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兔心塞無比,卻無可奈何,他如今隻能像是鴕鳥一般,找個洞先把腦袋埋住再說,能拖一時是一時。伴星發展遲,大多數都是依水而居的,海兔跑上了一會兒,就找到了一處入海的河流,幾個小時的車程之外,就是海洋。


    他先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別的生物了,才將衣服脫下來,在躍入水中的那一瞬間,變迴了原形。海兔實在是個不會起名字的,觀看他給兒子取名為海寶就能略知一二,他自己的名字就幹脆用了物種名。他就是一個不起眼又不值錢的水產,長得倒是鮮嫩可愛,可惜幾乎沒有人把它們當成寵物來飼養。


    他的身子軟嫩雪白,隻有巴掌大小,有兩隻如同兔耳朵一般長長的灰耳朵,兩顆黑豆豆眼睛湊在一起,跟動畫片裏的一樣,身後那十幾條觸手是翠綠的,隻有尖尖處暈染著玫瑰紅,當初他賴以生存的就是這樣顏色的海藻。海兔少不更事的時候,還曾經森森地羨慕過海參。別看海參醜醜的,營養價值卻堪比人參,同樣是軟體動物,作食物的差距咋就那麽大呢?他們海兔可是唯一能進行光合作用的動物呢,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卵用。


    他控製著水流,悠哉悠哉地吐泡泡,臉上沾著的黑灰被流水給衝個幹幹淨淨。河流中沒什麽兇殘的魚類,不怎麽聰明的海兔可以安靜地思考一下海兔生。可惜他的腦容量就那麽大點兒,實在是思考不出來什麽妙計能解決掉王伯煜這個大麻煩,愁得他在水裏打轉。


    大約摸遊蕩了半個小時,海兔終於浮出了水麵,他蹦到岸邊,渾身上下一陣抖動,把水分甩幹,才變迴人形,穿上了衣服。若問海兔有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他隻能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王伯煜那混蛋敢怎麽他,他就來個兔死網破!


    笨蛋兔終於想通了,他這時候才突然想到自己貌似把看店的任務給忘到腦後了。qaq師父,我真不是故意的,您老相信嗎?他打了個寒顫,狂奔迴去。迴到了店裏,人流量已經上來了,師父一個人忙得腳不沾地,旁邊還有一個王季炅在幫倒忙。


    海兔平複好唿吸,自認為隱蔽的瞪了王小四一眼,都怪那家夥把他大哥招來。然後他才顛顛地走到師父身邊。


    “師父,我迴來了。”海兔低眉順眼地說道,等待著胡一刀的訓斥。然而此次師父居然什麽都沒說,隻是讓他洗幹淨手好好幹活。海兔如獲大赦,把王季炅擠到一邊,給師父打下手。他幫廚幫了這麽多年基本功是沒問題的,就算高要求的胡一刀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王季炅目瞪口呆地看著海兔,他壓根就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小子刀工居然這麽好。那飛揚的土豆絲根根粗細相同,整齊地碼在盤子裏。


    一般人為了省錢,都是在自己家吃的,所以小飯館裏兩個人也忙的過來。王季炅看這裏沒他忙的地方,就重新迴到後院了。他看到自家大哥居然把海寶放在自己脖子上,心裏再次受到衝擊。


    “我一定是昨晚沒睡好,現在都出現幻覺了。哈哈。”


    “小四,說什麽胡話呢。”王伯煜還是那副穩重淡定的模樣,如果脖子上沒有那小孩子,都能直接去上台做演講。可是王季炅莫名覺得自家大哥這樣子看起來真像個居家好爸爸。


    “小王叔叔,我爸爸迴來了嗎?”海寶還從來沒有過這樣騎大馬的經曆,此時興奮的臉都紅了,問話的聲音也大了不少。等到王季炅點頭之後,才笑眯眯地說道:“大王叔叔,我們去前麵吧。”


    王伯煜嗯了一聲,馱著海寶往外走,直到進門的時候才遇到問題。王伯煜本身就是高大的,脖子上坐這個海寶就更過不去了。


    “好高啊。”海寶摸摸天花板感歎道。無奈,王伯煜隻能不舍地把海寶放下來。


    海兔的任務有很多,切菜,炒一些簡單的菜,上菜和結賬。尤其是他白嫩軟軟的樣子,讓食客都想來逗弄兩句,就更耗功夫了。當王伯煜拉著海寶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注意。


    “您想吃些什麽?”海兔習慣性抬頭問道,等看到是王伯煜,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臉上的表情都不帶變的。


