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是嚴雷海和溫月娥來了,嚴宿和於素荷對視一眼,前者眼底是厭惡,後者眼中是無奈。

    他們同時站了起來,走出陽台,落入嚴雷海和溫月娥的視線之中。

    大概是沒想到於素荷會在這裏,溫月娥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直盯著於素荷,聲音尖利,“你怎麽會在這裏?”

    嚴雷海也僵住了,怔怔看著於素荷,“素荷?”

    於素荷端莊雍容地朝他們點了點頭,“你們好。”

    “素荷是來給我們拜年了,怎麽?難道不可以嗎?”嚴老太太冷冷地看了溫月娥一眼,聲音嚴厲地問。

    溫月娥臉色微微發白,嘴角扯了扯,“當然不是,媽,我隻是太驚訝了。”

    一邊說著,眼睛一直在嚴雷海和於素荷臉上打量著,看到嚴雷海望著那女人的目光,溫月娥心裏一陣添堵。

    平安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見到嚴雷海和溫月娥都來了,心想也太巧了,臉上依舊笑容甜美,“伯父,伯母,你們來了?”

    溫月娥冷掃了她一眼,並不應聲。

    嚴雷海也隻是哼了哼。

    平安早料到他們是這種反應,並不覺得鬱悶,笑了笑迴到廚房繼續忙去了,這客廳的各種風雲暗湧都不是她能插手的。

    一直坐在沙發上不做聲的嚴老爺子終於開口了,“你們兩個是來拜年的吧,你們的孝心我們知道了,今天我們一家人要一起吃頓家常便飯,你們要是高興就留下,不喜歡就迴去吧。”

    一家人?於素荷哪裏還是一家人!溫月娥在心裏憤憤地想著,可是她哪裏敢挑戰嚴家的權威,幹笑了幾聲,“爸,我們就是來請你們到家裏去的,要不,我們上酒樓去吧,還方便些。”

    “今天平安親自下廚,我們就在家裏吃。”嚴老太太淡聲說道。

    於素荷知道自己留在這裏尷尬,笑著對老太太道,“我進去給看看平安弄得怎麽樣,給她打下手去。”

    嚴老太太拉住她,“有傭人在幫她呢,今天是你兒媳婦親自給你下廚,你這個當婆婆就坐這裏等著行了。”這話是故意說給溫月娥聽的。

    溫月娥恨得牙都疼了,於素荷和嚴雷海已經離婚了,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方平安連給她敬杯茶都不曾,竟然現在就討好於素荷了?

    這兩個老不死的,從以前到現在就一直偏袒著於素荷,從來沒把她溫月娥當兒媳婦!

    自嚴雷海夫婦來了之後,嚴宿的表情就一直淡淡的,他坐在嚴老爺子旁邊,嘴角抿成一個冷漠的弧度。

    溫月娥既不想跟於素荷同桌吃飯,又不想就這麽離開,那就太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了,何況看嚴雷海的樣子,好像巴不得留下似的。

    就好像印證她心裏的猜測,嚴雷海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臉上恢複自如的神色,“素荷,你這是什麽時候迴來的?”

    “昨天迴來的。”於素荷微微笑著,對待這個前夫,她從來沒有特別激烈的怨恨,夫妻之間反而緣分盡了就是盡了,沒必要耿耿於懷。

    溫月娥深吸了一口氣在嚴雷海身邊坐下來,故意裝出一副很恩愛的樣子,笑著問於素荷,“於小姐這次隻是迴來過節嗎?”

    於素荷眼底閃過一抹了然,對於溫月娥的敵意,她從來不放在心上,“還不知要住多久,在國外久了,還是覺得家鄉好。”

    嚴老太太馬上就道,“那是當然,不然我們怎麽會迴來,素荷,我看你就迴國算了,我們也好有個伴兒。”

    溫月娥聲音忍不住拔高,“你要住在這裏?”

    “我媽住在這裏,你很有意見?”嚴宿冷聲問道。

    “不,不是。”溫月娥臉色更加難看了。

    於素荷微微笑著,並沒有迴答溫月娥。

    大廳裏的各種微妙氣氛都跟在廚房努力的平安沒有關係,她是看得出來的,於素荷雖然看起來溫和淡雅的樣子,但溫月娥絕對不是她的對手,兩個人的氣度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同,於素荷明顯已經不介意嚴雷海,溫月娥卻還對於素荷很忌憚,什麽都想跟她一較高下,這種得失心太重的人,很容易就失去理智,這就會失去風度和氣勢了。

    因為多加了兩個人,平安又加了幾道菜。

    外麵不知經曆多少個刀光劍影的輪迴,平安將八菜一湯做好了,讓傭人幫忙拿到餐桌,自己解下圍裙走了出來,“爺爺,奶奶,媽可以開飯了。”然後想起嚴雷海和溫月娥也在,才又急忙道,“伯父,吃飯了。”

    溫月娥拿於素荷無可奈何,便將所有的怒火轉移到平安身上,特別是在聽到她喊於素荷媽的時候,她心裏的火氣更是騰騰升了上來,聲音尖銳地諷刺著,“都還沒進門就跟著喊媽了,真是不簡單。”

    嚴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又不是喊你,你介意什麽?”

