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等人點頭,一顆龍睾受孕,受孕更是飛蛾所致,這違背了自然界的諸多法則,看似並不可能產生子嗣,卻憑著青龍神力,強行有了一樣可能。這能產生子嗣已在不易,而此外還想子嗣生長完全,可謂癡人說夢。


    青龍繼續朝丹歌說道:“你所得的那一片竹葉,其中有我的力量,能為我兒修複一道殘缺。此刻我已無力贈你第二道力量,可我兒卻未必僅有一道殘缺。所以,如果它還有第二道殘缺,請你們一定為它奔走,這事關它是否成龍,更關乎天地百姓安危。”


    丹歌連連點頭,“我知道,我們會竭盡全力!”


    “好。”青龍點點頭。隨後,青龍和眾人又說了許久,竟是在這殿內又過了三個小時。


    忽然,青龍一笑,“哈哈哈,和你們相談甚歡,我竟一時忘了自己該死了!我本當在兩個小時前死去,卻因為和你們交流,生生延長了性命!”


    “這樣!”丹歌子規等人都很是開心,換算成人間,他們的談話就是延長了青龍一個月的生命。


    “隻是……”青龍一笑,繼而一歎,“這說著說著,我的時光終於僅剩這殘餘的分秒了。你們走吧,迴到人間去,留給我這分秒,容我自己待一會兒吧。”


    “可……”丹歌朝前探了探手,原來是青龍的時光來在了盡頭,他們還以為青龍的生命能就此維係下去呢。


    那青龍的身軀卻已是緩緩僵硬下來,它最後的一口氣息,這更為腐朽酸臭的氣息從青龍的口鼻噴出,將丹歌風標擊征三人全然籠罩。這臭氣一時讓丹歌三人難以唿吸,三人僅輕吸一口,就昏昏欲倒,他們忙封閉了口鼻,如此,他們更沒有機會用話語讓青龍彌留了。


    三人被這青龍的氣息吹往了府門,三人屏息瞧著他們漸漸遠離的青龍,那青龍的雙眸,已在這頃刻之間,完全失掉了神采。它通身的神光也晦暗下來,這分秒裏,人間是幾日的歲月,青龍的生機便在人間這幾日的歲月裏,迅速地枯竭了。


    其實,這分秒裏,青龍何曾有過獨處呢?這分秒稍縱即逝,青龍隻是最後給了自己一份體麵,它不想讓三個人類為他送別。它處在那裏,就是支持著天地的立柱,頂天立地,它縱死,也不願給予人間一個天塌的情形,便是它死,天地猶在。


    等丹歌等三人來在府門門口,朝府門踏出的瞬間,三人扭身迴望,那遠處宮殿內傲岸的身軀,那本來已經力竭將要身死的青龍身軀,終於支持不住,終於泄氣,終於癱軟下來。它倒在那閃耀著金光的地麵上,而後自它倒在地上的龍首處開始,金光散盡,一片縞素漸漸蔓延,緩緩鋪滿整個宮殿。


    丹歌等人吸了一口氣,終於是踏出了府門,而在這踏出府門的瞬間,三人都是鼻頭一酸,兩道淚水霎時奪眶而出。三人彼此誰也不瞧,各自低著頭,任由這淚水掛在臉上,不忍拭去。這天地,除了他們三人,還有何人會為青龍之死而淚流呢?


    這外麵的泰山依然是黑夜,可這已是三個月後的泰山了,時至九月,天地尚一片暑氣。這陰陽界兩邊上的樹木生長茂盛,這夜裏,百蟲爭鳴,這喧囂裏的歡悅,和丹歌等人心內的哀傷毫不相應,在聽了三兩聲後,他們都是厭煩了。


    三人頗為默契地施展身法,高高飛起,轉黑龍潭而下,而後循山林而走,遇樹就踩,遇水輕點,三人驚了整個夏夜裏的泰山。那喧囂由此完全消失無影了,三人這才心滿意足,來在了岱廟之中。


    岱廟當中的三位精怪,對這夜裏忽然的靜謐感到十分詫異。他們匆忙匯集在岱廟門前,而等他們來在廟門,丹歌等人也恰好來到,這本來的查看,此時卻成了相迎。


    此時的丹歌等人已經擦了淚水,見到三位精怪出現在門口,連忙緊走兩步,來在廟門之前,與三位精怪相對。三人拱手,道:“三位前輩,好久不見!”


