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伯問道:“既然那黑氣是毒的本來麵目,那毒又是來自於繭絲之中,莫非這毒,還是當初南陽毒蟲順菊水遣來的無數‘卒’中所藏匿的毒素?”


    子規點頭,道:“對。鱗屑浮空的三地,此處的祭壇,別院花園的菊水,風家染坊之上,這三地彼此並無聯係。卻因為有這外來侵入的‘卒’,使得三地建立了暗暗地聯係。


    “早先三地以‘卒’暗為聯係,昨夜又有鱗屑浮空明為相關,明暗之間憑著這些聯係相關,就此確定了前因繼而導致了後果。照此來說鱗屑浮空與‘卒’相關,更確切來說是與‘卒’身內的毒氣相關,這個設想是成立的吧?你們應該也難有反駁。”


    丹歌點點頭,“是這樣不錯。而將你的觀點細想起來,可以得知,染坊的毒氣應是最為直觀簡單的,其他的兩地菊水或是祭壇雖沒有如此明顯的黑氣彌漫,但想來這兩地發生的一些事情,產生了與染坊釋放毒氣異曲同工的效果。


    “那我們就先細究染坊毒氣的源頭,毒氣來自繭絲,那繭絲被放在菊水源頭用以過濾菊水中無數的‘卒’,本來還算順利。是後來南陽毒蟲發威,讓‘卒’顯露真形,直接以蜈蚣本來形貌現身水中,而那時又適逢金勿在水上遊放下毒源,恰隔在繭絲之上。


    “蜈蚣身外並沒有毒素,但它們本毒源殺死,身死之後必當有毒氣溢散。再結合金勿所放毒源,於是繭絲之上其實有兩種毒素:一為毒源之中的斷腸草毒,二則為逸散而出的蜈蚣之毒。”


    此刻風桓插嘴道:“那繭絲下方被蝕了個大洞,顯然它並不具有吸收斷腸草毒的功效,甚至是被斷腸草毒所克製的。於是那繭絲當中的毒不是別的,正是‘卒’化形蜈蚣繼而身死,逸散而出的蜈蚣之毒。”


    子規點頭,“對,正是此毒。而蜈蚣之毒在端午日當夜,我與丹歌李尤等人乘飛蛾而來,後來飛蛾撲火,化作漫天鱗屑,那鱗屑不比昨夜的鱗屑有強提修行的力量,卻有聚斂毒體、蒸散毒氣的作用,而蒸散而出的毒氣正是蜈蚣之毒!


    “那夜此地黑氣騰騰,可是翻滾著如同煙雲一般的。我若所料不錯,那毒氣煙雲恐就是以離地十丈為界,密集地布在界下,也就為昨夜十丈高處鱗屑浮空埋下了伏筆!”


    “而說起菊水,我記憶深刻。”天子道,“源頭出湧來無數蜈蚣,扭曲蜿蜒,千足狂舞,巨顎鮮紅,讓人看得心亂如麻。被金勿的斷腸草毒殺死之後,密集有萬千條,盛裝可有三麻袋!


    “那些蟲兒帶著主人衝冠之怒,身內其實密布毒氣,但威力自然遠遠不及斷腸草毒源。那一根斷腸草毒源毒滅了菊水一流的四方空間,所以那些蜈蚣雖然一死一大群,但在強烈的斷腸草毒中,它們的毒氣並不明顯,甚至隻算是聊勝於無。


    “可若說斷腸草毒勝在劇烈,那蜈蚣之毒就勝在持久。在後來斷腸草耗盡之際,潛藏的蜈蚣毒氣必定悄然暗發,或也如此地祭壇一般,毒氣充斥了整個菊水上的十丈天空。如此,也才有了昨夜的鱗屑浮空之舉。”


    杳伯道:“而毒氣雖是這三地共同的因素,其實卻和鱗屑浮空並無直接聯係。鱗屑浮空的最終形成,是因為三地的蜈蚣之毒毒殺了空中的人氣,使得人氣出現了斷層,進而使得循人氣而走的鱗屑前路迷茫無所歸處,就隻好懸浮半空。”


    “火本來就可殺死毒氣,又因為毒氣屬木,且火生金而金克木。”風和道,“你們眾位馭風家金玉八卦前來,來在祭台之上使恰好火起,以你們足下金玉為介質,火力極迅速地殺滅了此間毒氣,毒氣失去,則人氣再無隔膜,所以到此時,若是驗看人氣,該當是什麽也驗不出來了。”


    丹歌眯著眼望向子規,“這正是你最開始所說的,若什麽也驗不出來,你的結論就更能成立。如今分析過這麽一遭,看來果真如此。”


    “我卻有不解。”還不等子規得意半分,擊征忽然出聲問了起來,而看到是擊征發問,子規念在擊征使他陰差陽錯的舊情人份兒上,就沒有多計較什麽。


    而擊征也沒有對子規多做理會,直接發問起來,“既然此地偌大空間都曾被毒氣侵染,也就是整個祭壇上空都無人氣,卻怎麽單單隻有祭壇中央的祭台火池上空,有那麽一小片天空出現了近乎圓形的鱗屑浮空現象呢?”


