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雅致的房間和之前二長老布局內的房子有幾分像,隻是少了茶壺和火爐,多了更多的器樂與書籍。這屋子裏也不像二長老布局的房子那樣但凡用到金屬就是銅製的,這個房間眾人掃過一眼,根本沒有發現任何銅製的東西。</p>


    於是眾人也不需要任何一人發號施令,眾人自然得分散在這房間各處,仔細尋找起銅製的物品來。</p>


    而搜索之餘,眾人都不忘閑談,他們是有些話題一直憋在心裏想聊的。就譬如此時他們所處這個房間的書頁翻動一般的出現方式,以及剛才丹歌測算這個布局本心,得來的那個“違逆”的結論。</p>


    天子道:“就仿佛契合著‘顛覆’的主題,這布局之內的情形——從最先我們看到的四君子爭相鬥豔的芝蘭幽香之地,到當前我們所處所見的這個房屋場景,這兩個迥然的場景轉換,就存在著一種徹徹底底的顛覆。</p>


    “先是摧毀的力量席卷,將那些花木全部破壞,它們對應的君子精神也霎時泯滅。而後地麵翻開一頁,這新的篇章裏,就是我們所處的這個房間了。這樣的轉換深化主題,又似乎別有深意。”</p>


    祁驁點頭,“胥師之前為我們區分了‘君子之道’和‘君子六藝’實際上並沒有什麽關係,六藝是六藝,後續加上君子的名頭,但實際上君子六藝和君子並沒有什麽關係。</p>


    “雖然如此,可是在這六長老布局之中,‘君子之道’就是主題,那麽存在於這主題之下的‘君子六藝’,其本質上就和君子有了關聯。於是我們可以淺易地去理解君子六藝,單從字麵上去理解君子和君子六藝,將六藝納在君子規範之中。</p>


    “有了這樣一層,則我們之前對於君子六藝的顛覆,或許就是我們最開始最直接的理解——君子六藝的顛覆,就是對君子之道的顛覆。而剛才我們見證的場景轉換,其中深化的‘顛覆’主題,其深意正對應著我們這個最初淺薄的認知。</p>


    “對於四君子的摧毀,新篇章的翻開,都在說明著‘顛覆君子之道’的含義。自始至終,顛覆君子之道,這句話已明裏暗裏被我們獲知了許多遍,這一句話如果不是為了教化我們,不是為了給我們洗腦,則一定有它的用處才是。”</p>


    丹歌挑眉,輕笑一聲,道:“教化洗腦?這種程度的明示暗示可不足以讓我們這些格外正直的人黑化。而這顛覆君子之道的用處,我們不是早有用到?解開君子六藝的考校關卡,不正是本著顛覆的心思去的?”</p>


    風和聞言緩緩搖頭,“且不說如胥師所言,‘君子’‘君子六藝’有其本質差別,顛覆君子六藝本不算顛覆君子之道,就算將二者籠統歸納在一起,也不能釋然這布局對我們全部的暗示。</p>


    “因為在我們解開君子六藝考校以後,這布局內摧毀六君子以及地皮的翻頁,依然在向我們暗示‘顛覆君子之道’,這個暗示該用在何處?這個暗示指得就不再是君子六藝的事情,它的所指,應該在這個房間裏。”</p>


    “對。”子規點頭,“很明顯,我們來在這個房間就是為了尋找這個布局的銅鑰匙,也許這個暗示,就在暗示我們找到銅鑰匙的辦法。”</p>


    “顛覆了君子之道……”丹歌四麵瞅了瞅,“那豈不是強盜行徑,難道說要我們在這個屋子裏行強盜勾當,搶掠一番,那銅鑰匙才會現身嗎?”</p>


    風標揮了揮手,笑道:“這倒不用,就這麽大的地方,我們仔細尋找,實也無異於搶掠的程度。”</p>


    眾人於是埋頭,更是仔細搜尋起來,他們要將自己偽裝成貪婪的盜賊,一寸一縷也不容放過。而因為如此細致,所以眾人的進度也就大幅緩慢下來了。</p>


    子規尋找的時候也沒有閑著,他問道:“我倒更關心之前丹歌你之前的那一卦,你算這個布局的本心,因為沒有反解,所以是錯卦。錯掛是違逆,那正向的解釋是什麽呢?”</p>


    風和知道反解的原理,丹歌算出的卦的‘象’又隻是文字,則將這卦反解,其實就是取這個文字的反義詞而已。風和笑道:“違逆的反義詞,這個不好想嗎?”</p>


    “這樣?”子規挑眉,他以為這反解需要怎樣的彎彎繞呢,而如果隻是取反義詞,則十分簡單,“違逆的反義詞,就是順從了嘛。”</p>


    丹歌點點頭,“不錯。我們所在乃是六長老的布局,布局為巽風之位,巽卦為:‘柔而又柔,前風往而後風複興,相隨不息,柔和如春風,隨風而順。’所以這個布局的所謂本心,正照應著這個布局的方位,其本心是順從的。</p>


