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嬉笑著在臉前招了招手,接過了沈靈兒已經盛好並遞過來的一碗羊奶,低頭瞧了瞧這濃濃的奶漿,慘然色變,“真不該調侃他們,到此時我卻也喝不進去了。https://”


    他抬起頭來,卻見子規正在細品,仿若並不曾將他之前的話聽在耳中。抑或聽到了,卻沒有產生相應的聯想,這讓丹歌不由暗暗一歎,“不愧存活千年,大風大浪俱是見過了。小打小鬧則更不在意。”


    這丹歌好生沉了沉心思,摒除雜念,才抿了一口羊奶,入口甘甜無比,實與這奶香氣中蘊藏的羊膻味並不相稱。他單是抿了這麽一口,入口的甘甜直接沁人心脾,竟有意思醉意,醉意裏最易使人醉生夢幻了。


    丹歌醉眼惺忪裏,雙目迷蒙中,仿佛瞧著一仙子款款走來,衣袂飄舞,時有神色倨傲,怯怯挪步,又有忸怩風情。這仙子神色裏單是望著丹歌,就有無言的愛意透露而出,其愛意之濃,就恰如這沁人的酒奶一樣,明明眼眸隻在顧盼,就有愛意遍循周身。


    丹歌無法體悟這當中的情誼,大概他也有著相同的情愫自眸中透射而出,他望向這個人或也是飽含深情,滿滿愛意。但這迷蒙裏來臨的天仙,卻並不是他的愛人,黑貓的真實麵容,他從來也還不曾見過呢!


    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在背叛、在越軌,他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堅貞。但他越是如此暗示,那傳來的蠱惑卻越發不可忽視了,繼而他忽然將手中的碗緊緊一捏,眼睛瞟著這仙子,“咚咚咚”,竟是把一碗羊奶全部咽下了。


    天子此刻正瞧了丹歌的全部動作神情,他將手中的碗往桌上一擱,手指輕磕桌麵發出連連的聲響來,其中的輕響躍動之意,就表明了天子接下來的調侃之詞。“哈哈,瞧丹歌這樣子,竟好似有偷腥一般的喜悅和恐懼呢。吃幹抹淨,還真是成熟老練。”


    旁人也有同感,蘇音笑著應和:“是呢!這羊奶不知為何,其中竟有愛情蜜意。丹歌喝了這羊奶醉心於羊奶中的愛情,全然不顧他本來的女友了。”


    子規此時卻替丹歌解釋了起來,“他的女友,到今日都不曾真正展示容顏。他心內有百般猜測,此時一定因這羊奶愛情,在自己的眼前描繪了一個最為妥帖的、最為契合的他女友之容顏。他這不是偷腥,分明是趁機相思啊。”


    丹歌聽了子規的話一歪頭,好似是那麽個感覺,他卻並未糾結於此,他與黑貓總有相見,那時一驗便知了。他的大部分心思放在了反擊天子上,他笑道:“沒料到天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卻對人的神情心態了若指掌,顯然閱人無數啊。”


    天子聽聞丹歌迴過神兒來竟是誇他,他一時也沒有在意這其中時候另有機鋒,他隻輕輕擺手,“我這人不算合群的,閱人實是屈指可數,常是孤獨自閉的多。”


    “哦――!”丹歌這一聲恍然拖了長長的尾音兒,其中多有戲謔之意。


    這立刻讓天子謹慎起來,他忙一細思,暗道不好,知道自己莫名入套了!他忙追加一句,“但我也曾……”


    丹歌卻哪容天子說完,“既然天子多是孤獨,那這偷腥的事兒,總不是旁人做的,必是……”


    “但我也曾遇到過那等偷腥的人的!”天子高喊著將自己追加的話說完。


    丹歌瞧著天子衣服手忙腳亂的樣子,輕笑著一攤手,“好嘛,你急的什麽?!我們算平手。”他說著朝子規扭身,道,“這情報組織的首腦人物,也總有不那麽淡定的時候呢。”


    天子朝天翻了個白眼,歎了口氣,迴神望向丹歌,“你贏了。我真是犯渾了才去調笑你!”


    丹歌挑了挑眉,在天子這裏報了仇,他的目光又放在了那一大過的羊奶上。他悄然瞥了一眼葛孑連鱗,“曖昧之氣,親昵之音,也有催發這等妙品的力量啊。”


    “不過這等妙品該限製在有限的數目。”杳伯說著將大鍋中剩下的羊奶一收拾,眾人都喝了一大碗,他已不許眾人再喝了,“羊奶每夜有如此高產,羊受不了在小,人傷害身體在大啊。”這句話兒當中的意思實是明顯不過,葛孑連鱗聞言立刻羞赧地低下頭去,幾乎沒臉見人了。


    丹歌伸手攔了攔杳伯,“您收了做啥,我們還能喝。”


    “不許你們喝了!”杳伯道,“這是初乳,又含如此妙用,實在珍惜,這剩下的留下來做我的醫藥聖品。這東西治療那些失戀者,當有奇效無疑!”