    “呃……”擊征這一個發問,把在場的眾人問了個一臉懵,便是子規,竟也一時有些茫然無措,不知如何解釋了!而偏偏,所有人都看向了子規,將這釋疑的權利全部交給了他。


    子規撓了撓頭,“我……,這我還沒有想到。”


    眾人也沒有埋怨的意思,他們都參與進來分析了一通後,對於子規的結論都是認同的,所以大的結論他們不需推翻,隻需要思索這小的例外是怎麽迴事了。


    杳伯扭頭看向了家主風和,“這祭壇後來,就在這祭台四邊,還曾經發生過什麽嗎?”


    風和答道:“若照我們的推論往後想的話,在端午夜之後,就是我風家大比,再然後就是將風椑風柷文恬三人屍骨投落聖火的祭奠儀式。這祭台之外,除了人就是人,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出現了。”


    “可是人的影響?”


    風和搖頭,“若說人的影響,在大比之日,我與眾位長老和風家俊秀可都曾站在這祭台火池之上!但祭台上空還是有鱗屑浮空的啊!顯然與人無關!”


    “也未必無關。”天子此刻道,“請問杳伯,那毒氣既然可以殺死人氣,卻怎麽在風家眾人身內潛藏許久,不曾發作殺死一人呢?”


    杳伯想了想,答道:“應該是能力有限。自舞陽而來的小男孩,他的背後脊柱處已有完整的‘卒’的形狀,顯然病入膏肓,但那孩子在清醒之時絲毫沒有發病的症狀。可見便是如此可以殺死人氣的毒,卻因為人身源源不斷的有主人氣,毒性也被抑製住了。


    “還有席銳為例,他若非跑到了舞陽去,也不會受了毒蟲的控製。說到底‘卒’潛在人身,受到的指令是要為毒蟲獻祭活的祭品,所以機製上,就不會有創傷寄主的能力。而也因為這不作為,反過來會被有主人氣所壓製克製。”


    最先提出眾人難解以為的擊征忽然有靈光一現,從杳伯的話中得了些啟示。又因為她之前發問讓子規有些難看,他就有意向子規示好,給子規一個圓場的時機。他提點道:“我若壓你,你當如何?”


    騰得子規紅了臉,“你,你敢!”


    丹歌也轉過身來推了擊征一把,“去,人家好容易經理一場生死把你放下,你這會兒反倒撩他!”


    擊征連忙擺了擺手,“不是……”


    這時候四人組的風標走上了前來,道:“擊征不是這個意思,他是想借人的反應,繼而推測毒氣的反應。人受壓而遠離,毒氣或也亦然。既然這祭壇曾聚集了無數的人,人氣旺盛,且都是有主人氣,毒氣因其機製,於是就被逼走。


    “我風家祭壇其實為了大比的設計,後人添磚加瓦,形成了如今體育場一般的模樣,四麵高階圍合,最低一階也與祭台齊平。如果封堵出入口,則整個祭台形似以盆地,形象來說說就是一個碗,而碗底平麵,就是祭台所在。


    “當大比開始,無論觀眾席還是祭台,都會由人填的滿滿當當,也就是無數的有主人氣。所以毒氣必將被逼走,毒氣會在上空因為有主人氣的形狀形成響應的形狀,就形如一碗。而毒氣殺滅無主人氣,所以無主人氣也形如一碗。


    “於是為什麽鱗屑浮空隻在這祭台上空出現?是因為人氣如碗,鱗屑來臨劃過碗壁,都落在了碗底。所以整個祭壇上空,唯有這祭台之上,就有近乎於圓的浮空鱗屑集合。要說證據……”


    風標說著滕然往祭台上空一指,“我哥哥方才和我說,他畫出的光線近乎還原了他所看到的鱗屑浮空形狀,而這形狀內這裏有一個小小缺口最是明顯。照著有主人氣逼走毒氣的說法,這小小缺口顯然是碗內的凸起,這缺口又正在祭台上空……


    “可見,曾有人在祭台上高高躍起!而細思風家大比盛會,這個躍起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大比之日對敵莽夫風芒時,高躍空中立威的客卿長老,丹歌!”


    “啊!”丹歌猛然一愣,然後朝哪缺口看了一眼,瞬間確定風標的話不假,“不錯,我躍起正是在那個方位!這樣看來……”丹歌說著用手朝著那個缺口比劃了一下,好似在度量,而後嬉笑著說道,“我的身材很嬌小啊!”


    “去!”眾人齊齊白了這不正經的人一眼,得出了結論,“照此看來,我們的結論幾乎已經可以形成了,但除了這個和丹歌壯碩身材並不吻合的缺口,還沒有其他更為有利的證據,我們或還要到染坊菊水去驗一驗。”


    丹歌扁著嘴,“你才壯碩呢!你全家都……,啊呸!要我說也不需此刻就轉道染坊菊水,此地,尚有可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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