    “啊!”這三精怪很是訝然,自這丹歌等人離去,時光已過了三個月,它們隻以為丹歌等人必是兇多吉少!他們在這數日裏不住地思想,隻覺得當日托付子規的事情,就是一場道別。這三精怪還時時為此爭吵,埋怨彼此當時沒有留住了丹歌等人。


    而當丹歌等三人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它們都是不可置信,數日的埋怨裏,它們幾已認定丹歌風標等人必是死了的。它們此刻見到丹歌風標擊征打招唿,卻根本沒有應答,更是失了一向的沉穩,這三精怪“刷刷刷”竄到了丹歌風標擊征身旁,探手一把將他們的手臂握在掌中。


    感受著這手中當中是捏著實物,這三個精怪臉上頃刻綻放出了笑容。“是真的!哈哈哈!”


    漢柏淩寒打量著丹歌,歎了一聲,“總算是迴來了,三個月不見你們,我們越想那日的分別越覺著害怕,隻以為當日之別,就是訣別。我們數日以來更彼此埋怨當日之別,沒有挽留你們,幸而你們在我們幾乎全然不抱希望之際安然歸來,倘若你們身死,我等一定要愧疚死了。”


    丹歌拍了拍漢柏淩寒的手,道:“我們分別之時也曾說過,最晚,我們也會在九月份迴來,如今應是九月份吧?”見到漢柏淩寒點頭,丹歌繼續道,“是啊,前輩因為心憂我等,卻是忘記了我們臨走之際的話語。”


    唐槐抱子道:“我們不曾忘,但就是因為記得清晰,越近九月,我們就越是心焦,到這九月裏,就開始絕望了。幸好你們也算守信,趕在這九月下旬,終於是返迴來了。而且還趕上了個好時節,今天是秋分,你們夏天離開,歸來時已是秋天了。”


    掛印封侯道:“而既然你們在九月迴來,也就是說,神獸青龍……”


    “唉。”丹歌等人知道,他們總也避不過這一個話題的,所以他們好歹有了些心裏準備。三人齊齊朝著三位精怪點頭,“它已經亡故了,現在的天地,應該是很不安穩的一段時間。”


    丹歌說著往天上去瞧,果然,大火星已經完全看不見了,但另一個東西的明光卻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輪圓月。“圓月?今天農曆十幾了?”


    “農曆八月十四。”唐槐抱子道,“明天就是中秋節,我都說你們迴來是趕了個好時節吧!”


    丹歌和風標擊征對視一眼,“好時節嗎?這恰是一輪圓月啊。”


    “圓月怎麽了?”掛印封侯問道,“莫非有西方狼人入侵我華夏?”


    丹歌搖頭,“一輪圓月,不正好天狗食月嗎?”他和風標等人對視,憂心的正是這個,青龍之前提及了業膻根被十兔殺死時的死狀,大笑而亡,一副得逞的樣子。而業膻根既能複活第一次,就可以複活第二次。


    “適逢青龍身死,又趕上八月十五。”風標道,“八月十五日裏,眾仙會宴,太陰恐是不在廣寒宮吧?那是不是給了一些邪祟可乘之機?如果業膻根能複活第二遭的話……”


    氣氛由此忽然凝重起來了。


    三精怪現在心內鬱悶極了,丹歌等人離去吧,他們總有心憂,如今歸來吧,這心憂又從這三人的安危,變作了天地的安危。他們三人緩緩搖頭,丹歌這幾人,身上果真是有天命在的,無論來去,都事關天下。


    他們本有幸結識幾人,此時卻也不覺得榮幸了,這每日困頓在這憂心之中,似他們這樣的年歲,想不開些,怕是就要憂勞而死了。


    掛印封侯性情如猴,隨性佻達,此一時見氣氛凝重,他連忙轉移了話題。“你們此次迴來,除了帶迴來如此憂心以外,就沒有別的目的了嗎?例如你們的夥伴子規,你們竟是絲毫都不關心?”


    丹歌一笑,“我觀察半天了,他是不是不在這裏了?為什麽我們在這裏說了半天的話,他竟也沒有露麵?”


    “還是說他……”風標皺眉望向了精怪三人,“他沒有好轉?”


    三個精怪都是笑了起來,而見這三個精怪歡笑,風標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看來子規應是無恙了。漢柏淩寒道:“他好得很!他自你們走後的第七日,就已經轉醒了。而他在這混沌的七日裏,胃口可是不小,我的精魄為維係他,消耗了近半數。


    “封侯更是一夜內要出去采三四趟果實,攥出汁水來供他果腹。幸好是在夏季,更兼得泰山鍾靈毓秀之地,才不至於食物短缺,但即便如此,單他一人,就吃光了偌大的泰山近半的果實!”


    “而……”唐槐抱子說著先是一頓,“而依附與我的幾道鬼魅日夜給他消除濁氣,但不知為何,將他身內的濁氣納入體內後,竟至於體內結胎。”


    “體內結胎?”丹歌一挑眉,忽然想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您是說他昏沉之中,把鬼魅的肚子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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