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迴答得問心無愧:「在我的原則標準裏,我殺的都不算『人』。」


    「哥哥還是這麽妄自尊大。」


    「你還是這麽幼稚無知。」


    他們迴到樓上大廳,正好碰見了驚慌失措四處亂跑的人群,並在裏麵揪出了方如。


    憑藉對大樓結構的熟悉,桓修白帶他們摸進了廚房與倉庫,撇下一切形似可疑的肉類,打包了十大箱冷凍雞肉、瓜果蔬菜,連獻給全知神的各種堅果零嘴都沒放過,有什麽能吃能用的,通通搜刮一空,裝上了「拜歐教」的小貨車。


    一輛車留著載今天被綁來的人,另一輛裝滿物資的由桓修白開著。這會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離他們「被綁」已經過去了七個小時,桓修白找迴了手機,聯繫到金澤,得知火車還沒走,便招唿席莫迴快點上車。


    席莫迴還在和弟弟交待事情:「聯繫到a權組織了嗎?最遲不能拖到明天中午。找到你經紀人後就立即離開這裏。」


    席墨之乖巧道:「知道了,還是哥哥關心我啊。」


    「我走了。」他說得毫無留戀。


    席墨之保持乖笑,死死攥住哥哥的手腕,關心道:「哥哥今天吃過敏藥了嗎?」


    席莫迴甩開他的手,眸色冷下來,「你以為憑你攔得住我?」


    「叭叭——叭叭叭——」桓修白在貨車那邊等不及按著喇叭,他伸頭出來向後看,喊道:「席老師,什麽時候上車,前麵車已經走了十五分鍾了。」


    席莫迴下意識迴頭看了眼,朝他揮了揮手,再轉過來時,眼中忽然有了溫度。


    席墨之發現他的神態變化,玩味道:「噢?是哥哥的新姘頭啊,居然搞了個omega玩,哥哥出去一趟真是轉性了,明明十年前發毒誓說不娶omega呢。」


    席莫迴淡然道:「人總是會變的。我曾發誓二十歲之前推你下樓,也不是讓你活到了現在?」


    「……像這樣威脅弟弟真的好嗎?」


    「叭叭——叭叭叭叭叭——」有人在狂砸方向盤上的喇叭。


    「哥你怎麽找了個躁鬱狂?兩分鍾話都不讓人說嘛。」


    席莫迴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席墨之正常避他不及,怎麽會纏著他在寒風裏聊天?


    「你想拖住我?」他蹙起眉頭,「母親讓你拖住我?」


    席莫迴後退兩步,轉身大步走向貨車,越走越快,最後緊跑了兩步,身後傳來席墨之無辜的喊聲:「別跑啦,是父親,他打『快車』來的,再有兩分鍾就到了——」


    怎麽會這麽快!


    席莫迴退到空地上,向無邊黑夜眺望,不需要任何遠望咒術也能看清西北方急速前來的一團亮光,猶如一道拖著長尾巴的火焰流星,烈烈壯麗劃開了黑幕。


    它確實長著尾巴,因為那是他們家的鎮宅神獸大鸞!


    桓修白見席老師朝自己奔來,打開車門正想跳下去接他上來,席莫迴近到車前卻一把按住了車門,不讓他打開。


    桓修白迷惑低頭看了看車門,稍稍昂頭問他:「怎麽迴事?」


    「你先走,我空下來就來找你。」席莫迴說得急促。


    桓修白髮現他一直往身後瞟,也跟著抬頭往那邊看,肉眼能看到個拳頭大的紅光在空中移動,「那是什麽鬼?」他說著就想推門下車。


    席莫迴內心:是你不好惹的未來婆婆!


    他趴在車門上硬是擋住,仰臉認真對omega說:「你聽我說,我不會有事,那是我家裏人來找我,你現在馬上開車走,我到火車下一站上車找你。」


    眼見天上的紅點越來越大,篤信唯物主義的直男桓詫異道:「你家裏人從天上下來找你?……你還真是個仙女?」


    「……這不是重點!」天啊怎麽才能勸走死腦筋直男。


    「他們來幹嘛的?要抓你迴去?不行,你上來躲著,我下去跟他們說。」桓修白強病犯了,從座位底下摸了桿槍開始裝子彈。


    席莫迴迅速迴頭確認一眼,這個距離,桓修白再不走,一分鍾後就要成為杜閱瀾刀下亡魂了。


    還是兩條亡魂。算上他肚子裏那條。


    席莫迴忽然後退一步,從外麵打開門爬上駕駛座。空間很窄,時間很緊,他把人鎖在懷裏,趁這傻子還沒反應過來上去啃了一口厚唇,塞了一本書在人手裏,在桓修白耳邊施下催眠:「收好這本書,立即開車去火車站,路上不要停。」


    說完,他沒給自己留戀的時間,跳下車摔上車門,背對著貨車決然向席墨之走去。


    一月中旬的寒風仿佛夾了細細密密的尖刀子,席莫迴深深換氣,把那冰冷徹骨的冷意吞下腹中。他身後傳來了車軲轆碾壓地麵的行車聲,滿載的貨車終於肯離開此地。


    迎著一陣冷風,席莫迴的黑色短髮向後肆意生長,濃色逐漸漂淡,含著生冷味的風拂過他的麵龐,黑髮變作了淡月色的銀絲,在髮絲所指處,亮著暖燈的駕駛室一片寂靜,廂式貨車笨重沉默地駛向了遠方。


    糾纏湮滅的二人,再次背道而馳。


    展翅大鸞披著深沉的夜色急撲而下,一道人影從上麵穩穩降落在地上,萬籟俱寂,除了踩在沙地上的「簌簌」聲再無其他。


    席莫迴擋在他視線前,麵向他默然下跪。


    杜閱瀾走到了身前,長衫的下擺隨風扶搖,「席莫迴,你可知錯?」


    這會,已經聽不到車的引擎聲了,席莫迴含了一絲欣慰,垂著頭迴答道:「不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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