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依然瞧著摔在血水之上的那一具渾身若金的幹屍,道:“總不能他遇到野獸人類之後,需以對待女子的這般手段,才能讓野獸人類脫水而死吧?”


    “呃……”在場的眾人都是後身一緊,繼而齊齊搖頭,“不能吧!死即算了,當死得這麽羞恥而屈辱的麽?”


    “我看未必。”金勿道,“它那家夥式兒上麵可是掛著那什麽白漿的。孤狼曾說,它對人間是有執念的,它必是精通人間之事,他會如此行事之法也就不足為奇了。所以它當是待女子如此,泄欲而已,和我們相戰,應不用此招。”


    “那便還好。”風標長歎了一聲。


    丹歌暗暗點頭,他的目光一度沒從那幹屍身上挪開,而也在他點頭之際,那幹屍“咕咚”一聲,落下了水。丹歌雙目一瞪,“嗯?”他再一望,立刻了然,原來是那從這荒身上落下的血液又再次循著荒的皸裂而上,收複到荒的身中去了。


    “小心了。這荒有動作了。”丹歌提醒一句,朝荒身上望去。這血液順著荒的身體匯入皸裂之中,而等血液吸收完之後,這個匯入依然沒有停止。那湖澤之中的水緊隨著血液在後,也沿著荒的身子而上,從皸裂處匯入荒的身內。


    隨著這些湖水的吸收,荒身軀上的皸裂開始緩緩愈合。那湖澤的水麵在肉眼可見的下沉著,而這荒的氣勢卻在上漲著。這氣勢放出來的時候,讓丹歌等人心中都是一顫。


    “不好!”子規道,“這荒本為渴小地獄,它本是受渴所困的靈智,如今它把這湖水納入身內,於是它本身的實力開始漸漸顯露了!”就在子規這說話之際,這一汪湖澤的水迅速下落,隱隱見底,就要幹涸。


    而荒的實力,漲到了一個他們無法完全估測和期待的高度上。丹歌子規等人此時在這一波波來襲的氣勢風浪之中,根本提不起哪怕一點兒反抗的念頭。他們如果和現在的荒對打,無異於蚍蜉撼樹,便隻是如此相對,他們也感覺雖是會被這氣勢的風浪傾覆,繼而拍碎。


    “我們錯過了時機。”丹歌道,“我們早已防備它有故意引誘是有所依仗,可沒料到它竟然能依仗水有如此之大的提升!而我們礙於它在辦事,所以沒有出手,此刻卻已是敵不過了,也許像那女人那樣死去,反倒是我們還算不錯的結局。”


    風標背過雙手一捂屁股,“我不!”


    “既然不……”丹歌一挑眉,“那還等什麽?跑啊!”說著丹歌猛然一拽子規風標,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般地竄了,他倒還不忘叫一聲金勿,“金勿,快跟上!”


    “嗯。”金勿應著神行森然一隱,身周綠霧乍現又忽失,他身形再出現時,已在丹歌子規等人身後。丹歌子規風標三人雙目微顫,臉上微有駭然之色,三人皆是暗道:“蘇音所言非假,這金勿的手段若隻用作逃離,確是一等一的好手,我們三個根本拿不住他。”


    丹歌子規風標等人想到此事,心情就更不好了。但心情再不好,他們也得將心情收斂,這身後追逐的……


    “咦?”丹歌扭頭去瞧,卻見那荒並沒有追來,“那荒呢?莫不是迷路了?”


    正在丹歌將慶幸之際,在他們的東側忽然出現了荒的絕強氣勢。“啊!它何時繞到那邊去的?!快,轉向!”


    說著丹歌等人向西一折,奔西側而去。而在眾人又向西奔了一程後,那荒倏忽出現在了西南,又將他們逼往東北,繼而荒立刻在東麵出現,於是丹歌等人隻好奔往西北方去。


    子規一歎,道:“許多這世間不常提及的事情,該是提上一提了。”


    “什麽事兒?”丹歌問道。


    “你們倒是心大!”風標歎道,“還有心在這當口提事情,緊著逃命還不夠嗎?”


    子規苦笑道:“你沒有發覺這荒在把我們逼向西北方向嗎?我們已經順從了它的心意,它短時間內是不會對我們出手了。”


    “西北方?那邊有什麽呢?”風標望向遙遙西北,入目不過一片迷霧。


    丹歌道:“或許有一個大床,那樣兒它就能……”


    “不能!”風標一瞪,“正經了!我們要找機會突圍!”


