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正憂慮之時,他手中的羽毛忽然開始變幻了。這本來分明白色的羽毛其顏色開始越來越模糊起來,越來越大黯淡起來,子規漸漸地已經可以透過這羽毛看到自己的手指了,而其質量也越來越輕。


    “難道……”子規感覺有些不好,除非是丹歌遭遇不測,否則這羽毛不該有這樣的變化,丹歌在消失,所以這羽毛也在消失了!那方鏡之後,是如何可怖的空間啊,竟然隻在頃刻,就殺滅了丹歌。


    丹歌那樣依仗的人,也沒有臨機反應的機會嗎?他身懷各式的技藝,他一度不顯於外的各樣禁術秘法,怎麽不用?!這太幹脆了,這果真是境界的碾壓,煉氣境與化神境的差距啊!


    子規越想越覺得堵得慌,“不應該啊,他才哪兒到哪兒啊,瑟弦繃斷預示的千年大劫還沒影兒,而他可是救世主啊!”子規想著望天,“難道是作者起了太監的心思?”


    “管他的!”子規低下了頭來,誰的傳奇也不是依靠杜撰才能延續的,當記錄的文筆不在,傳奇的故事卻一定還在演繹。丹歌的傳奇絕對沒有結束,丹歌之前的話猶在耳,“他曾說‘我可就是你要的那個人!’”


    “……”子規想著在原地呆了有幾秒鍾,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啥呀?!怎麽是這一句呢!那家夥死前都不忘撩人是吧!該!”


    “嘿!招你惹你了?!”丹歌罵道,“咒我死就算了,還說我死得該?”


    “啊?”子規猛然抬頭,正見丹歌皺著眉頭等著自己。子規眼珠子轉了轉,探指在丹歌身上戳了戳,是活的!


    “這可奇了!”等他再緩解片刻,他就明白了,“哦!那羽毛的消失,其實是丹歌在通過羽毛傳送了!我們料到他那麽快就折迴,隻以為他死了。”


    子規立刻板了臉,“你怎麽又折迴來了?”


    丹歌一歪頭,“既然被你這烏鴉嘴咒著死,我自然是迴來和你道別的。”


    “那,那……”子規忙道,“那你可別走了!”


    “嘖,膩歪起來了。”葛孑在一旁嘖嘴,“而明明膩歪的兩邊還都是有家室、有女友有歸屬的男人。祁驁丟掉的那點兒,是被你們都給拾起來了吧?”


    丹歌扁扁嘴,一想到自己的黑貓,他立刻就正經了些,他看向了風和,道“我迴來是取您的那麵鏡子的。我進去也沒法驗證那裏麵是否為真實,便是真實,也不能驗證那裏麵是否有通路。所以我要用那鏡子,去裏頭用作驗證。”


    風和有些舍不得,“可那裏頭如果你遇到什麽危險呢?”


    “結果就是我遇到危險,您還要想著您的鏡子,而毫不關切我?”丹歌叉腰道,“我但凡無事,那鏡子自然無事。我但凡有事兒,再以後就是你們這些人全部有事,無論你們堅持三日抑或五日。


    “等你們這個陰陽八卦耗盡,你們也會被吸入鏡子裏,和我有同樣的遭遇,那時候鏡子還是被毀。若是鏡子終究被毀,毀於您手和毀於我手有什麽分別?我這探路的先鋒,舍得命都不要,最終卻在自己人一文不值,甚至橫遭掣肘!”


    三言兩語丹歌把風和說得羞愧無地,這風和說來不是丹歌話語中那樣的人,但他出於自己的吝嗇性子,總會不自覺地維護自己的東西,實際上則沒什麽壞心。此時風和連忙把那鏡子扔給了丹歌,再讓丹歌說下去,他老臉可……


    “我老臉本也沒處放了!”風和暗歎一句,但他性子使然,也不好再做什麽改變,這性子確實飽受詬病,但這性子也帶來了如今的風家。


    丹歌話語雖重,但他看得實則很輕,隻見他結果了鏡子,臉上的陰霾頓時消退了。他又遞給子規一根羽毛,然後拿著鏡子緩緩消失了,在他身形漸淡之時,丹歌忽然問向家主風和,“家主,您這鏡子上保險了嗎?”


    “啊?”風和先是一愣,然後答道,“沒有啊,怎麽了?”


    丹歌搖頭歎息,“那可惜了。”


    “啥呀?!嘿!”風和再想追問,丹歌已經完全沒有蹤影了,“他有譜沒譜啊他!那可是世代傳襲的寶貝!”