    “然而我們遭遇到的關卡卻是顛覆,這實際也是這個布局順從我們的結果。因為我們火急火燎而來,心內想的是殺滅大殿內血水封棺內骷髏鬼邪體,悖君子氣度,富凜然正義。</p>


    “於是這個布局對於我們的考驗,就成了這樣的,要我們顛覆君子之道,卻又讓我們殺死邪祟,聲張正義。此間布局有靈,布局內景致千變萬化,我們在這個布局內遭遇到的是獨屬於我們的景,而別人懷著別樣的心思,則看到的就是別樣的景了。”</p>


    “嘶……”風標點點頭,“原來如此!則像六長老那樣心思真純的正儀君子,進了這裏頭或許一路通途,連個阻礙也不準遭遇,也難怪他沒有提醒我們這個布局的任何險情呢!”</p>


    “又誰料,我們受苦吃虧在我們自己的心思裏了呢!”子規搖頭歎息,“我們各自專長心儀,才更可能是橫亙在我們麵前最難躍的深壑啊!”</p>


    “是呀!”其他的眾人都是隨同感慨起來。</p>


    再之後,眾人又埋頭尋找一陣兒,終於,風標在一個犄角旮旯裏找出了一個蒙著層層灰塵的木匣子,而這木匣子上下開合,被上著一把銅鎖。風標將這木匣子上的土撣去,將這木匣子擺在了書桌上。眾人見到如此各自停下了手,圍了過來。</p>


    “咳咳。”風標用袖子在自己麵前揚了揚,掃去了灰塵,道,“此間最初的主人也該是君子人物。他不耍什麽貓膩,這木匣子既然緊要,於是就這樣藏起來了,而不是像之前的布局那樣堂而皇之地擺在明麵裏,企圖蒙騙。”</p>


    這本是幸事,但眾人打量以後,又不覺得那麽幸運了。天子道:“可這君子人物,又實實在在地在這木匣子上上了一把鎖,斷絕了我們全部投機取巧的機會。銅製品既然對於我們緊要,我們總不能混不吝地將之摧毀,我們隻能是老老實實地找鑰匙才是了。”</p>


    “額……”丹歌歪頭看了看木匣子,“你們說這個木匣子裏鎖著啥?”</p>


    “銅鑰匙啊!”</p>


    “而這木匣子外掛著啥?”</p>


    “銅鎖啊!”</p>


    “銅鎖缺啥?”</p>


    “鑰匙啊!”</p>


    “銅鑰匙在哪裏?”</p>


    “在裏……”</p>


    順著丹歌這麽一問一說,眾人懂了,這似乎是個死局?但總有聰明的,沒有被丹歌這樣的提問繞住,子規忙道:“不對!裏頭的銅鑰匙卻未必是解開這銅鎖的鑰匙,興許解開這銅鎖的鑰匙還在這房間內。”</p>


    丹歌挑眉,問向風和,“銅鎖一般配什麽材料的鑰匙?”</p>


    風和答道:“材質統一,一般也是銅鑰匙。”</p>


    丹歌道:“對!既然如此,則如果解開這把鎖的銅鑰匙在這房間內,而這木匣子裏也鎖著一把銅鑰匙,那我們會得到兩把銅鑰匙。我們一路以來,銅鑰匙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多說什麽吧?這個房間這個布局之內,會出現兩把銅鑰匙嗎?”</p>


    子規強道:“那這銅鎖配的興許不是銅鑰匙呢?!”</p>


    丹歌篤信自己的分析,他朝子規一聳肩,“那你找找看吧。”</p>


    子規皺著眉,將左手腕上的鐲子脫了下來,朝地下一摔,“去!”骨蟲們落地分散,拖著沉重的身子在這房間內緩慢而仔細搜尋起來,它們被強迫行動,權當遛食兒了。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子規臉上的失落已經難掩。</p>


    等骨蟲們重新匯集時,子規不得不承認丹歌的分析正確,“確實……,沒有其他的鑰匙。”</p>


    “但幸好,這是個木匣子。”丹歌笑道,“我覺得我們得到的暗示可以用在這裏了——顛覆君子之道。別人家的東西,在不能如常開啟的情況下強行破壞開啟,這是搶掠的行徑,卻又正是君子之道的顛覆。”</p>


    “嗯……”風和瞧了瞧這木匣子,“我老財迷了,但這個木匣子你倒是可以破壞,可你未見得那麽容易就能破壞掉它啊。”</p>


    “是嗎?”丹歌也連忙上眼端詳起這木匣子的木材來,三兩眼沒看出品種,隻得抬頭相問,“這木頭很特殊?”</p>


    “愈創木。”風和道,“最堅硬的木頭之一,而還是被法力加持過的,其硬度不輸玄鐵。”</p>


    “玄鐵我都有辦法呢!”丹歌本要摘下來他的骨蟲們,卻忽然想到他的骨蟲們也和子規的骨蟲們一樣,行動艱難,更是吃不下什麽東西了!</p>


    “那……”丹歌說著,手中已經有了一團火焰,這駭得風和臉色大變,他連忙上前,將丹歌手中的火強行按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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