    丹歌扁了扁嘴,既然用以大用,他就不好再爭了。如此眾人算是早餐用過,一日的忙碌就該開始,清杳居三位學徒:李尤、沈靈兒、沈星兒三人自覺地出了院子,在院子對過的密林當中開始了一天的修行練習。


    其餘的人本來並沒有什麽事兒,但杳伯卻擺出一遝白紙又提出了三麻袋蜈蚣,擺在了院中。“你們一個個看來也閑著無事,就趁著今日將祁驁的畫紙煉出來吧。一張白紙,至多能煉三條蜈蚣,至少可有一條蜈蚣,如此就有了紙張品階。一隻蜈蚣的,兩隻蜈蚣的……”


    “這叫著多費勁兒啊。”丹歌笑道,“不如給這等紙起個順口的名字,日後叫起來還輕鬆些。”


    杳伯道:“我知道你必是已有主意了,你說吧。”


    丹歌道:“祁驁的技藝因為青龍而得,這白紙煉入蜈蚣天龍,也有個龍字,就不如叫做龍紙。祁驁你認為如何?”


    “呃……”祁驁本想逢迎,但在嘴裏念叨了幾句,歎道,“俗了些。”


    “噗。哈哈哈哈哈!”子規大笑起來,“看來我的感受和祁驁的一樣,確實這名字是俗了些。”


    丹歌翻了個白眼,“那你們倆倒起個雅致的呀!”


    祁驁沉聲道:“漢末的小幅薄紙稱為:‘赫蹄’,麥稈製成的又稱:‘麥光’,後來對於像這樣潔白平滑的紙,稱為‘滑砥方絮’。宋吳淑《紙賦》中讚道:‘方絮之體,平滑如砥。’於是這紙的稱唿又可簡化為‘方絮’。煉入蜈蚣後,就叫它‘天龍方絮’。”


    杳伯翻了個白眼,“煉入一條蜈蚣,就叫一天龍方絮?兩條蜈蚣就叫二天龍方絮?五個字兒?雅倒是雅了,我剛才一隻蜈蚣的,兩隻蜈蚣的,也是五個字兒,來來迴迴搞了個啥,念起來還是費事。”


    天子道:“可以再精簡些,日後天龍方絮承載祁驁的畫作,修行者使命在肩,於是天龍方絮上畫作所生多為蒼生,可堪藥方之用,有救世庇護之德!就喚之‘天方’!於是煉入一條蜈蚣的,就叫一天方,兩條蜈蚣為二天方。”


    祁驁作為這天方的直接使用者,在此時毫不猶豫地連連點頭,“就這樣叫好了。別人覺得俗時,我就拓展開來給他們展示什麽叫雅,平常叫時,還用這簡潔的名兒。”


    “名在一方麵。”杳伯道,“而另一方麵,這天方既然有了三等,你也要會用這三等。顯然,煉入一條蜈蚣的天方承載力比之凡紙稍強,卻不及兩條三條蜈蚣的。三天方的承載力最強,你任何的畫術幾乎都能承載,可我們若是將白紙都製成三天方,數量顯然就少了很多。


    “綜合數目和畫術強度,才有這三種天方。你需要研究天方的承載力以及你發揮出的畫術的強弱,做到不浪費任何一張紙,又不限製任何畫術修行,這是你長久琢磨的過程。”


    “是,我心裏已大概有了個標準。”祁驁道,“再細致的需要好好研究研究。隻是,這哪怕全是一天方,也不過這三麻袋的蜈蚣數目而已,天方總有用盡的時候,到時我該怎麽辦?”


    “哼哼。”丹歌輕笑一聲,伸手自麻袋中捏起一條蜈蚣屍體,擱在了手中的一頁白紙上,手覆法力猛然一按,蜈蚣屍體碎成粉末,然後被法力揉入了白紙。隨後在法力催化之下,粉末與白紙徹底融合為一體,白紙稍顯灰色,顯然一天方已成。


    做完了這些丹歌才開口道:“若是在天方用盡之時你自己還沒有找到新的紙,那麽你就把你手上的禍絕筆、向生墨還有硯龜全部交還迴來吧,顯然修行一道並不適合你。”


    祁驁聞言緊了緊手中的筆,“我的知識實在有限,並不知道如何獲得這樣的蜈蚣,尋常的蜈蚣顯然並不適合吧?”


    子規朝丹歌瞟了一眼,道:“我們不久也要迴江陵縣,到時你與我們同去,我們會將你托付給江陵縣羅雲觀觀主張大師,他會教授你許多修行者應知的基礎知識。到時你掌握了,也就知道這天方紙製取並不艱難了。


    “修行者、煉氣士一途,從不是富家子弟的隨意消遣,而當是事必躬親的窮人作業。你不能有慵懶懈怠,則怎樣的境界都是可以期待的。哦,時間久了,瘦身的目的也是可及的。”


    聞聽瘦身二字,祁驁雙目閃了閃明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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