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風和自然以為,杳伯要說的這珠,當是丹歌了。想-免-費-看-完-整-版-請-百-度-搜-或者說在風和的心裏,他認定的這個珠,就是丹歌。自丹歌來到風家之後,風家的諸事進程都加快了,無數的事情都發生在丹歌到來風家之後,丹歌在風和眼中,是驅動風家的鑰匙。


    然而杳伯的迴答顯然並不是丹歌——他關注到了風和越過他瞧向丹歌的眼神兒,但他的眼神兒沒有隨之移動,甚至於他眼睛的鋒芒渾若實質般地,還割斷了風和看向丹歌的目光。“我所指的珠麽,正是你媳婦陪嫁的嫁妝,得於泰山之巔的那一粒種子。”


    風和扁扁嘴,“竟不是丹歌?”


    杳伯搖頭,道:“不是。當初我沉心在種子上時,丹歌還是個頑童呢。他隻是趕了個好時候……”


    “要點兒臉吧!”風和毫不客氣地說道,“你研究了那種子結出的黃叢青豸十幾載,你研究出什麽門道了嗎?得虧丹歌等人前來,才有那黃叢青豸化作青龍。若非人家,你恐怕還麵對著那三十六株黃叢青豸夙夜憂歎呢!”


    “不!他的成就隻因為他站在了前人積累的基礎之上。”杳伯道,“我才是基石。”


    風和挑眉,道:“好基石,你終究難登大雅之堂,又怎麽會慧眼識珠?!”


    杳伯一叉腰,“我不管,你認為慧眼識珠中珠是丹歌,我這裏就偏偏不是!”


    “什麽年歲了?你對我有些認同不行嗎?”


    “不行!本來我要說丹歌的,沒料你先搶先了!不然你我拉開陣仗,咱們決一決丹歌之歸屬!”


    ……


    丹歌早在兩人有爭吵勢頭的時候,就已經悄然離開了,他和天子子規一眾人等匯集在一處,遠遠望著兩個老頭麵朝著風家祭壇聖火爭論不休。在他們身後,則是滿臉黑線的風家藍衫弟子們,這個歡迎的儀式,因為這莫名起意的爭論,要無限延長了。


    丹歌瞧了瞧遠處老頭兒們的爭論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兩人衣袂飄動,已經在對峙當中了。他問向了身邊的眾人,道:“這兩個老頭兒之前也有相見之時吧,也是這般爭鋒相對的麽?我隻記得他們兩人彼此未見之時,時常誇耀對方的好處呢。”


    王響道:“沈星兒當初將風標來信帶到清杳居,信中提及要對黃叢青豸有所操作,使青豸結繭而不加保護。風杳對於其中之事難以決斷,曾請來了風和和他共同商議,那時或是因為事關重大,他們並沒有如何爭執,兩人最後都是一致拍板,照著信上所言放膽一試了。”


    丹歌歪著頭,看著遠處兩個老頭身周震蕩而起的塵埃滾滾,覺得甚是好笑。“正經之時頗為正經,不正經就又實不正經。而此時針鋒相對,一定是他們頑童之心發作了。想來他們在幼時,就是彼此誰也不讓。”


    而就在丹歌說話之意,在那邊煙塵之中,並肩走出來了兩個人,一身藍衫脫風塵,雙目光輝映星辰。這正是風桓風標兩人趁著兩個老頭兒吵鬧的間隙,前來接待丹歌等人來了。來在近前,風標已經感歎起來,“唉唉,想不到他們此時竟鬧成這樣。”


    “他們以前也有如此麽?”


    風桓搖了搖頭,“沒有,往日都是我父親去清杳居見我大伯,他在清杳居沒有如此放肆的。”


    丹歌道:“那看來還是你大伯威嚴至尊啊。”


    “倒也不是。”風桓道,“是因為在清杳居,有一樣兒鎮定人心的東西。哦,那東西如今在李尤的丹田裏了。”


    “誓言雷雲?!”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風杳點點頭,“那時的清杳居是叫常陰居的嘛。他們彼此若有像今天這樣兒的鬥嘴,越吵越烈,最終難免會有盟誓的環節。有那誓言雷雲相鎮,而那雷雲又可以被我大伯驅使,於是我父親自知會在我大伯手下吃虧,就從不曾在清杳居爭論起來。”


    “那豈不是……”天子王響那煙塵滾滾之處,“這是憋了何其長久的一場鬥嘴啊,我想著這一時半會兒的,怕是結束不了了。”


    “這也是他們彼此交流感情的一種方式嘛。”風標道,“由他們再瘋一時吧。”


    王響打量了這長著有七成相像,風格卻迥然而異的風桓風標兩兄弟,趁著這閑暇時候,閑侃著問道:“你們兩兄弟,也是類似於你們的父親大伯這般嗎?”