    丹歌搖頭,“沒有機會,我們麵對的是一尊龐然大物,我們怎麽逃都在它的手掌。現在唯有照著它的想法去做,或還能活得久長些,也因此才可能有轉機出現。而這一尊龐然大物的出現,確實有一些東西要提一提了。


    “一個被修行界閉口不言有百年之久的大問題,一個關乎於成仙了道,飛升長生的話題。有關於修行者的境界問題。”


    “對。”子規點頭,“現如今我們的修行界少有提及境界的,因為我們雖有高下,其實我們停留在同一個大境界裏,從來沒有任何一人突破。除了資源受限以外,更是時也命也,修行界本式微如此。但而今這一尊龐然大物的荒出現,也許修行界的新篇章要開始了。”


    “是這個話題啊。”風標一歎,顯然丹歌子規的對話也勾動了他的心思,“我曾讀過相關的書,其實我們修行有四個階段,為: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反虛,煉虛合道。而我修行界都是懶人,無外乎將後三句的字兩兩一拆,就有了七大境界。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反虛,煉虛,合道。而我們當前停留的位置,正是煉氣境界,所以也有西北天的來客,自稱為煉氣士,其實和我們修行者是一個意思。這本是修行者最為基礎的境界,但卻也是放眼華夏,最高的境界。”


    “不錯。”丹歌點頭,“修行漸漸沒落,作為天神的,都是有煉神境界的強者,而其上三清,更是聖人地位,合道境界。隻說我們身旁的人,那黑貓雖然僅有二十餘歲,但已是有了化神的境界。唯獨我人間,煉氣為始,亦為終。


    “沈靈兒涉入修行雖有七年毫無寸進,但隻要掌握修行之法,就是煉氣的境界,煉精化氣正是脫凡入修的頭一步。前幾日杳伯突破了小境界,正是在煉氣境界內的小突破。小境界分前程,中程與後程,各程又分了始與末,杳伯正是從中程末突破到了後程始。”


    子規一歎,“那麽一點突破,我們都是歡欣鼓舞啊。我們都是井底之蛙,在坐井觀天,整個修行界,都是在坐井觀天。這修行界就是井,但如今也許井沿要擴一擴了!這個荒,是在人間以人形顯露化身境界的第一人,他的出現,很可能突破我修行界煉氣境的局限!”


    金勿苦笑一聲,“不要為什麽天地大局想了,看看我們當前吧!我們幾乎要到絕路了,四個煉氣境中程始的渣滓對陣化神境高手,我們絕無勝算!”


    “我們也算是天地的獨一份兒了!”丹歌道,“我們是頭一群死在化神境高手之手的人。誰願意奪個榜,當頭一個被它殺死的人?風標,你屁股大,要不你去?你若是能滿足了它,也許我們……”


    “滾!”風標緊緊地抓住了丹歌的手,顫顫地,“如果我死,你也不許苟活。”


    丹歌一笑,伸出另一隻手撫在風標心口處,“這一次,可不許岔氣了。”丹歌說著,四人已是來在了又一處湖澤之上,荒的氣息從四麵八方傳來。丹歌苦笑一聲,“看來到地方了。”


    四人自知突圍無望,乖乖地落了下來,就落在了湖麵之上。丹歌緊了緊風標的手,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風標,“不要緊張,我和子規麵對過煉氣後程末的廿於菟以及赤蛇,都沒有慌張呢。”


    風標白了丹歌一眼,聽起來煉氣後程末過去就是化神境界,可一個大境界的橫跨豈是尋常境界能比的?更何況這還是從未在人間修行界出現過的化神境呢!但他卻確乎有了一股子力量,因為丹歌的聲音裏滿是自信。


    丹歌正色,道:“注意了,結古地支大陣,食物類象。我持聶提格與單閼在東為春,子規持大荒落與敦牂在南為夏,風標持涒灘與作噩在西為秋,金勿持執徐、閹茂、赤奮在東南西三方遊離加權,為四季田園。切記始終將荒置在北方冬位!”