    “他有譜。”子規安慰著,卻又補了一句,“就是沒溜兒。”


    不說這一邊,但說丹歌身形消失,在方鏡吸力的盡頭——方鏡的另一邊緩緩出現了。他的身體在這兩方傳遞沒有任何的障礙,而這兩方的情形,他的身體也沒有告訴他具有任何的不同。


    這可就讓丹歌感慨不已了,“古人對於鏡麵空間的開辟,已經強悍到這種地步,與現實別無二致。我這也是廢話,既然我們之前所處的空間都是鏡麵空間,自我們踏入大殿之時,從現實到鏡麵空間的切換,我們沒有感受到絲毫的阻滯和不同,這其中就可證明前人的強悍了。”


    丹歌感慨著四麵看了起來,他來到這裏首要需要尋找一樣東西,就是銅鑰匙。如天子所說,如果銅鑰匙落到這個空間是使得方鏡吸力不斷的原因所在的話,他將這銅鑰匙帶出去,就是簡單直接的解法。


    最後,在丹歌找尋了一遭之後,他終於在老師坐席麵前長桌的圓鏡背後找到了那個銅鑰匙。“如果把方鏡想象成可以透過的話,那麽銅鑰匙進入方鏡,確實應該落在方鏡背後。於是這鑰匙落在這裏,說明了外麵的方鏡和這裏的圓鏡確實是想通,等等,圓鏡?!”


    丹歌後知後覺地發現擺在這長桌之上的是一麵圓鏡,丹歌立刻想到了剛剛證實了的子規的設想,方鏡代表虛幻,而圓鏡代表真實。眾人若非驗證這一條,也不會落到如今在風海遨遊的田地。


    而子規設想最為直觀最為確定的證據,就在丹歌的麵前了。這麵圓鏡,其對麵空間可看到的,乃是一麵方鏡,這不正應對這三長老和祁驁的夢嗎?!


    “虛幻和真實,果真就在一鏡之隔了啊!”丹歌朝鏡中望了過去,鏡中隻是他的麵容,而看不到本該被看見的杳伯。丹歌又想到了大長老房間之中,首飾盒下方鏡的情形,“那首飾盒下的方鏡代表我們處在虛幻的一側。


    “所以當我們貼近鏡子後,目光就可以穿過本為虛幻中的我們,看到我們之後的虛幻空間。而這何嚐不是一種驗證真實與虛幻的手段呢?這裏是圓鏡,所以推測來說,這裏應該是真實的空間。在真實的空間裏,我也是真實的,所以我湊進鏡子去看我,我應該看不穿我。”


    丹歌想著就真地湊到了圓鏡子麵前,貼著鏡子去觀察自己,看了好半天,最終他也不能看穿自己,這正證明他自己確實是處在真實的空間內了。他直起身來,思索還在鏡子裏的自己,“我真好看!”


    丹歌急忙搖了搖頭,這時候不是孤芳自賞的時候。他四下裏查看了一遭,最終這個房間與杳伯他們此時所處的房間,唯一的不同就僅有這一麵映照虛實的鏡子,一側是圓的,一側則是方的。


    而在憑肉眼看發覺不了其他奇異的地方之後,丹歌就拿出了他和風和要來的銅鏡,他先是拿這個銅鏡和這個屋子長桌上的銅鏡比了比,發現大小並不一致。“如果我手中這一麵是追尋到骷髏鬼邪的關鍵的話,那麽顯然這個房間遠遠沒有到我們追尋的最後尾聲。


    “這個房間果然隻是風家先人們設置的封印骷髏鬼邪、血水封棺的一環,而每一環可都不算簡單啊。尤其這一環,曆代的風家五長老不愧是武力至上,單是一股吸力,就讓我們費盡了心機啊。”


    丹歌將手中的銅鏡拿了起來,照著之前子規教授蘇音的方法,他處在現實,於是要在鏡子裏找虛幻,他將目光看在自己,餘光就可瞥到這銅鏡內埋藏的線段,線段彼此相連是那個內接在圓鏡中的方鏡。


    如此相視,方鏡內出現的新穎而不屬於這個房間的存在,就是暗藏在這現實中的虛幻之物,或者對立於光明的黑暗之物,又或者是相對於外的內部之物。而如果這東西是虛幻之物,且是一座橋,那麽對應這鏡子後“行過死橋,即至生界”,接下來他們逃出生天的辦法就找到了。


    但很遺憾,既然這個鏡子是追尋骷髏鬼邪的關鍵,它的作用也顯然不在這裏。所以丹歌通過鏡子看了整個房間一遭之後,毫無所獲。唯一可算作收獲的,就是他良久不能恢複的鬥雞眼了。


    丹歌揉著眼睛,道“從這個鏡子的情形來看,我不光沒找到任何可用的線索,甚至單從這鏡子,連我所在的地方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都無法判斷!