    “沒有。”風桓答道,“我們兩兄弟和我大伯父親的情況並不一樣。我們奶奶雖然也如我們母親一般都是早逝,但我大伯與我父親生長在極為強盛的風家之中,風家江湖牛耳,生活錦衣玉食,他們也才有這攀比之心。


    “然而三十年前風家巨變,到我和風標相繼出生時,風家已經龜縮一隅。而我們五六歲時,母親又離我們而去,父親身為家主重任在肩,難有閑暇,於是我兄弟兩個一度相依為命,雖也難免磕磕絆絆,但沒有這般鬥嘴不休的時候。”


    “哦。”王響點著頭,心念百轉之下,另一個問題浮在心頭,他忙問道,“風杳和你們的父親開了先例,兩人爭位風家家主正位,雖不是陰謀鬥爭,但總有勝負。到時一人踞坐,另一人則頷首,遙遙退隱。到你二人之時,這情形當如何?”


    風桓聞言卻是先瞟了沈靈兒一眼,笑道:“我已經有後路安排了不是嗎?”


    這一句話兒說者本在有心,聞者更是上心。丹歌子規天子幾人想著風桓的神情話語,再結合之前杳伯安排沈靈兒和風桓套近乎的事情,一些情形已在唿之欲出,他們倏忽懂了不少的東西,“莫非當初杳伯交代沈靈兒和風桓拉進關係,就是杳伯在安排風桓若不能當家主時的後路了?”


    細思索下,他們卻覺得這杳伯的安排也在妥當。畢竟風標已經和他們如此熟稔,退路早早定下,而風桓作為風家的大管家常有俗世纏身,哪有時間圖謀退路。所以杳伯或是出於關切,或是受了風和的委托,就為風桓安排處這麽一條退路來。


    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之所以讓沈靈兒和風桓套近乎拉關係,是因為杳伯在與王響的一次談話裏,幾乎確實了日後風家的家主之位會是風標。如此拉近關係,是在為情報組織的未來部署一個高強的管理者。


    而風桓的話語中,風標卻並不能了解到其中含義,在眾人都有所思慮之時,他翻了個白眼,撇嘴道:“你什麽後路?!你日後做風家家主,還要什麽後路安排?!倒是我……”


    “倒是他?”丹歌一皺眉頭,心中暗道,“這家夥的意思是自己沒有後路可選!莫非這家夥隻離開我們一夜,就已和我們疏遠了?我們這一條後路,卻不是他的選擇麽?”


    丹歌想著心中難受,難道這風標竟是這麽薄情寡義的人?!若是如此薄情,他們此來風家的首要目的——再次從風家帶走風標,這事情還沒有實施就宣布失敗了!丹歌急忙順著話語悄然試探起來:“倒是你,迴到這風家是不是心安大半?日後所謂新退路,就該當好好謀劃了。”


    風標是個聰明的人,他從丹歌話語中一個“新”字,已經聽出了丹歌不小的怨氣,這丹歌是在說他喜新厭舊,薄情寡義了。


    他連忙解釋了起來,“等到我父親百年之後,我哥上位之際,那時的情報組織之發展,就不似如今的外強中幹,或可確實與風家分庭抗禮。那時候我的退路又單擇了情報組織這麽一條兒退路,我哥作為家主處處思慮家族大義,他必將如坐針氈,難有安心之時啊。”


    風桓一瞪眼,道:“胡說!我怎麽會懷疑你!”


    “但決策團的其他人可不會不懷疑啊。”風標的話語中頗含深意。


    聽到這裏,眾人就都懂了。風家決策團的出現分散了家主的職權,風家已經沒有了專斷的可能,而在這種機構之中,處在全力核心的家主反而會是決策團的主攻對象。因為這其中難以抹除的等級製度,所謂宗室旁支之分,使得旁支作為邊緣者總想著破壞宗室的權威,來彰顯自身的權勢。


    這種旁支中普遍的短視,是亟待解決,卻一時半會兒無可奈何的。現風家家主將六大長老吸納入決策團,就是在試圖改變這種情況,但收效微乎其微。在甄天子被卸磨殺驢的事件中,家主風桓依然難以做到力排眾議,最終讓天子出走風家,建立了情報組織,讓風家多了一個不得不防的對頭。


    “哦……”丹歌苦苦一笑,敢情人家思慮這麽深遠!而從這深遠思慮來看,處在這大家族內,便是弟兄如何真心相處,卻也礙於四麵無數眼睛的監控,要做到彼此有所隔閡,並不能親密無間。


    想到這裏,丹歌忽然一個愣神兒,朝遠處那還在對峙鬥嘴的風和杳伯處一指,道:“那他們兩位這麽一出,多是演給風家其他人看的了。”


    “應該是吧……”眾人望向那煙塵滾滾之處,“為了能讓杳伯順利迴歸風家,這確實是代價最小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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