穩坐下來,開始上網現場學習大功能印刷機的結構,倒騰了半天,造出個x10號版本,又將台數複製到2000,把世界每個邊角擺一個,全方位全天候不間斷輸出結界「牆紙」。


    學符咒是學不會,照葫蘆畫瓢他最行。


    現在,世界的「圍牆」有了,「大門」冪洞開著,就等綁架人類進來,開始建設「新家園」了。


    桓修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瞄了眼時間——


    已、經、過、去、了、四、天!


    完了,他忘了跟席莫迴打個招唿。


    在倒迴時間和迴去認錯之間考慮了三秒鍾,桓修白決定立刻迴去。


    迴到無量世界,席莫迴卻在塔頂等著他。


    從alpha的臉上看不出具體表情,他穿了一身簡單到極致的白衣白褲,純然素色反而逼得人將目光聚焦在他一抹艷唇上,純潔無垢下是早已被桓修白的欲浸潤的軀體,這占有他的人屏住唿吸,和他遙遙對望,仿佛在山間夜色裏窺見一抹天顏,不敢侵擾靠近。


    直到席莫迴流露出不悅,壓低聲音:「還愣著?就等你了。」


    「等我?」桓修白趕忙跑去他身邊。


    席莫迴帶著他穿過塔樓,來到麵朝水院的一邊,這裏有個精緻小巧的露台,台上中央有一截玉石台階,遠遠伸進空中,懸浮在七層高塔上。


    「手背過去。」席莫迴吩咐。


    桓修白照做。卻被alpha一個咒術捆上了雙手。


    「要玩什麽新花樣嗎?」


    「你先過去。」席莫迴昂了昂下巴。


    桓修白不明所以,脫了鞋子走上玉石條。他本來不恐高,快走到邊緣時,往下隨便一望,才發現雲霧繚繞之中,每層樓的窗戶都開著,一張張沉穩肅穆的臉,或蒼白透明,或紅潤實體,眼睛都在望著他。


    席莫迴在族人矚目下走上象徵儀式開始的跳台。他眼眸半闔,銀髮高束在腦後,姿態的高傲颯爽與麵容的慈藹柔美融合在一起,微風漸起,純色衣袂翻飛,靜謐的氣氛以他為中心向下散發出去,重重落在人心間,使人不由自主唿吸加緊,手心出汗,藏在新一代家主身軀的強悍能力不需動作,隻要一個眼神望過去,足以震人心魄。


    他抬起手臂,臂肘與跳台的角度平行,手心呈現抓握狀,向前怡然邁步,握住了男人的脖子將他推下高塔。


    成神的儀式,從「神的祭品」被捕開始——


    這種原始而野蠻的舉動,從席氏得以立於巔峰時,就以這種形式保存至今。當年的先祖喋血食肉,從骨頭堆裏爬到神上之神的狠戾,可見一斑。不過是之後的歲月滌盪了這份兇戾殘暴,讓當代的席家家風,呈現出剛柔並濟的風格。


    捕捉祭品,丟入池塘清洗,烹飪祭品,大快朵頤,獲得胃部和靈魂的至高愉悅,最後一次體味「人」之欲的樂趣,再拋棄「身份」,獲得新的生命,吃下了祭品的「神」,會得到無與倫比的力量,接過手杖,成為守護族人的新象徵。


    這一過程,既是獎賞,也是放浪。


    桓修白猝不及防,重重從台上掉下,被束縛的雙手其實很容易能掙開繩子,他卻選擇了相信席莫迴,沒有這麽做。


    周圍爆發出族人們的歡唿。


    一個溫順的祭品,必須也是極其精悍的祭品,能夠承受並迴應家主的「暴虐」。如果從第一步摔進水塘就化為了軟弱的浮屍,不僅祭典會當場結束,選擇祭品的新家主,也會受到極大質疑。


    所以,席氏歷代掌家主母,omega的數量不多。


    在唿喊服從與占有的聲聲熱浪之下,席莫迴縱身躍下深潭,隨著一道清越的水花,準確捕捉到祭品的身影,抓住他身上的繩子,將他從水底捕撈上來,像一尾長著利齒尖牙的人魚,將獵物捕摜到了岸邊,大半個身子浸在冷水中,白衣濕到可以透視,沾著水腥味的狠咬直對祭品的脖子,兇猛,殘忍,肆意囂張釋放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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