    “好!”其他三人應了一聲,靜待荒從天而落。


    “唿!”一陣風響,燥熱炎息從丹歌子規等四人身側一閃而過,那荒倏忽已站在北邊的水麵之上,通身再無皸裂,一身皮膚吹彈可破宛若新生,脖頸也縮迴了正常的長度。它依然還是赤身,但當前的形貌可算是個完全正常的男性,形貌還頗為漂亮。


    “呃……”風標道,“要不我身先士卒吧!奪個榜上頭名。”


    丹歌一瞪眼,“你莫不是看上他了吧?!霎時掰彎?”


    “唿——。嘿嘿”風標出了口氣,他顯然在開玩笑壯膽。


    子規緩緩搖頭,“沒希望了,他一路而來,必是將途中遇到的水全然吸光了,你們現在還能瞧出他一點兒境界麽?他必是到煉神境了,這恰該是一個小地獄應有了境界修為。而他這突破速度,還真如喝水,不,吸水一般。”


    風標憑著玩笑壯起的膽氣,在子規一句話出手,霎時又泄光了。


    丹歌卻是忽道:“不是說有三顆火珠嗎?拿了出來!”


    “哦!”子規掏出了兩顆,風標拿出了一顆,子規將一顆遞給了丹歌。


    丹歌道:“我們三人踞在三方,以火珠加持,金勿你遊離三方,可在每一處借勢,但春夏絕不可長久,唯有秋季豐收之季,有大勢可以長借。”


    “懂了!”金勿道。


    “起陣!”丹歌高喝一聲,即往東邊竄去,子規在南,風標在西,金勿也在西側。


    丹歌為陣眼,手中運轉火珠之力,心內操持古地支大陣運作之法,後持起地支聶提格與單閼,而後高喝,“起!”


    霎時大陣起,在丹歌子規風標三人與荒所圍的當中,化出一宴滿漢全席,其上珍饈美味數不勝數,更有撲鼻響起,輕聞即可醉人。


    丹歌盯著那荒,荒自恃厲害,在他們結陣隻是絲毫沒有異動,若是荒出手,必是頃刻就把他們弄死了。但荒好似還願意同他們遊戲一場,它故意落在了北方的冬位,正是想一試他們大陣的威力了。而既然如此,丹歌自然要好生搏上一搏。


    荒處在北麵冬位上,冬季裏萬物枯槁,天寒地凍,處在冬位上,荒就會不自覺地饑餓。而這滿漢全席雖是幻化之物,但色香味俱全,當能勾動這荒的食欲。換做旁的小地獄都未必奏效,這荒卻是在人間有過一遭的,所以這等宴席,當能令他饞嘴!


    而這大陣的殺招實是隱蔽,很是令人難以防備,隻等這荒有頃刻的饞意生發,大陣就能立時發威,將荒身內的內髒全然絞碎!


    此刻丹歌的目光沒盯在別處,正是盯在了這荒腰胯之間那碩大的一根上,他倒不是希圖這樣東西,畢竟他也是有的,雖說未必有荒的這麽……


    “我在想什麽啊!”丹歌連忙搖搖頭,掃除雜念。他正是通過這玩意兒,估計著荒是否有了旁的心思,一旦荒有了饞心,這玩意兒也許就有一軟。但丹歌盯了良久,卻沒見變化。


    “嗖”,金勿竄了過來,“這荒它……”他說著循丹歌目光望去,扁了扁嘴,“你瞧上它兄弟了?”


    “啊?”丹歌迴神,道,“不要打擾,我正看它是否升起饞念!”


    金勿一撇嘴,“那你當看它的臉色,它已經陷入饞意了!”


    “哦?”丹歌目光上移,隻見這荒漆黑的兩眼死死盯著當中幻化出來的飯菜,而它的臉上卻呈現了痛苦的意思。“成了!”丹歌興奮不已。


    但丹歌眼見著隨著這荒身內痛苦的加劇,那大陣的饞意開始被疼痛漸漸化去,荒即要從這大陣當中掙脫出來!


    “不行!”丹歌一瞪眼,伸手點在眉心處,“南宮赤帝,其精朱鳥,司夏、司火、司南嶽!”這一次丹歌緊著催促,於是加持也迅捷而來,丹歌手三道加持,境界立時來在了煉氣後程始。


    丹歌本待迅速操持大陣加大力度,卻被忽然闖入的想法撞失了神,“朱鳥司夏,司火,司南嶽。那青龍的神位神物恰是寫著‘春’、‘木’二字。青龍豈不是司春、司木、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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