    王伯煜終於看清了這張臉,不是夢裏模模糊糊的樣子,也不是航空港一閃而過的背影,更不是一個小時前那滿是黑灰的樣子。


    “你……”王伯煜抓住了海兔的手腕,周身的氣勢嚇得小飯館都瞬間安靜了。他嘴巴動了幾下,卻怎麽也吐不出刻在心底的名字,隻能滿臉猙獰的抱著頭痛欲裂的腦袋。


    “喂,你沒事吧?”不管怎麽說這也是自家店裏,出了什麽問題也不好。海兔這樣安慰自己。他扶著王伯煜坐到靠近廚房的空位上去,讓海寶和王季炅陪著,才繼續忙他的。隻是切菜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弄傷了手。海兔眼裏立馬浮出兩泡淚,偏偏就是他這種憋著不哭的才更惹人心疼。


    胡一刀雖然心疼徒弟,他的刀子嘴卻不會表現出來,反而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跟女人女人一樣是水做的嗎?割破個手就要掉眼淚。”


    “我體內確實都是海水啊。”海兔小聲嘟囔著,唆了唆手指就準備繼續切食材。


    “是,你腦子裏都是海水。心不在焉的就出去歇著,去去去,別在這裏添亂。”胡一刀狀似不耐煩將海兔趕出去。等到廚房裏沒人了,他才憂心地鎖著眉頭,“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啊,將來可怎麽撐起這小飯館。”


    許是鍋內的油煙氣太過嗆人,讓胡一刀忍不住轉過身咳嗽了幾下。


    海兔被趕了出來,沒有辦法,隻得先去把給海寶準備好的飯菜端過去。他們師徒倆晚吃會兒沒什麽,家裏就海寶這麽一個大寶貝疙瘩是絕對不能餓著的。


    “海師傅,你怎麽不在廚房忙活了,我們的菜還有多久能上來?”一位熟客問道。


    “馬上就好,我師父速度很快的。”


    “哈哈,那我們今天可就有口福了,胡師傅的手藝那真是絕了。”


    海兔把一盆米飯放到桌子上,然後就準備去廚房把胡一刀特地給海寶炒的菜一樣一樣端過來。他還沒動手,王伯煜就將他按在座位上,低聲說道:“放著我來。”


    王伯煜也是手大的,海兔要分兩三次才能端來的東西,他一次就搞定,甚至還帶來了碗筷。


    “寶寶你自己乖乖吃飯,爸爸還要去幫爺爺的忙。”海兔摸摸兒子的頭說道。


    “你的手傷了,還是歇著吧,我來就好。”王伯煜的太陽穴還是一突一突的疼,卻不妨礙他此時想做些什麽。不等海兔拒絕,他就已經開始忙開了,端菜收碗筷的活計他還是會的。


    “兔兒,你說我哥今天是不是抽抽了?”王季炅張著嘴傻傻地看了半晌。


    “我跟他又不熟。”海兔迴了這麽一句,就專心給海寶夾菜吃。反正他才不管王伯煜怎麽著,就無視那人就行了。


    王季炅一直覺得這海兔性子比較軟和,沒想到他這次還真看錯眼了。敢跟他大哥叫板,夠膽色!心中暗暗讚歎了一番海兔,他就老老實實地給大哥幫忙去了。反正他是沒那個膽子讓大哥當跑堂的時候他吃著喝著。


    “爸爸,你不喜歡大王叔叔嗎?”海寶咽下嘴裏的飯菜,才小聲問爸爸。


    海兔噗的一聲笑了,這大王叫的,跟山大王似的。


    “以前喜歡過,不過後來不喜歡了。”海兔悄悄地說道。


    “為什麽呀?”海寶迫不及待地追問。


    “寶寶很喜歡大王叔叔嗎?”


    “嗯。”海寶實誠地點點頭,不過顧及到爸爸,還是用手指比劃了一下,解釋道,“就隻有一點點,寶寶最喜歡爸爸和爺爺了。爸爸,寶寶能把王大叔叔和小王叔叔認出來。”要知道海寶的同學大壯到現在還有個“小明”的綽號呢。


    “等你長大就明白了,現在乖乖吃飯。”海兔將剃幹淨魚刺的魚肉夾給海寶。


    “那我還能和大王叔叔一起玩嗎?”海寶小心翼翼詢問。


    海兔藏起來的觸手都快要攪成一團亂麻了,他最終還是默許了海寶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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