    “這鏡子在兩個空間內都沒有發揮作用。幸好有那長桌上鏡子的形狀方圓差異在,我若一開始就把希望寄托在這鏡子上,那才是完蛋。家主那吝嗇鬼還對這玩意兒蠻舍不得哩!”


    丹歌之後又在這現實的木屋之中繞了一圈兒,一無所獲後他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他盤著手中的鑰匙,“沒有其他的發現,不過單憑這個鑰匙也能交差了吧。說到這鑰匙,我想到,這鑰匙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呢?


    “虛幻本身是鏡麵空間,雖說是空間,但實際依然契合虛幻二字。鏡麵空間內的一切都隻是依靠鏡子原理將現實存在的東西複刻到了鏡麵空間內,實則鏡麵空間內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但處在鏡麵空間內的我們卻又是真實的。真實的東西可以留存在真實與虛幻兩個空間之內,而虛幻的東西,來在真實的話,應該會自然地消失才對。這麽分析下來,這銅鑰匙果然真實的,且是先人們藏在虛幻中的。


    “我又想到了在大長老房屋布局內的操作,虛幻中找到的真實的鑰匙,卻不能開啟虛幻中的首飾盒,這又是為什麽呢?除非……,那把鑰匙本就不是首飾盒的鑰匙!


    “唯有如此了!先人們的設計中總會有這樣的誤導,讓我們想當然地去認為。經驗來看,實際上早在我們想當然認為的時候,先人們已經通過事實否定了我們。就如同大長老房屋布局裏發生的那樣,我們認為銅鑰匙是首飾盒的鑰匙,但我們開不了。


    “而虛幻是現實的複刻,虛幻開不了,則現實也不能開啟。順勢結論可知,鑰匙本不是首飾盒的鑰匙。那麽將先人們的深意放在當前的事情裏呢?我們想當然的事情是,銅鑰匙要進入銅鏡,而那邊方鏡的反應是,它想要更多。


    “似乎先人們安排著方鏡又在否定我們想當然的認為,所以我可以推測,方鏡本身要的不是銅鑰匙。再推下去,是否可知我手中的這一把銅鑰匙,是先人們讓我們一定要帶走的?!”


    丹歌雖然如此分析,但他不過算是隨意推測,真實的先人意思,他並不能了解。“我該如何證明我的想法呢?證明那一側的方鏡想要的不是更多,它隻是想要我們把銅鑰匙拿走,而也許作為交換,我需要把什麽東西壓在這裏。而要說我富餘能壓給它的,好像就是同行的人了。”


    丹歌說笑著就要其身,卻忽然發覺他恍若粘在凳子上一樣,根本難以站起。“嗯?”丹歌低頭去看,這凳子平平無奇,而其上也不曾塗上什麽膠水,它愣是這麽生生地把丹歌吸住了。


    “可你,小瞧我了哦。”丹歌輕笑一聲,身形緩緩消失,他的金蟬脫殼,就為逃生之用。


    等到丹歌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之時,所有的人都齊齊地瞧著他,而還不能丹歌匯報他的情況,眾人卻先是齊聲問道“剛才你觸動了什麽?!”


    “啊?”丹歌皺眉,“怎麽了嗎?”


    杳伯道“剛才,有那麽不短的一小段時間,這裏的吸力忽然小了一些。”


    子規道“對,我們通過杳伯他們在這吸力當中遨遊的高低判定,方才的吸力大概小了百分之五左右。”


    丹歌抽抽嘴角,“百分之五你們也能感受出來?”


    “怎麽?不信我?”葛孑冷冷地說道。


    “信信信!”丹歌連忙迴複,而等他將這個問題重視起來之後,他之前在鏡子那邊曾說過的話忽然在腦海響了起來,“它隻是想要我們把銅鑰匙拿走,而也許作為交換,我需要把什麽東西壓在這裏。而要說我富餘能壓給它的,好像就是同行的人了。”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舌之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沈尚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沈尚書並收藏龍舌之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