    溫月娥一噎,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嚴宿和她的關係一直很不好,這是眾所周知的,何況嚴宿不是她的兒子,她確實沒資格說什麽。

    “好了好了,吃飯吧。”嚴雷海替溫月娥打圓場。

    嚴老太太哼了哼,牽著於素荷的手走到餐桌。

    溫月娥委屈地瞪了嚴雷海一眼,嚴雷海跟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要她先忍忍。

    餐桌是長方形的,嚴老爺子在主位坐下,左右兩邊分別是嚴雷海和嚴老太太,嚴老太太下邊是於素荷,為了讓兩邊對稱些,平安隻好坐到溫月娥旁邊,和嚴宿麵對麵。

    為了不讓這頓本該和和美美的團圓飯吃得太難以下咽,大家都保持了沉默進食,雖然溫月娥看到嚴老太太和於素荷互相夾菜的情景很礙眼,但她還是忍了下來,不再出言諷刺。

    她早該明白的,在這裏她就像外人,嚴家沒有人會站在她這邊,就算是嚴雷海,他也不敢明目張膽替她說話。

    飯後,他們又迴到客廳,溫月娥巴不得趕緊離開,可是嚴雷海因為很久沒有見到父母和兒子,所以一直陪著嚴老爺子和嚴宿說話,她隻能在一旁生悶氣。

    “對了,平安,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本來早該拿給你的,就是一直給忘記了。”嚴老爺子突然道。

    平安愣了一下,什麽東西?

    嚴老太太一聽就知道老伴兒的意思,她笑眯眯地站了起來,“我去書房拿出來。”

    所有人都好奇嚴老爺子會給平安什麽,溫月娥臉上雖然不在意,但眼角一直瞄著。

    不到一會兒,嚴老太太就拿著一個黑色的錦盒出來,交到嚴老爺子手裏。

    平安認得這個錦盒,是放那對玲瓏玉手鐲的,上次嚴老爺子要送給她,說是傳媳不傳子的,她覺得太貴重意義太重大,就不敢收下,那時候,她和嚴宿還沒訂婚呢。

    於素荷一眼就認出那是她曾經擁有過的東西,她含笑看了平安一眼,心裏很高興。

    “素荷,這本來就該由你來送給平安,你給她戴上吧。”嚴老爺子將錦盒拿給於素荷,聲音有不容拒絕的威嚴。

    “是,爸。”於素荷心裏感動,不敢推遲,雙手從嚴老爺子接過錦盒。

    她依舊笑得那麽雍容大方,溫和地看向平安,打開了錦盒,那對色澤瑩潤的玲瓏手鐲出現在眾人麵前。

    溫月娥一見那是她想要很久的嚴家媳婦象征性的手鐲,臉色瞬時大變,一陣青一陣白的煞是難看。

    嚴雷海隻是皺了皺眉,覺得方平安不該得到這個手鐲,但這是嚴老爺子的意思,他不敢反對而已。

    “平安,希望以後你能和嚴宿互相扶持,白頭偕老。”於素荷拿出一隻手鐲,一邊說著,一邊準備戴到平安手上。

    溫月娥實在忍無可忍,尖聲叫了出來,“慢著!”她忿忿不平地看向嚴老爺子,“爸,這嚴家的傳家手鐲不是給兒媳婦嗎?怎麽能交到平安手裏?”

    現在她才是嚴家的名正言順的媳婦吧,方平安都還沒過門呢,這兩個老不死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一點麵子都不留給她。

    “月娥!”嚴雷海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在這時候頂撞兩位老人家。

    溫月娥卻控製不了自己的火氣,“別說平安現在還沒過門,就算過門了,也該由我來給她戴手鐲,怎麽能讓一個外人插手?”

    嚴宿淡淡地迴道,“這裏到底誰是外人了?”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劍拔弩張。

    “你說什麽?就算你不是我生的,我也是你爸爸名正言順娶的老婆。”溫月娥失去風度,站起來有點像潑婦罵街。

    “住嘴!”嚴老爺子怒喝一聲,冷冷地瞪著溫月娥,“我嚴家的傳家之寶要交給誰,那是我的事情,你要是不喜歡,就離開這裏!”

    “爸,我才是你的兒媳婦!”溫月娥委屈地叫道。

    “我的兒媳婦從來就隻有一人!”嚴老爺子哼聲說。

    溫月娥好像受到打擊一樣,臉色攸地煞白,直到今日,這兩個老不死還不肯承認她這個兒媳婦?

    “哼!”她重重地哼了一聲,提起自己的手提包,憤然離開。

    嚴雷海左右難做人,他不敢對自己的父母說重話,可看到妻子這麽生氣,他也擔心啊。

    “你也走吧!”嚴老爺子讓嚴雷海也離開。

    “爸,媽,那我過兩天再來看您二位。”他深深看了於素荷一眼,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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